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我终归同门一场。”江玄念道完便全身没入了阵法，眸光和神情在河底睁眼时便平静如水，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听完这话林默笙松了口气，跟着他的视线去看脚下的大致两丈的阵线，明明是简单的星盘，落在他眼里好似有一团水雾模糊了半片。
心下生疑，林默笙却没开口去问，见江玄念每一步都能走在星线上方，直到站在接近尾线的一处，师兄掐诀将灵力注入其中，头顶突然亮起另一块星盘，双方贴近直至相融，周围很快亮如白昼。
下一秒二人已经出现在一处破败的宫殿前。
林默笙率先出声，眼睛“唰”地就亮了，一般这样的残址，里面的东西要么惊俗骇世，要么就是比泥巴还不值钱的废品。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入址人自己心中对宝物的衡量何为了。
“出来吧。”
“师兄说我吗？”林默笙诧异地指指自己。
“嗯。”江玄念伸手在宫门抚了抚，然而上面的灰尘实在太厚了，徒劳无功后便停住了动作。
“此处已不在炫沦山地界，且灵力滂沱，你出来亦可对复元有益。”
不在炫沦山？林默笙眉毛一扬，险些欣喜出声，冷静后问道：“师兄，不知从这里可以走后，能去哪里？”
江玄念：“想出去只能在炫沦山，压制它的阵眼在归墟镜中。”
林默笙大失所望，遂道：“看来师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很多年前灭亡的旧族，留下的也唯有最深处的东西会使一些人在意了。”
那看来是真的很久了，林默笙伸出爪子，在锁中隔空轻拍了一下，“咳咳，不知师兄玉牌里可有多余的衣裳？”
江玄念略微吃惊，“你恢复人形了？”
“嗯！就在白日的几个时辰，变回人身后的体温也与常人无异了。”接着林默笙故作害羞道，“当然师兄若需要暖床……师弟也不是不可以再变回去……”
果然听见这话后天之骄子脸色就变了，从储物戒甩出一套衣物给他。
林默笙乖乖穿戴整齐，随后出了长命锁，站在土地那刻，长吁一口气。可惜他的佩剑不在身上。
一穷二白离开魔界，除了套破破烂烂的衣服再无他物。
“师兄，多谢。”
“不必。”江玄念视线在他脚上停了片刻，“走吧？”
“师兄不用担心，我可以。”虽然还是有些脚软，但有如此大变化林默笙已经很满足了，他虽然不太习惯以人形与江玄念面对面相处。
但他同样短时间内不太接受兽形的自己，这会被提醒曾经当成药引的事实。
实在是……令人作呕。
不过林默笙很快便处理好情绪，毫无破绽地用柔软的眼神注视师兄。
“师兄，我们一起进去吧。”
确认他无事，江玄念点头，抬手推开了紧闭的殿门，入目一片黑暗，还带着湿润泥土的腥气，与想象中空旷或是暗器遍地不同，只有长而深的一条圆形通道。
黑暗中林默笙能清楚看见几乎覆盖所有缝隙的细小藤蔓，在察觉出生人的气息后，藤蔓迅速胀大，湿答答地往下滴着水珠。
“应当没有毒性。”他道，这些藤蔓和水滴的气味纯净，还蕴藏非常充裕的灵气。
“跟紧我。”江玄念掐出一道手诀，用灵力包裹住双方，同时照亮了漆黑的道路。
他刚抬脚迈出一步，衣摆冷不丁传来了轻微的拉扯感，一愣，回过头去看。
林默笙就在隔他一步之遥的距离，一只手抓住一角，一只手指了指不知何时露出尖牙正蓄势待发的藤蔓。
“师兄，你带着我走吧。”
担心不妥又加一句正当理由，眼神开始躲闪，“我是怕自己跟不上你惹麻烦。”
他一副生怕被拒绝的样子，江玄念藏在袖口的手动了动，收回视线直视前方，“你伤势未愈，便先这样。”
得逞的林默笙嘴角弯了弯，无声轻笑起来，等人望过来，又变回无辜害怕的模样，问：“师兄，可是我走得太慢了？”
眼前的小师弟方才过完十八生辰没几月，五官神态仍有未完全褪去的稚气，如今睁着一双漂亮湿润的眼睛专注盯着爱慕的师兄，怎样看都与之前的大魔头判若二人。
江玄念不禁想：看来真的是魔尊拐骗控制了小师弟？否则一个人短短几日怎会变得如此天差地别。
除了夺舍……
江玄念摇了摇头，倘若夺舍，反倒是某夜忽而叛逃长阳的他更像才对。
似乎过去在长阳的师弟，就是这般讨长辈同门们欢喜。只是后来换上的面目太可憎，许多人都渐渐忘了。
一个曾经身上聚集美好的人突然主动向恶，往往要比任何一类邪魔都要遭人唾弃。
“师……兄？”许久没动静，林默笙迷惑道。
天之骄子究竟在想什么，为何有一刻看他的眼神如此奇怪，难道自己身上哪里不对劲？
林默笙猝不及防松开手去摸脸和耳朵，触感一片光滑细腻，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长出来。
这下换江玄念不解了，瞥一眼滑落的衣摆。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何便要吓得手足无措。
胆小成这样，难道神魂不稳？
凝声道：“伸手。”
林默笙一颗心刚放回肚子里，听师兄语气凝重，不多想便照做。结果下一秒，看见江玄念藏在袖摆的拳头松开。
正不明所以，他微缩的手指被人轻轻捏在了掌心。
期间江玄念指腹匆忙滑过节骨停滞指尖时，大魔头像是体验到了一段冰凉却带着灼烧感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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