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来人是李富国,王翠翠和巫阳都惊了一下,王翠翠下意识就把巫阳往自己身后推。
“舅舅,你来这里干嘛......”
这话刚说出口,王翠翠就发现不用问,因为李富国手里同样提着点心,那还能是来干嘛的。
巫阳就躲在王翠翠身后看李富国。
自从上次“偷娃”事件发生,李富国已经好几年没上王家门,反倒是王铁柱担心丈母娘和小舅子出了什么事情,骑着自行车去看了好几趟。
李富国这几年瘦了不少,看着不富态了,整个人也憔悴,只有头发依旧用摩丝打理,但发量也不如从前,比李招娣用了好几年的扫炕笤帚上的毛儿都少。
李富国竟然有些局促:“啊,翠翠啊,这是啊,扬扬都长这么大了。”
巫阳喊了一声:“老舅。”
李富国长长地“哎”了一声,然后才解释:“我这,这不是这几年不太顺嘛,就来让人看看。你们这是?”
王翠翠道:“我带着王扬来拜拜,图个平安。”
“哦......”李富国“哦”了半天,大约听到“图个平安”,想到自己“偷”过孩子,把两家弄得不太愉快,半天都说不出下半句。
王翠翠主动打破尴尬的局面:“你进去吧舅舅,我们也得回了。”
李富国说:“啊,要不你们等等我,我开车来的,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王翠翠拒绝:“不用了舅舅,我们坐公交车,你快进去吧。”
李富国没再坚持,三个人在小路上错开身子,算是分别了。
巫阳紧紧拉着王翠翠的手,分不清是谁出了汗,手心都黏在一处。
走了两步,巫阳回头看看李富国的背影,然后又立马转过了头。
王翠翠以为她怕生,就一手盖住她的肩膀:“别怕,老舅你见过的。”
殊不知,巫阳的直播间内炸开了锅——
【卧槽!李富国后背那个是啥?那么大!】
【没看错的话,是个小鬼吧】
【这个小鬼可比主播太姥姥身上那四个厉害多了,可又和那四个有点像】
【你们有没有看见它看主播的眼神,我当鬼这么久了都被吓到了】
【主播别怕,我们在呢!出事了你就先上,我们看着】
【如果我没有猜错,李富国养了小鬼,这个小鬼这么厉害,说不定已经把他家里那四个都吃了】
【楼上可不要胡说啊】
【胡说个屁,老子就这么死的,过来人!呸!过来鬼!】
巫阳一面看着直播间的弹幕,一面想起李富国背上那个小鬼。
看着也是七八岁的年纪,瘦骨嶙峋,头发又长,分不清是男是女,但眼球和面孔都布满了血红的丝线,朝她看过来的时候,真是吓人。
巫阳想,幸好今天没让王扬过来,要是真和直播间说的那样,这小鬼能吃鬼,那王扬可就危险了。
两人走到了聂家沟的村口等公交车。
王翠翠蹲下身子,问巫阳;“扬扬,刚才那个婶儿,哦,就是你师傅,给你弄了那个之后,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是说......你能看到别的东西了吗?”
巫阳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能看到“别的东西”,也是她一直能看到的。
于是巫阳诚实地说:“没有,还是和之前一样。就是感觉有点热了。”
说着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气温当然比早上高,王翠翠还怕这件事儿不顺利,要下午才能回,特意多给巫阳套了件外衣。
她当然会热。
王翠翠帮着巫阳把外头这件脱下来,搭在自己臂弯里:“饿不饿啊?我应该给你藏几块桃酥和鸡蛋糕的,再忍一会儿,回去了给你买。”
巫阳的心情轻松愉快起来,她指指自己的嘴巴:“不饿,吃过糖啦。”
王翠翠捏她的鼻子:“小馋鬼,不许吃太多糖,不然以后虫子就把你的牙都吃了!”
巫阳害怕地捂住了嘴巴。
日上中天,绿白色的公交车开了上来,母女俩就上车落座,司机叼着根烟,烟雾缭绕,王翠翠就开了窗子。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再上车,司机便关门掉头,往下驶去了。
还是同样的风景,巫阳就不那么仔细看,只是开过凤村的时候,隐约在村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太姥姥。
只是头发更白,背更驼。
巫阳不大确定,车开过去了还扭着脖子看。
彻底看不见了,她回头,发现王翠翠的姿势跟她一模一样。
王翠翠脸上有了点愁容:“扬扬,你刚才是不是看见凤村那个老太太了?”
巫阳点头。
王翠翠顿了一下,然后说:“她是我姥姥,是你太姥姥,其实你小时候也见过她,不过你估计不记得了。”
巫阳问:“那我们要去看看太姥姥吗?”
王翠翠咬了咬下唇:“今天别了,改天再说吧。”
中午的公交车开得越发慢,等到了王家峪,巫阳的肚子真是咕咕叫了。
太奶奶家离村口最近,走两步就到,二人就去太奶奶家蹭饭顺便把事情交代一下。
太爷爷和太奶奶也想着她们可能会中午回来,因此特意晚了些才吃。
王翠翠和巫阳正好赶上。
窝头就菜,巫阳得了一个小小的白面馒头。
她慢慢地吃,听着王翠翠和两位老人讲述事情经过。
太爷爷没说啥,一直给巫阳夹菜。
太奶奶说:“那也好,起码咱们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以后上学了也就走得远了,这种事情不用太放在心上,把人家要做的事情做了就行。”
吃过午饭,巫阳牵上黑豹,王翠翠牵上巫阳,要回家。
王翠翠说话算数,路过永盛门市部,把正要午睡的永盛叔喊了起来,又买了桃酥和鸡蛋糕。
王永盛倒是没脾气,他的桃酥再卖不出去就要受潮了。
于是巫阳又得了一根滞销的棒棒糖。
这回她没吃,牢记王翠翠的“虫牙警告”。
回了家,又碰上了王树。
王树端着一个碗,上头扣着,正鬼鬼祟祟端在家门口。
巫阳牵着黑豹跑过去:“舅舅!”
“哎!我的好扬扬,你们去哪儿了这是,我可等好久了!”
王树端那碗端得小心翼翼,王翠翠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问:“你怎么来了?端的是什么?”
王树嘿嘿一笑:“姐,妈今天烧了肉,特意让我给你们送来一碗。”
说着掀开那上头扣着的小盆儿,果然是一碗敦实且层次分明的红烧肉,只是酱油上多了,颜色有些重。
巫阳和黑豹都咽了咽口水。
王翠翠只说:“行了,快进来。”
王树轻车熟路地去了厨房,找了个干净的大碗将肉倒了进去,然后又找了个小碗,挑了几块,拿上筷子来到了正屋。
“扬扬,快试试,还热着呢。”
巫阳也没客气,那筷子戳了一小块,开始吃起来。
王树问他姐干嘛去了。
王翠翠叹口气,把跟太奶奶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王树睁大了眼睛,小声问:“这靠谱吗?姐,我觉得咱还是相信科学吧。”
王翠翠无奈:“我也没说不信啊。”
王树没待多久,他要赶下午的公交车去学校,临走时重复重复再重复地嘱咐巫阳,不许去有水的地方玩儿。
巫阳也郑重郑重很郑重地答应下来。
直到晚上王翠翠去做饭,巫阳才有时间跟去探查水鬼的王扬交流。
巫阳熟练地拿出笔和本子,她发现这么和王扬交流更高效。
王扬就指挥着画了,这次没出乎巫阳的预料,水鬼有些年头,死了小一百年了,头发奇长看不到脸,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
水鬼嘛,得找替身才能去冥界投胎,它倒也可怜,一百年了一个没逮着,好不容易逮着她了,还被她跑了。
巫阳啃指甲。
她得找个时间跟这位水鬼认识一下,大家都是鬼,也算是同行,能帮一把帮一把吧。
巫阳觉得自己挺缺德,她帮人帮鬼其实不是因为她内心想帮,而是知道这样做积阴德,对她自己好。
她说着,还拜托直播间的网友:“大家帮我看看最近咱们那儿有没有什么新政策,我想帮帮这个水鬼同志。”
直播间的众鬼们很活跃,当场就答应了。
巫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找个时间去见水鬼,但能不能友好交流还是个问题,狐仙的护身符不知道管不管用。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脖子上的桃木护身符,哪知那护身符忽然一热,把巫阳烫了一下,紧接着就有个声音响在她耳边——
“管用的。我还认识她,可以帮你引见。”
是个沉稳的中年女人声音。
巫阳笔一抖,警觉地查看四周:“谁?!”
那声音又响起:“我的好徒弟,怎么今天刚认了师傅,转眼就忘了?”
巫阳呆住,敢情是那位狐仙,这么迅速,她居然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狐仙继续道:“不用四处看了,你师傅我开了天眼,本人可没有跟过来。”
可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巫阳措了会儿辞,问:“那您——”
没问完,王翠翠的声音来了:“扬扬,你在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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