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完,向亦冶找到了合适的房子,付了押金租金,只差把宿舍的东西都搬进去。他物欲不算高,生活方式偏向极简,东西也少,搬起来并不麻烦。
从他开始找房子起,徐绰就表示要帮忙,向亦冶都回绝了。
他知道徐绰说的帮忙就是从头到尾一整个包圆,让他轻松实现“拎包入住”,能够分出时间专注星汇的培训和顾文禹那里的面授,但更忙的去年年末都经历过来了,向亦冶更想靠自己。
徐绰也进入了间歇性的繁忙期,开学后他就进入研二下半学期,毕业论文飞速提上日程。
和向亦冶提前规划并有序实施不同,徐绰做事是临时抱佛脚的类型。向亦冶曾见识过他用一天的时间处理完堆起起来的各种文件,什么计划书、投资方案、预算决算、市场分析等等等等。于是向亦冶在他忙的时候尽量不去打扰他。
这段时间他们距离得当,像自动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偶尔向亦冶会有一种回过神来的感觉,觉得在这种沉默的等待中,他短暂拿过来的主动权,不知不觉又跑到徐绰那边去了。
但向亦冶心里明白不能冒进,一旦徐绰将他们两个的关系归为成床伴炮友一类的,那就覆水难收了。
搬进新家第二天,傍晚向亦冶套上防风外套,出小区夜跑,完成当天的能量消耗,顺便熟悉周围的生活环境。
他方向感强,即使傍晚光线不太充足,也能清晰分辨路况。河滩边的人行道,偶尔有遛弯或遛狗的行人。
河风吹动向亦冶的头发,和最后一缕发丝道别,又从他脑后散逸开,载着他漂荡的思绪悠悠远去。
他有定时浏览新闻的习惯,记起昨天上午看过的一则推文,推文公布了S市去年举办的艺术大赛初赛入围名单,徐绰和他的作品赫然在列。
此时正2月末,艺术大赛赛程紧凑,初赛名单出炉后,复赛立即启动,最多下个月月末,就会决出一二三等和优秀奖。
下个月徐绰捧回大赛金奖,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但他的光华还没有将苍穹彻底点亮,很快又会自天边跌落。
一个多月前,向亦冶没拦下徐绰参赛,作品被污蔑成剽窃的危机也并没有解除。
前世徐绰回忆起那场剽窃,语带保留道:“看过那副作品,并且提过指导意见的人,只有我的老师。”
因为是过去的事,向亦冶也不想可以去揭徐绰的伤疤,没有问过他和谢磊决裂的细节,只知道其中还裹挟了一些他人鼓吹和利益交换。
慢速跑完7公里,向亦冶到街边便利店买了瓶苏打水,喝完将塑料瓶身拧成扭结状,投进旁边的垃圾箱。苏打水清凉微涩,缓解了运动后的燥热,也把脑中纷乱的思绪一一理清。
他看看附近路标,转一个弯,进附近商场买了盒茶叶。
石^3画室,里边透出微光。向亦冶站在街道另一头,望着那灯光给徐绰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晚上是徐绰最活跃的时段,他回:“在学校查资料。”跟着发过来一个实时定位,还发了张L大图书馆的室内照,似乎想证明自己没有在鬼混。
向亦冶失笑:“我信你,不用这样。”
他其实很好哄,徐绰怎么说他怎么信,但现在指不定谁在哄谁,向亦冶接着问:“想不想看电影?”
徐绰:“今晚吗?”
向亦冶:“你今晚有别的安排?”
徐绰:“没有,只是觉得临时起意的约会不像你的风格。”
徐绰:“你更像那种提前一个星期算好天气、订好餐厅、想好送什么花、穿什么衣服,才会正式发出邀请的人。”
向亦冶无力反驳,虽然有点夸张,但听上去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徐绰:“想看哪一部?春节档应该还没撤。”
向亦冶回:“改天吧,今天没票了。”看电影只是幌子,他的目的是打探徐绰今晚的动向,确定徐绰不会到画室这边来。
徐绰:“好,时间定好了告诉我。”
向亦冶收起手机,提着茶叶推开石^3画室的玻璃门。一楼只开了一盏灯,但是没人,画板、桌椅和石膏像乱糟糟地分布排列,侧面墙皮零星剥落,透出浓重的灰尘气息。
这会八点都不到,不可能现在就休息了吧?向亦冶走到楼梯边,朝楼上道:“谢老师,请问您在吗?”
“这里不开班,想学画去别的地方。”声音不是从楼上传来,却是来自身后。
向亦冶回头,看见从椅子上坐起来的谢磊,几副画板构成了一个视线盲区,把躺下的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学画的。”向亦冶道。
画展过去不到一个月,那天向亦冶和谢磊只打了招呼,没说过几句话,他见谢磊此时神情,是对自己全无印象的样子,于是又重新做了自我介绍。
谢磊有点费力地掀动眼皮,看着他回忆了半天,道:“哦,是你。”然后再没有下文,似乎对向亦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并不感兴趣。
或许是天才眼里没有容纳庸常的位置,又或许是徐绰身边来去的人太多,所以见怪不怪,谢磊的反应机械而失真,脸上那份厌倦都懒得摆彻底,看上去像对周围的一切感到乏味。
“上次在画展有赖您引见,”向亦冶道,“不知道您这几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吃顿饭表示感谢。”
谢磊终于露出乏味之外的其他表情,困惑在脸上一闪而过,道:“你应该找小绰,我和你没什么交情。”
向亦冶当然知道自己的事和谢磊八竿子打不着,这么说只是套近乎。他拨开桌上的画稿,把那盒茶叶放上去,道:“没有您的大力促成,那次画展也不会那么顺利,我也应该答谢您。”
谢磊眼底浮起一丝轻蔑,打了个哈欠,道:“放弃吧,你在我这花再多精力也没用,我不会为你向小绰多说一句话。”
他以为自己是想讨徐绰欢心,所以从他这里另辟蹊径。向亦冶压下被误解的不快,道:“不需要为我说话,我很喜欢您的画,想买几幅收藏。”
谢磊道:“我的画不卖外行。”而且他已经好几年没画出一幅能让自己满意的画了。
这是场进行不下去的交流,向亦冶止声,瞥见桌上有几张暗红色的宣传海报,上面印着“群声会所”的字样。
身侧窗户上贴了几个刺目的装饰物,他指尖轻轻划过那盏灯笼,觉得那些红色事物和这间带着腐朽味道的画室很不相称。
“没有谁一出生就是行内人。”向亦冶从地上捡了根炭笔,在画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道:“要是您改变主意,想要卖画,可以找我。”
市级大赛的一等奖对徐绰而言可能更像锦上添花,但对排在他后边的人来说,也许就是跻身名校或者通往其他机会的敲门砖。
谢磊很有可能因为缺钱而和其他人暗中达成交易,目前向亦冶只能这么推测。
在弄清真相前,为了防止谢磊直接把心思动到徐绰身上,他抛出买画这一契机,让谢磊多一个选择。
“我今天来找您的事,请您不要告诉徐绰。”向亦冶道。
他和谢磊不在一个重量级。一个是认识不到半年的朋友,一个是教了自己快十年的老师,徐绰会选择信谁不言自明。
所以他不能直接提醒徐绰,他要防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徐绰不一定会相信,反而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我说过不会为你说话,就半个字也不会提到你。”谢磊说话直接露骨、又满含讽刺,“但是像你这样肯拉下脸苦心经营的聪明人,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几天后D大开学,向亦冶上完第一周的课,室友起哄让他请客吃饭,说是要庆祝他“乔迁”。
上大学的一年半里,他和另外三个室友相处得都还不错,他退宿之后和他们见面会变少,这顿饭就多少带了点散伙饭的性质。
吃完饭,有室友觉得不尽兴,又提议找个地方继续喝酒:“我知道一个群声会所,听说里面还不错,还可以打台球。”
另一个室友吴一跃道:“你们说点向神能参与的。”印象里向亦冶就没去过夜店,他们以为他家教严格,不被允许去那些地方。
可是向亦冶道:“想去就去,我请客。”他想起在石^3画室的那张海报。
到了群声会所,室友打台球的打台球,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向亦冶三项都不太爱好,坐在沙发上吃果盘,乖乖当一个移动的钱包。
“我刚看见楼上还有一层,不知道是干嘛的,楼梯口还有人守着。”吴一跃道。
“别上去了,大概不是什么好地方。”向亦冶也看出那一层不对劲,出声提醒道,“就在这层活动吧。”
吴一跃脑瓜子转得快,立刻福至心灵道:“不是吧,上面那层不会聚众……那啥吧?”
“很有可能。”向亦冶把另外两个室友叫过来:“别随便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喝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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