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红檐心中暗笑，却也不点破，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道：“殿下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走马灯吧？听说那灯上的花神会随着灯转起来，栩栩如生呢。”
裴不澈点了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往街口走去。两人并肩而行，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耳边是孩童的嬉笑声、小贩的吆喝声，还有远处傩戏的鼓点声。
走到走马灯前，孟红檐仰头望着那三层楼高的鎏金灯面，眼中满是惊叹。灯面上的十二花神随着灯转缓缓转动，牡丹、芍药、梅花、兰花……仿佛在灯影中翩翩起舞。
“真美啊……”孟红檐轻声感叹，眼中映着灯火的璀璨。
裴不澈侧头看她，见她眉眼间满是欢喜，心中也不由得柔软了几分。他低声道：“你若喜欢，明年除夕我们再来。”
孟红檐闻言，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殿下说话可要算数，明年可不能食言了。”
裴不澈微微一愣，随即郑重地点头：“自然不会食言。”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孟红檐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处，似乎在看什么热闹。她好奇心起，拉着裴不澈的手道：“殿下，我们去看看那边在做什么。”
裴不澈本想拒绝，但见她兴致勃勃，便也由着她去了。
挤进人群，只见一名老者正站在一张高桌上，手中拿着一根长竹竿，竹竿顶端挂着一串铜钱。老者高声喊道：“各位乡亲，今日除夕，老朽在此摆下‘铜钱阵’，谁能用竹竿将这串铜钱挑下来，铜钱便归谁！”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跃跃欲试，但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孟红檐看得有趣，转头对裴不澈道：“殿下，不如你去试试？”
裴不澈摇头失笑：“我堂堂淮陵王，怎能与民争利？”
孟红檐撇了撇嘴，故作不满道：“殿下这是瞧不起我们平民百姓的游戏？”
“没有。”裴不澈见她如此，只得无奈道：“好，我去试试。”
他走上前，接过老者递来的竹竿，抬头看了看那串铜钱。铜钱挂得并不高，但竹竿太长，稍有不慎便会失去平衡。裴不澈深吸一口气，手腕轻轻一抖，竹竿稳稳地挑向铜钱。
“啪”的一声，铜钱应声而落，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老者笑着将铜钱递给裴不澈，道：“这位公子好身手，铜钱归你了！”
裴不澈接过铜钱，转身回到孟红檐身边，将铜钱递给她：“给你。”
孟红檐接过铜钱，眼中满是笑意：“殿下果然厉害，这铜钱可是个好彩头呢。”
裴不澈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心中也不由得轻松了几分。他低声道：“你喜欢就好。”
孟红檐将铜钱握在手心，轻轻摩挲着。她抬头看向裴不澈，眼中带着几分狡黠：“殿下，这铜钱可是你亲手赢来的，不如我们把它挂在府中的桃树上，讨个吉利，如何？”
裴不澈闻言，眉梢微挑，笑道：“你倒是会打算。不过，既然是你提议的，那就依你。”
她抬头看向裴不澈，眨了眨眼，道：“殿下，既然得了这好彩头，我们去放花灯吧？听说除夕夜放花灯，许的愿望最灵验了。”
裴不澈见她兴致勃勃，心中也生出一丝期待，点头道：“好，听你的。”
两人沿着朱雀大街往河边走去，街上的灯火依旧璀璨，人群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糖葫芦的甜香和烤栗子的焦香。
孟红檐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拉着裴不澈，脚步轻快。
走到河边，河岸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河面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花灯，随着水流缓缓漂动。
孟红檐拉着裴不澈走到一个小摊前，摊主是个笑眯眯的老妇人，摊子上摆满了手工制作的花灯。
老妇人递过去两个莲花灯，道：“夫人是要买花灯吗？，这正所谓‘连理枝头并蒂莲，鸳鸯交颈共缠绵’。夫人买两盏莲花灯吧，寓意好。”
孟红檐正低头仔细挑选，她掂了掂旁边的灯，那边裴不澈已经掏出了银子付钱：“老人家，就要这两个花灯了。”
老妇人笑着把两个花灯放到裴不澈的手上，他接过莲花灯，低头看了看，灯面上绘着精致的莲花图案，灯芯处还插着一支小小的蜡烛。
孟红檐拿着花灯走到一旁，俏皮一笑：“愿望要偷偷写上去，让别人看到就不灵验了，所以殿下去那边写。”
裴不澈无法，提着桌上搁置的毛笔在花灯上写下几个字。
待写完把笔放回笔枕，他抬头看向孟红檐，见她已经蹲在河边，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入水中。
裴不澈也跟着把花灯放下去，她凑过来要看他的花灯写了什么，却让裴不澈伸手挡了下视线，花灯随着水流飘远了。
“殿下，您写的什么呀？”
“你不是说的愿望让别人看到就不灵了？”裴不澈瞥她，神神秘秘道。
孟红檐撇了撇嘴，故作不满道：“殿下真是小气，连写的愿望都不肯告诉我。”
裴不澈看着她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温柔，顺手为她拂去了肩头的落雪。
两人站在河边，静静地看着河面上的花灯渐渐漂远。夜风轻拂，带着些许寒意，但孟红檐却觉得心中暖意融融。
她偷偷瞥了一眼裴不澈的侧脸，见他神色平静，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盏莲花灯，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喧闹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孟红檐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孩童正围在一起，手中拿着点燃的烟花棒，欢笑着挥舞，烟花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
她眼中闪过一丝羡慕，轻声道：“殿下，我们也去放烟花吧？”
裴不澈点头：“我们带回府中放吧，该守岁了。”
“好呀。”征得他的同意，孟红檐头也不会地应他的话，直拉着他到烟花摊。
孟红檐挑了几支烟花棒，摊主热情地包起来交给她，由裴不澈付了钱以后，两人又闲逛了一会儿才回到府中。
想着除夕，红檐做主给下人都放了个假，此时到府中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裴不澈扫了遍院子，疑惑道：“人去哪儿了？”
“我做主让他们也回去过除夕了。”红檐绕过他走进院子：“殿下不会介意吧？”
裴不澈笑着跟上，道：“你是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是你说了算。”
孟红檐接过烟花棒，小心翼翼地挥舞着，烟花在空中绽放出金色的光芒，映得她的脸庞明亮而生动。
裴不澈站在一旁，手中也拿着一支烟花棒，却并未点燃，只是静静地看着孟红檐。烟花的光芒在她身边闪烁，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玩得兴起，转头看向裴不澈，笑道：“殿下怎么不放？这烟花可好看了！”
裴不澈微微一笑，道：“我看着你放就好。”
孟红檐眨了眨眼，忽然将手中的烟花棒递到他面前，道：“那我们一起放吧。”
愣了一下，他随即接过烟花棒，与她并肩而立。孟红檐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期待：“愿今年，胜旧年。”
她眼底清澈，映出绚烂的烟火。孟红檐的眼睛是他前几十年从未见过的景色，只消一眼便缠住他的心脏。
裴不澈取出金错刀，塞给孟红檐。他握住她的手，缓缓道：
“这柄刀是我的老师高正武高将军在我弱冠之时赠给我的生辰礼，我用它杀过叛贼，斩过柔然可汗的头颅。今日我把这金错刀送给你做新年礼，希望从此生生世世它都能护你平安。”
“那多谢殿下啦！”孟红檐欣然接受，将金错刀收好。
黑暗中他的眼神更加深邃，嘴角不经意轻轻上扬。
红檐捏着烟花棒猛地侧头对上他的视线，心上一颤，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
“啊……哈哈……”孟红檐尴尬地冲他笑两声，佯作困倦打了个哈欠：“我有点累了，就先去睡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笑意更甚。裴觉回来看到的正是这幅光景。
“殿下。”裴觉低头行礼，怕孟红檐听见，便压低声音道：“今日您出宫后，陛下说要见您，让您明日一早入宫。”
裴不澈望向天边，神色自若道：“陛下为何？”
“属下不知，只听说昨夜裴贵嫔惹恼了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罚裴贵嫔闭门思过。”
闻言，裴不澈眼睫低垂，唇角紧绷，迟疑道：“按理说前些日子传来的宁远将军打退鞑靼大获全胜的捷报，陛下应该高兴一阵子才是。怎的又发火了？”
裴不澈面沉如水，叹口气道：“罢了，明早备车，去一趟宫里。”
裴觉应下，又禀道：
“殿下，”裴觉奉上花灯，恭敬道：“您吩咐属下去捞的花灯捞上来了，这是夫人写的。”
裴不澈不动声色地将花灯接过来，虽然有些地方的墨迹被水洇湿了，但还是能辨认出上面的字。
我欲举灯明长夜，恰似病木逢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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