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母女俩连带黑豹都起了个大早。
吃了早饭，王翠翠给巫阳多套了一件衣服，然后一手牵娃，一手牵狗，走了出去。
永盛门市部开门很早，王翠翠进去买了些桃酥和鸡蛋糕，巫阳则又得了一根棒棒糖。
母女俩一路走到了巫阳太奶奶家。
太奶奶起床很早，大概上了年纪的人都觉少。
见了巫阳，太奶奶笑，露出一颗铝制的假牙。
“扬扬，起这么早啊？这是要和你妈去哪儿？”
王翠翠带着娃和狗进了门，里头巫阳的太爷爷正带着老花镜看一本泛黄厚重的书。
见了巫阳，摘了老花镜：“扬扬，过来让太爷爷抱抱，我看看你重了没有。”
巫阳哒哒地就跑过去。
王翠翠把一袋鸡蛋糕放下。
太奶奶看出不对劲，拉着王翠翠坐下，问：“咋了？这是要去哪儿？”
王翠翠眉头皱起来：“奶奶，昨天王扬掉井里了，就是村里头那口井。”
太奶奶也皱眉头：“啊，是那口啊，我知道，但那口井不注意看也看不着哇。”
“可不嘛，但偏偏就是王扬遛狗，您给缝的那个球掉进去了，这她才去够，结果掉进去了。还是黑豹把她拽出来的。”
太奶奶眉头更紧了。
王翠翠继续说：“而且她那个护身符也掉在里头了。奶奶，我小时候只是听说过那口井不大干净，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想带着王扬再去找找那个婶儿。”
巫阳被太爷爷抱着掂量，王翠翠和太奶奶的话她都听见了，就连一边卧着的黑豹在听到“球”的时候都竖了一下耳朵。
太爷爷想必也听见了。
但太爷爷没什么反应，依旧掂量巫阳，捏捏她的小胳膊，最后手指落到她的脉门，开始把脉。
巫阳就乖乖地一动不动。
太爷爷其实是个兽医，给巫阳把脉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游戏，虽然巫阳一直觉得太爷爷把不出什么来。
把了一会儿，巫阳问：“太爷爷，我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
太爷爷笑：“嗯，挺好挺好，就是要少吃一些，肚子越来越圆了。”
王翠翠也和太奶奶说完了话，得到了一个具体的地址。
母女俩继续出门，把巫阳的救命恩狗黑豹暂时拜托给了太奶奶。
走到村口，巫阳这才问王翠翠：“妈妈，我们去哪儿？”
王翠翠捏捏她的手心：“去再给你弄一个护身符回来。”
巫阳没再问了。
她听到王翠翠和太奶奶说的时候就猜到了是要去找狐狸婶儿，果然如此。
王翠翠却继续跟她说：“咱们一会儿要见一个老奶奶，你到时候一定要礼貌一点，你估计不记得了，其实你一两岁的时候她还抱过你呢。”
巫阳眼睛转了转。
直播间的弹幕立时出现在她眼前——
【全世界的大人都要说这句话】
【主播，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嗐，我小时候还被主播抱过呢】
巫阳有些想笑，但她马上止住，乖巧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晨雾散去，那辆慢悠悠的绿白公交车总算开了上来。
路线是很固定的，从县城中心到最远的村——聂家沟，一天只有三趟。
汽车开到了两人跟前，王翠翠先把巫阳送了上去，而后自己跟在后面，在司机的注视下投了车钱。
最早的这趟车，司机都好像没睡醒呢，车里自然没什么人，母女里坐在一起，巫阳靠着窗户，看着朝阳一缕缕照进来。
她还是头一次出村呢。
小时候那次烧糊涂了去医院不算。
王翠翠用手垫着她的小脑袋：“要是困了就靠着妈妈睡一会儿，等你睡起来就到了。”
巫阳摇头：“不，我还没有出过远门呢，我要多看看。”
身后的王翠翠一顿，她摸摸巫阳的小脑袋，缓缓开口：“以后带你去更远的地方看。”
巫阳的眼睛就像摄像机，把沿途的并没有那么美妙的风景都记录下来。
直播间的鬼们很给面子——
【好哎！美食博主爆改旅游博主】
【真是全能型主播，说不行马上就要成探险主播了】
【说起来真怀念这样的风景，我死之前好久没回过家了】
公交车行得慢，每到一个村子口就会停一阵，没有固定的时间，因为有的村人腿脚慢一些，多等等就能多载一个或者两个人。
这么走着走着，车上也来了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座位总也坐不满，有的上来坐一会儿再下去，但坐到最后，还是只有王翠翠和巫阳。
两人手拉手下车，王翠翠的另一只手还提着桃酥和剩下的鸡蛋糕。
站在聂家沟的村口，巫阳只觉得，好大啊，看着比王家峪大多了。
道路大小粗细都有，跟树杈子似的，杈子旁就是一户户人家，有的破有的新。
王翠翠拉着巫阳：“咱们得往里头走，你要是累了就说，妈妈背你进去。”
巫阳：“没事的，我不累。”
两人就走，路上好几个聂家沟的村人侧目，然后就开始捂着嘴小声说话。
巫阳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下意识觉得是在讨论王翠翠的身份。
当时她退学把她生下来，不好听的话应该传遍周围的村子了。
她看王翠翠，王翠翠却毫不在意，还问巫阳：“怎么？累了？”
巫阳摇头：“不累不累！”
那她也就不在意了。
巫阳不记得走了多久，反正路很长，还七扭八拐，最后拐到了一户人家房子后面，还上了一段坡，巫阳以为要爬山了。
但幸好没有，煤城的山很多，沟也很多，她们要去的地方就隐藏在一个高坡的沟里面。
巫阳累得直喘气。
王翠翠只是笑，把她抱起来走到了目的地。
一座破败的小庙。
院里有一个破了角的大香炉。
王翠翠推门：“婶儿，婶儿，你在吗？”
有人应声出来，巫阳去看，见果然是狐狸婶儿，只是她相比之前瘦了很多，原来颧骨上的肉也都没有了，只剩下骨头支棱着。
狐狸婶儿笑了笑：“你果然来了。”
王翠翠和巫阳皆是一愣。
二人被狐狸婶儿领到了侧边的小屋子，里头的家具倒是一应俱全，像是狐狸婶儿自己住的屋子。
王翠翠把桃酥和鸡蛋糕搁在桌子上：“婶儿，带来些吃的，不是啥贵重东西，您别介意啊。”
狐狸婶儿眯起眼睛，更像狐狸了。
巫阳缩在王翠翠身边，觉得她快现原形了。
狐狸婶儿拿出个烟锅袋子，往里头填了烟叶子，点着了，开始抽起来。
王翠翠不动神色地给巫阳挡着口鼻。
狐狸婶儿吸了好几口，眉毛也舒展了，才说：“带不带吃的的，都没什么。我早就算到你们得来。”
王翠翠咽口水：“您真是神算。”
狐狸婶儿看着巫阳：“我早就说过，这孩子是童子命，从小就命途坎坷，”她转而看向王翠翠，“你应该知道，这孩子刚生下来就差点没活成。”
巫阳感觉王翠翠整个身子都绷紧了。
“是，是......那婶儿，您看看该怎么着？这孩子昨天把护身符也掉了......”
狐狸婶儿又吸了一口，小屋里开始烟雾缭绕。
“我知道，也是她命不该绝。我那护身符也算有用。”
王翠翠说：“婶儿，我这次来，就是想再给她请一个。”
狐狸婶儿摆手：“一个护身符而已，不算事儿。不过——”
“不过什么？”
狐狸婶儿深深地看着巫阳：“一个护身符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啊。我之前就说过，你这娃很难活到十八岁。她离十八岁还远呢，还不知道有多少坎儿，你一个护身符一个护身符地请，要请多少才行？”
王翠翠着急了：“那婶儿，您说怎么办？”
狐狸婶儿说：“我看这孩子跟我有缘，你要愿意，我就认这孩子当个小徒弟，让仙儿护着，怎么着也能让她安全长大。”
“这......”
王翠翠有些犹豫。
狐狸婶儿继续道：“不瞒你说，我没有几年好活了，老仙儿也需要个人。只要你同意，孩子也多个保障嘛。”
王翠翠没说话了。
她看向巫阳，巫阳也同样看着她。
巫阳知道，她在王翠翠眼里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不会把这种事儿记太长时间，也就让她听了。
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狐狸婶儿的话是对的，她本来就该死，是王翠翠的恻隐之心让她活了下来。
王翠翠摸摸巫阳的头，又捏捏她的耳朵。
“扬扬，你听到这个奶奶的话了，给她当徒弟，你怕不怕？”
巫阳摇头：“不怕。”
怕也没用，这狐狸婶儿后面那位仙儿看上她了。
王翠翠咬着嘴唇，下定了决心：“行，婶儿，那就这么说定了。”
狐狸婶儿满意地眯起眼睛。
拜师仪式进行地很简单，狐狸婶儿又用那根绿枝在巫阳头上洒了水，接着巫阳给正殿的神像烧了纸，给狐狸婶儿端了茶，狐狸婶儿用手按着巫阳的天灵盖，叨叨叨念了些咒。
巫阳一句没听懂。
但有一股热气从她天灵盖灌进来了。
仪式结束，狐狸婶儿拿出来一个新的护身符，桃木雕成，上头刻着一个狐狸头。
巫阳戴上，狐狸婶儿说：“行啦，老仙儿会护着你的，别怕。”
王翠翠问：“婶儿，那我们之后是不是得常来？一个星期来一次？”
狐狸婶儿摆手：“不用，孩子还小呢，上学要紧。一个月来一回就行。”
母女俩告别了狐狸婶儿，离开了这座隐蔽的狐仙庙。
巫阳拿起脖子上的护身符看，那上面的狐狸好像眨了眨眼睛。
按着原路往回走，直直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先惊讶了一声：“翠翠！”
王翠翠也惊讶：“舅......舅舅？”
感觉自己行文好拖沓啊。本来我这章就是想写巫阳被狐仙收了当徒弟，但不知不觉就开始写她们这一路上的行为动作。看起来好流水账，但又想写出来，因为巫阳看到的东西对她整个人物的变化也有作用。可能是我最近散文看得太多，我努力改正，暂时辛苦大家的眼睛了。
我争取后面写得剧情紧凑一些，不过多描写别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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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当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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