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一下，你怎么和你们店长说的？”
两人并肩走出乐耀，张浔先开口问道。
她问的有点抽象，但沈曼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心领神会，摇头晃脑道：
“我就说他抢我课，我生气呗。”
张浔笑眯眯的：“瞧把你神气的。”
“你说是不是，今天他和我换的可是三林的课，一节课多一百块钱呢！以前怎么没见他换过？可不就是看我最近团课人气不错，想来分一杯羹？”
张浔思索一会儿：“你们团课人多人少一个价？”
沈曼琳点头称是，张浔很快就跟了个“不合理”，沈曼琳就跟着大喊一句对啊太不合理了，上六个人可比上你一个人累多了。
“咳！咳咳！”
“你咋啦？”刚才还正常的张浔突然毫无预兆开始剧烈地咳嗽，沈曼琳吓了一跳，赶紧来给她顺背，见她的咳嗽毫无好转的迹象，沈曼琳双手捧住她的脸，近距离焦急地端详，“是不是刚才被打的啊？郭教练真是的，你这么瘦哪儿能和男人对抗……诶？”
担忧的心还没放下，沈曼琳的手中一空，张浔挣了出去。
沈曼琳的手还保持悬空成一朵花的形状，张浔已经闪现到一棵树旁边，扶着树平复着自己，待她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沈曼琳心如死灰地盯着她看，她已经没心情去想什么张浔是不是被打的狠了才咳嗽，满脑子都是张浔又一次躲开了她。
上次自己好心扶她被挣脱的账还没找她算呢，这回又来一件，恰好张浔还在面前，沈曼琳咬着牙，打算冤有头债有主，今天一并讨伐：
“你干嘛总躲我啊？我很臭么？！”
这回轮到张浔烧脑了，她扶着树，眼含泪花虚弱地抬头，十分娇滴滴地说： “咳咳……臭？”
“对啊，你要是嫌我臭你就直说！我还专门为你买了香水你知不知道啊！”沈曼琳豪爽地掀开外套，鼻子夸张地凑在自己身上从上闻到下——这也不臭啊，明明香气扑鼻！难道说……“还是我这香水你不爱闻？那你说你爱闻什么吧，我换，还不行么？”
张浔一下子笑开了，还是开怀大笑那种，这下子把沈曼琳看傻了，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清冷卦的大御姐笑出哈哈哈的声音，颇有一番割裂感。
“傻啊，冷不冷？”张浔噙着笑意来帮她拢上外套，一月的寒夜冬风萧瑟，把她的发丝吹散在夜幕中，暖黄的路灯给她的脸上投下最柔和的阴影，“我说你怎么突然开始喷得像只花蝴蝶，说说你都怎么喷的？”
“就对着自己喷呗，喷在头、脖子、手腕、胳膊上，能喷的地方都喷，感觉容易出汗的地方狂喷，还能怎么喷……”
沈曼琳语无伦次、眼神飘忽地说了很多，到最后终于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把视线锁定在面前人脸上：
“我，我之前也没喷过香水。你……有什么更高级的建议吗？”
“其实，喷香水要看是为什么喷，”张浔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你有闻到过我的香水味吗？”
“唔，每次都隐约闻到一些。”沈曼琳回忆起每次靠近她的时候，似乎总是有些淡淡的香味，闻得不是很真切，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哦？”张浔微微惊讶，“我喷香水是为了给自己闻，让自己心情愉悦，所以只会偶尔喷上一点点，”她低头在毛领间闻了闻，“因为是淡香精，一般到晚上也闻不见了。”顿了顿，她夸了一句沈曼琳：“你鼻子还蛮灵的。”
“嘿，”沈曼琳顺着她的视线挠了挠鼻尖，“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一般喷在哪里？”
“我会……”张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喷在内衣上。”
她似乎真的是在分享经验，但是沈曼琳在听到“内衣”二字时感到耳根迅速窜起了热度，她赶紧把脸缩进衣服里，装作羞赧：
“啊，你这样喷一点点我还能闻到，那我最近天天喷那——么多，岂不是大家在几里外就能闻见我来了么？！”
张浔看着她缩成胆小菇的样子觉得可爱，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那倒也没什么，只是香水多少有点儿化学物质，喷在容易出汗的地方有时候更容易刺激汗腺，所以我的建议就是，最好不要直接喷在皮肤薄、容易滋生细菌的地方，如果剧烈运动后觉得自己有一些体味，也可以用些止汗露。但如果是突然觉得体味加重，也不排除是有毛囊炎或其他病症，需要进一步就诊。”
“哦……”她说了许多话，沈曼琳听着倒也觉得不难入耳，听着听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儿奇妙，“你是不是当医生的啊？懂好多。”
“嗯……倒也可以算半个。”
“哦，”沈曼琳看着她滴水不漏的脸，突然生出点儿破釜沉舟的心情，“所以，你躲我是真的觉得我身上有味道么？”
“没有，”张浔失笑，“再说了，有没有你自己不晓得么？”
“我闻过了没有，但这不是怕我自己习惯了闻不出么……”沈曼琳一个不小心，又差点儿被她转移了话题，“不对不对，那你究竟为什么躲我啊？”
“哎，你倒是执着，”张浔见今天是躲不过，只好坦白，“之前也说了，我可以算是半个医生，有点洁癖，不太习惯肢体接触。”
“哦——”沈曼琳又一次把嘴张成o形，就在张浔以为她信了、逃过一劫时，她却突然发抽一般抱上来，一双长手牢牢地把张浔锁在怀里，她好轻，沈曼琳一个挺身就把她抱得离了地，“美女的肢体接触也不行吗嘤嘤嘤，你这什么奇怪的洁癖！！怎么这么严重？！”
“沈曼琳！你是不是喝了假酒！”张浔明显是被吓到，连她的大名都喊出来了，不过还是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派头，就算是在惊恐的情况下用到了大名，也顶多算是“轻呼”，“快放我下来！”
沈曼琳从早忙到晚，哪里有酒喝，于是发抽带来的勇气也没能维持多久，很快把怀里的人放地上，乖乖撒开了手：“对不起嘛，可是之前你单脚跳快摔倒那次，我去扶你，你推开我，那次真的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
“……”幼小？张浔默默伸手比了比她俩的身高，“沈老师，你——最少得有175吧？”
“嗨，哪有，脱了鞋也才174.5，”叫回沈老师啦？看来是不生气了，嗨，她这洁癖也没有多严重嘛。沈曼琳心里喜滋滋，但表面上还是得装作一派内耗的模样，甚至面对西北吹来的寒风睁大眼睛，心想争取能憋出两滴眼泪，“反正我真就挺伤心的。”
“哎，你这小姑娘还挺难搞，”张浔凑过来，轻轻捏捏她的手，留下冰冷的触感，“那你想怎么办？嗯？怎么样才能不伤你的心？”
“要不——”沈曼琳眼珠子转了一圈，“后天你请我吃肯德基？疯狂星期四！我要把你狠狠吃穷！”
“……”张浔被她气笑了，直接甩开她的手往前走，觉得自己刚才付出的那一点儿真心喂了狗，“好，”气归气，她倒是一口答应下来，肯德基，就算她沈曼琳是个五百斤壮汉又能吃她多少钱？还把她吃穷？“没问题，你放开吃。”
沈曼琳见她头也不回，步频也比刚才快，赶紧追上去找补：“……我是在开玩笑的，你知道吧？我受不了气氛太凝重。”
“……”
张浔越是沉默，沈曼琳就越是慌张，她急忙又跑上前，絮絮叨叨：
“啊呀，其实不是肯德基的事，我本来想说你下次能不能不躲我了，但我又怕我太强迫你，毕竟洁癖也没办法对不对？但人家真的委屈嘛，人家又不是那什么猥琐男，对你也不是那个什么词，觊觎，对吧，我也不是觊觎你的知性、美色、可爱与智慧……”
“……怎么越说越觉得我变态，总而言之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呀你慢点，我刚才都差点被绊倒了嘤嘤嘤……好啊你好狠的心，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万一我真的绊倒了呢？？”
“总之我如果跟你肢体接触，那一定也是很单纯的接触，你上周不是问我么，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女生，我的回答还不让你放心么？”
“我知道，”张浔突然停了下来，这让跟在身后的沈曼琳差点儿就撞上她单薄的背，她一个转身，沈曼琳低头，恰好就闯进她沉静的眸中，“沈曼琳，”今天这是她第二次连名带姓叫她，沈曼琳听出了一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可是张浔迅速地呼吸两下，然后语气就回到了正常的范围，清冽又理性，又因着柔和的嗓音，有点儿娓娓道来的味道，
“今天本来约你一起走，就是想对你说一句不好意思，我不该那么突然逼问你的性取向。”
“啊，其实没关系的……”
张浔抬手，一根手指压住沈曼琳那张张张合合的、聒噪的嘴：
“而我之所以问，是因为看到了你朋友圈的视频。”
啊？什么视频啊？
是她傻乐着拍小风车那个，还是坐在小区里跟大爷唠嗑拍大黄狗那个？
沈曼琳还在这儿笨拙地回忆着呢，嘴唇上那根手指却动了一下，微妙地下滑，触及唇瓣的部位由食指中段变成了指腹，轻轻一点，而后收回。
张浔拿那只手掩住嘴，轻轻地说下去：
“很帅。”
——我之所以问，是因为看到了你朋友圈的视频，很帅。
哦，沈曼琳反应过来。
不是小风车，也不是大黄狗，是那天许婕给她拍的，打沙袋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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