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大约二十分钟后,医生终于处理完了温涵宇后背上的伤口,对早已等待多时的老太太道:“看着是褥疮,我取了组织液化验,等出了结果我我再过来一趟,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好在只有一处,并不算严重,只是以后的护理要格外注意。”
“陈医生,麻烦你了,这么晚还劳烦你跑一趟。”
“老太太不用和我客气,”陈医生和温老太爷的弟弟是同学,医术了得,和温家是多年的交情,只是陈医生年纪大了之后,温家也不好再时常上门打扰,这次如非是温涵宇出事,老太太也不会做主将他请来,陈医生略略沉吟,还是开口道,“一般褥疮多发在长期卧床的老年人身上,涵宇虽说多年卧床,但他还年轻,皮肤韧性好,只要护理得当,还是能避免的。”
听到这话,地上的护工身体抖的更厉害了,想开口解释,但对上钟叔警告的目光,护工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是我的疏忽,年纪大了,总想着这个家和和气气的,谁知道就让一些人钻了空子,觉得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妈,您说的什么话,还有我这个做舅舅的呢,您和涵宇怎么就成了孤儿寡母了,”温鸿斌反驳,“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这个做舅舅的容不下涵宇,放任人欺负他。”
老太太却没说话,显然心里已经怪上了自己儿子。
陈医生心里叹息一声,这些年他也算见证了温家的诸多变故,先是老太爷去世,大儿子温鸿斌才干有限,头几年是温家小女儿温树君帮着温家老太太撑起了温家。
后来温树君招了外婿,外人都以为温家就此定局,奈何天意弄人,在生产的时候,温树君没能坚持下来,她的丈夫从此后一蹶不振,一年后酒驾意外身亡。
好在温涵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就用雷霆手段掌握了温家话语权,谁知道最后竟也会是这般下场。
心里叹息一声,陈医生辞别老太太,载着陈医生的车子不久后驶出了温家别墅。
看了眼地上的护工,温鸿斌皱了皱眉,“妈,咱们出去说吧,省的在这儿打扰了小宇休息。”
“不用,”老太太摆摆手,拒绝了温鸿斌伸过来扶她的胳膊,“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该让小宇听听咱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是怎么给他交代的,你说呢,洪斌?”
任谁都听出了老太太话中的冷意。
护工身体僵住。
“我自然没有意见,只是今天大家都忙碌一整天了,这事儿不急,我一会儿打个电话给老大,让他回来处理……”
“你说涵时?哼,”老太太脸色更冷了几分,“今天他弟弟成亲都请不动他这尊佛,就一个褥疮的事情,还是不劳烦了吧,再说,这个护工还是当年涵时带过来的。”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当初老大也是好意,他不是那样的人,都是一家兄弟……”
“你和小君也是亲兄妹,她唯一的骨血如今被人‘照顾’成这样,你现在还有脸站在这里替你儿子来邀功?温鸿斌,我看你不用姓温了,跟着你媳妇儿姓贾好了,我权当没有你这么个儿子!”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关芸饶什么事?”
“行了,你们家的事情我不关心,现在涵宇结了婚,以后他的生活自有人照顾,”老太太目光落在护工身上,“至于这个人,老钟,一会儿给律师打个电话,按故意伤害起诉。”
“不、不行,”听到对自己的处理,护工彻底急了,她家里还有孩子要养,她不能坐牢,更不能留下案底,那可是会影响孩子未来发展的呀,“老太太,我发誓,我真的有好好照顾涵宇少爷,他身上的褥疮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呀。”
看老太太无动于衷,护工再顾不得其他,语速极快的替自己辩解:“我照顾涵宇少爷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从来没有懈怠过,每天擦身翻身,按摩输液,这几年里从来没有变过,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了褥疮啊。”
说到这儿,护工突然指向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降低存在感的喻森,“老太太,一定是他,自从他来了,涵宇少爷的情况才突然变差,一个从山里来的野孩子,下手从来没轻没重,一定是他故意制造的伤口才造成了感染。”
恐惧让护工的思绪急速运转着,越说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好几次我都发现他对少爷动手动脚,下手还没轻没重,还有上次少爷手背上的淤青,包括这次,我明明一直守在这里,他根本没机会进来,那些钱怎么会出现在床铺上,而且那么巧就发现了褥疮!”
“明明就是他故意陷害我,好让您把我赶出去!”
“……”感受到众人投过来的视线,喻森顿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要不是现在寒冬腊月,他也一定要哭一场。
“妈,这个女人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森,你怎么说?”老太太直接打断温鸿斌的话,看向喻森,等着他的回答。
哎,喻森心里长长叹息一声,看来他韬光养晦的计划是注定失败了,这屋里或坐或站的几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有自己最无辜。
他也是在几天前给护工打下手收拾温涵宇衣服的时候,突然发现衣服背面有一些干涸的液体,再加上护工那个生怕其他人靠近温涵宇的架势,喻森这才生了疑心,他几次想查探清楚都被护工拦下了,今天他是故意引着那些人过来,借着摸红包的机会,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发现了真相又怎么样?该不该说出来?又要和谁说?
老太太看似是最关心温涵宇的人,可这些天他和护工都快赶上斗鸡了,护工上蹿下跳的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喻森谁也不相信!
自己的老婆还要自己来护着!
喻森上前几步,在护工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温声道:“你真以为外婆是因为你照顾不周才这么生气吗?”
“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我是大意才中了你的计,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歹毒!”
“你错了,外婆生气是因为你明明发现涵宇生了褥疮,却没第一时间告诉她!”
“……”
“如果你第一时间说出实情,最多只怪你能力有限,就像你说的,照顾病人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病人病情发生变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你却选择了隐瞒,这就是你人品的问题了,外婆怎么会再放你在涵宇身边照顾?”
其实喻森还有一点没有说,老太太真正介意的是护工和她不是一条心,刚刚听老太太刚刚话里的意思,这护工是温涵时找来的,喻森知道温涵时,是温涵宇的大儿子,温涵云的亲哥哥。
至于护工是不是和温涵时一条心,这并不在喻森关心的范畴。
“……”护工张张嘴,本能的想要反驳,可被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注视着,她竟然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外婆你放心,”喻森一咧嘴,保证道,“我一定好好照顾涵宇。”
“外婆信你,”老太太笑着起身,“天不早了,你和小宇也早点休息。”
“我送您。”
“不用,你抓紧时间去收拾一下,搬到小宇这屋,也方便照顾,”老太太拍拍喻森的手,“以后,外婆就把小宇交给你了。”
“……好。”该他的责任喻森也不会推卸。
“学校那边的手续已经办好了,这几天好好休整一下。”
听到能去上学,喻森打心眼里高兴,“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学习。”
钟叔扶着老太太向外走,路过护工身边的时候,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似是无意的正好落在护工的手指上。
一声凄厉的嘶嚎响彻整座别墅。
喻森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惊醒,这算是给他的警告吗?
老太太她们走了,连带着带走了地上的护工。
这边是为了举办婚宴才搬过来的,卧室里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就几件贴身的衣服,喻森直接拎着回了温涵宇的房间。
看着床上的温涵宇,喻森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站在床头前定定愣了好一会儿神,温涵宇刚刚才处理过伤口,洗澡肯定是不行,但这一身的药味实在不怎么好闻,于是喻森决定先用热水给温涵宇擦一下身体。
“嗯……先说清楚哈……我不是要吃你豆腐,咱们已经是夫妻了,我是可以碰你身体的,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一会儿我也给你摸,”喻森突然反应过来温涵宇是植物人,“我拿着你的手摸。”
颤巍巍的解开几颗扣子,突然反应过来还没接热水的喻森,又着急忙慌的跑进洗手间接水,等一切准备好,喻森深吸一口气,朝着温涵宇缓缓伸出手。
额头,鼻子,下颌,脖子,胸膛……
“你好……瘦啊。”意识到评价一个女生身材这件事很不礼貌,喻森将即将出唇的“平”字给咽了回去。
握着毛巾的手一路下移,喻森逐渐屏住呼吸,眼睛始终放在窗户上不敢移动分毫,可手下这具身体的模样还是一寸寸的在脑海里拼凑完整。
肋骨,小腹,胯骨……
为了不让温涵宇受凉,喻森拿了条毛毯搭在对方身上,这会儿却成了最大的阻碍,一个晃神,手上的动作大了些,向双腿中间偏移了那么几公分。
隔着毛巾,手底的形状和触感并不算陌生,因为他自己也有一个,就是比手中这个要小那么一点。
喻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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