刘映荣也明白,再推脱昱王定要起疑,她看向那三名婢女,“慧晴,你带她们三个去准备,今夜伺候好王爷和王妃。”
慧晴带着三名婢女先匆匆出了正厅。
揽秋、染冬、乔云三人,跟在江茉和陈应畴身后缓缓往后院行去。
江茉搀扶陈应畴时,用帕子垫着,隔开两人的皮肤。生怕山药黏液沾染到陈应畴手上。
待到了卫雅兰闺房,江茉手上脖颈上越来越痒,很难坚持不上手去挠。她给陈应酬倒了一杯茶后,赶忙找了个胸闷要去散步的借口,独自出了卫雅兰所居的院落。
慧晴看出她想做什么,就在陈应畴发话让揽秋和染冬跟随之前,自己先带着那三名婢女跟了上去。
几人一离开,陈应畴便吩咐揽秋跟上,并嘱咐不要惊动任何人。
“姑娘,我们去花苑池塘旁,立冬后,那里鲜少有人去。”慧晴也明白,要及时处理江茉身上的瘙痒。
江茉边挠边道:“让她们去取一盆热水、一碗醋和一个暖手炉,要热一些,还有花香味浓重的熏香炉。”
父亲喜食山药紫薯糕,她时常做给父亲吃,给山药去皮时也会不小心将粘液沾到手上,只要及时用醋反复揉搓清洗,再用火烘烤皮肤,很快就能止痒了,这里不方便生火,用暖手炉代替也是可以的。
后面三人立刻去准备,江茉从旁边捡了块大石头,提着裙摆走到池塘边。
上京的冬月很冷,池塘结了冰,江茉用石头砸着冰面。
“你干什么?”慧晴还没见过那个大家闺秀如此粗鲁,有些惊讶。
江茉不理会慧晴,她有分寸,只在池塘边,不会往里去,她只想砸出水来,清洗双手和脖颈,即便砸不出水,手放在冰面上,也极大地缓解了瘙痒。
慧晴瞧见江茉踩在稳当的地方,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阴阳怪气道:“有那么痒吗?你刚才不是装的挺好的,我家姑娘可是不会像你这般行为粗俗。”
躲在假山后的揽秋看见江茉用石头砸冰面,时不时用沾了碎冰的帕子放在脖颈上擦拭,并不觉得奇怪,反倒觉得江茉定是痒症未好,不想让昱王担心,才会如此。
她觉得奇怪的是,用冰抑制痒症,难道不应该是奴婢去砸冰吗?怎么慧晴站在一旁看着,反倒让王妃亲自动手,慧晴好像还说着什么话,但离得太远,她听不见。
不多久,那三个婢女拿来了热水、醋、暖手炉和香薰炉。
揽秋看着江茉将醋涂抹到脖颈和手上,揉搓后再用热水洗掉,之后又用暖手炉敷着脖颈和双手。
做这些的时候,还有一个婢女用香薰炉绕着她熏香。
自始至终,慧晴不曾伺候一下。
她也不知该如何禀告昱王,虽说她觉得王妃和慧晴之间的关系不像主仆,但慧晴总归是王妃的陪嫁婢女,不是她能够说道的。
于是,她便略去疑惑的部分,将所见禀告给了昱王。
刚禀告完,江茉几人就进了屋。
陈应酬自眼盲后,耳朵和鼻子变得灵敏,虽然江茉身上熏了很重的花香,但他还是能闻到醋味。
这一番折腾后,天色将晚,刘映荣派人来请陈应畴和江茉用晚膳。
“午膳饱食,没什么胃口,我便不去了。”陈应畴起身,乔云即刻上前搀扶,“兰儿你陪同国公和国公夫人用膳,我到院中消消食,等你回来。”
江茉也不愿去,但碍于身份,又不便拒绝,正在踌躇之际,传话的婢女道:“夫人亲手做了姑娘最爱吃的芙蓉饼。” 此话一出,江茉便不得不去了。
芙蓉饼不是卫雅兰爱吃的,是她爱吃的,想来那一月,慧晴也将她的喜好一并禀告给了国公夫人。
说亲手所做,定是猜到昱王不会去,怕她也不去,才如此传话,应是有话要同她讲。
江茉跟随婢女到了正厅,一同前来的慧晴等人守在屋外,屋内只余庆国公、国公夫人和她三人。
卫淳开门见山道:“你父亲如今已是正六品主事,要有个像样的府邸了,我已安排人将你父亲和弟弟安置到了东街宅院,小厮、婢女、护院一应俱全,你大可放心。”
放心?叫她如何放心。
府邸是庆国公安排的,家仆护院也是庆国公的人,摆明是要告诉她,父亲和弟弟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她必须要听话。
“今日见昱王对你还算爱重,虽无深情,却也有义,他所言所做,视你为正妻,必不会对你防备。”
江茉一听,这话不对啊。
果不其然,卫淳接下来的话肯定了江茉的想法。
“昱王眼盲之前,朝中拥护者众,吏部尚书等人乃众所周知,但还有一些人深藏不露,尤其是各军中,无人知晓哪些是昱王安插的人。据说昱王有一本名册,你不必偷回来,誊抄一份即可。”
江茉越听越觉得不简单,越听越觉得庆国公并非是昱王阵营。
她心中嘲笑,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庆国公让她做的事,她哪里敢说不。
尽管如此,她也得让庆国公知道此事有多难办,不能因为她办不到,就迁怒父亲。
“国公爷有所不知,入昱王府后,我居在朝暮院中,还未踏入过正院一步,更别提昱王的书房及卧房了。”
庆国公和蔼地笑了笑,“你们不过成婚三日,且此事也并非让你速成,给你三月,若你办成,便擢升你父为正五品郎中。”
如今当真是进退维谷,别说是誊抄了,就算是找到名单也是难如登天。她更知道,不论成或不成,都难逃一死。
此前她只是个替身,还报了活命的侥幸,如今她应了此事,就是站在了昱王的对立面,昱王知道了不会留她,而庆国公,利用完她之后,必杀之。
此刻她根本想不到逃脱的办法,只得先应下,之后在找寻出路了。
“是,我定尽力而为。”
卫淳满意地落座,“好,好,真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来,我们用膳吧。”
江茉看着满桌的菜,丝毫没有胃口,但庆国公和国公夫人却很热情,给她夹菜,看着她吃,她只得强迫自己,把碗里的食物一口口往嘴里塞。
快用完膳时,刘映荣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个金镯子,很粗,内里中空,外围镶嵌着红蓝碎宝石,瞧着华贵非常。
“夫人,您已给了我一个玉镯,这个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江茉举了举手腕,那是她今早特意戴上的玉镯。
刘映蓉面色带笑,却不说话。把金镯子拿起来,又取下头上的发簪,挑开镯子内壁隐蔽的锁扣,“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你让慧晴传的话我知晓了。既然昱王府内,宫中朝廷眼线众多,慧晴也不方便再给你熬避子汤,你便把这镯子带上,这镯子内有麝香,能保你不孕。”
说完,刘映荣慢悠悠合上锁扣,牵起江茉的手,取下玉镯放到桌子上的首饰匣中,想来是不打算再给了,继而给江茉戴上了金镯。
“父母是最爱孩子的,你没当过母亲,不会知道一个母亲会为孩子付出什么,会为孩子做到什么地步。”
华贵漂亮的金镯子戴在手腕上很重,重得她的手都有些痛了。
她的手曾端过母亲沉重的药罐,也曾整夜抱着幼小的阿弟,可都没有这个金镯子重。
镯子戴上的一瞬,像巨石砸在她心上,重得无以复加。
她明白,刘映荣怕她怀了孩子后,会因为孩子舍弃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会因为孩子同他们破釜沉舟,逃离掌控。
刘映荣坦然地说着麝香,让她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刘映荣不可能不知,偶然喝一次避子汤不会对女子造成伤害,但长期摄入麝香对女子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在刘映荣眼中,她卑微的身份,连欺瞒都不屑。
挣脱不开命运的她,被拿捏地死死的。
“这也是为你好,省得要离开时你舍不得。”
江茉的嘴角扯了又扯,扯不出一个笑,低头道:“夫人说得在理,小女从命。”
再次回到卫雅兰闺房中时,里屋烛火已灭。
乔云说昱王休息了,将慧晴四人拦在了房门外,让揽秋和染冬伺候江茉就寝。
见江茉进来,揽秋和染冬忙为他更衣,揽秋神色关怀地道:“王妃可要沐浴?水已烧好了。”
江茉还不曾仔细看过揽秋,此时看她,杏核眼,小圆鼻,长得乖巧可爱,和落梨有几分相似。
从她的眼中,江茉看到了善意,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为了遮盖醋味,她熏了很浓的花香,许是去用了一趟晚膳,又沾染了房内的檀香,味道混杂,她久处其中,已闻不到,显然揽秋闻到了,应是有些怪的。
江茉颔首。
沐浴后,她身上已没了混杂的气味,独留淡雅芬芳。更衣时,揽秋从卫雅兰的木柜中取了几件衣裳让她挑选,她还是选了海棠红的衣裙。
换好中衣,揽秋将外衣搭在椸枷上,便和染冬退下了。
江茉绕过屏风,缓步走入内屋。想着昱王已睡,轻手轻脚拿了被褥,打算在外屋软榻上将就一晚。
刚走了两步,眼前忽然亮了。
陈应畴手拿火折子,正摸索着去点一旁的红烛。
江茉拿过他手里的火折子,弯腰去点。
火还未碰到烛芯,耳边先传来了声音,“你身上红疹可好了?”
江茉边点红烛,边道:“多谢王爷关怀,我好多了。”
点燃了四盏烛火,她吹灭火折子,拿起一床被褥要离开,陈应畴凭着耳力猜测出她要做什么,拉住了她的胳膊,“你睡床,我去外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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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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