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巫阳这一声喊出去，仿佛连胸腔里的肺和心都吐出了口，甚至还有回声传来。
她眼睛睁大，几乎肝胆俱裂。
那只尖利的鬼手分明已经扼住王翠翠的咽喉！
王翠翠也是一惊，她一心赶路回家，并没有觉出怪异。被巫阳这一叫，倒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回头去看，自然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就转头的一瞬，巫阳已经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腰。
声音闷闷的：“妈妈。”
王翠翠在巫阳脑袋顶揉了两把：“哎，在呢。怎么了？今天下班晚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了？”
她蹲下身子，用手指梳理巫阳的头发。
借着院子的灯光，能看见巫阳眼中还有几缕未散去的恐惧。
“不怕不怕，摸摸毛，吓不着。我以后早点回来，啊。”
巫阳伸出双臂，紧紧搂住王翠翠的脖子。
那只小鬼被她那一声叫吓走了。
或者是狐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出了力，她只知道胸口的护身符烫得惊人。
巫阳抱住王翠翠，心有余悸。
王翠翠顺势把巫阳抱了起来，抱得有些吃力。
毕竟巫阳现在是个八岁的大孩子了，身高体重都有所增长。
巫阳蹬了两下腿：“我下去走吧。”
王翠翠：“不用，妈妈还是抱得动你的。”
到了院门口，发现黑豹也睁着两只绿幽幽的眼睛看着她们。
“你怎么蹲这儿了？走，进去。”
院门被关上。
王翠翠和巫阳回了屋，黑豹在则躺在了院子的新狗窝里。
“扬扬，吃饭了吗？”
王翠翠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巫阳紧盯着她：“吃了吃了，黑豹也吃了。妈妈吃了没？”
王翠翠：“我吃了。你老盯着我看干嘛？”
巫阳连喉咙也紧张了：“我就是有点想你......”
王翠翠坐到女儿身边，扶住她还不算结实的肩膀：“王扬，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这么晚回来了，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等我这么久。”
巫阳眉头紧皱：“妈妈，你非要干这个工作吗？我感觉好危险。”
王翠翠很耐心：“也不是非要，我也不会一直做这个的，等咱们攒攒钱，我就换个工作。”
巫阳：“那要攒多少钱？我还有太爷爷太奶奶、姥姥姥爷给的压岁钱。我都给你，钱够不够？”
王翠翠有些无奈的笑笑：“扬扬，你的压岁钱自己留着以后花，我不要。这样，妈妈跟你约定，等你小学毕业了，钱就肯定攒够了，到时候我换个工作，带你去外面读书。”
巫阳连嘴巴也抿起来了，她现在才小学二年级，小学毕业，还有四年呢。
四年，总有她看不见的时候，那只小鬼一定会有可乘之机的。
王翠翠不知道巫阳心里想了这么多，她以为巫阳还是不大满意。
于是继续安慰她：“扬扬，你不用担心，妈妈真的不会出事的。你在家里等我，我就一定会好好地回来。你只要读完小学，咱们就去外面。你不是想还当主持人吗？”
事已至此，巫阳一个八岁的孩子确实没有办法了。
她抱紧了王翠翠，耳朵听着王翠翠健康的心跳声。
“那说好了。只要我毕业，咱们就去外面，你一定要换个工作。”
*
两人说好，王翠翠去厨房烧热水准备洗漱。
巫阳待在屋里，依旧愁云密布。
刚才太过紧张，她都没有注意到王扬。
王扬今天明明是跟着王翠翠去上班的！
为什么没有回来！
难道她被那只小鬼吃了吗？
巫阳越想越害怕。
若她还是冥界的老鬼，那肯定是不怕这种被催熟的小鬼的。
问题是她现在是个活人，什么武器都没有，真不好对付。
巫阳跳下床，站到门口，手里攥住护身符。
现在护身符已经不烫了，不知道狐仙还在不在。
巫阳试图呼叫：狐仙师傅，你在吗？
一会儿，护身符微微发亮。
巫阳耳边响起了狐仙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别担心，王扬很快就会回来。”
巫阳继续追问：那只小鬼呢？你赶走它了？
又过一会儿，狐仙才回答：赶走了。你暂时不用担心，它元气大伤，要回去折磨李富国了。
巫阳听出些不对：你是不是受伤了？
狐仙答：没多大事
巫阳问：我想问你，能不能帮我保护我妈？我怕小鬼再缠上她，我给你供奉，你们要香火才能修炼的是不是？我会想办法给你。
这次过了很久，狐仙的声音很是疲累：对不起，巫阳，我只能护住你。
巫阳：......不用保护我，我想保护我的家人。
狐仙说：我之前发愿，只要有人帮我解决仙灵的事情，我就保护此人一生一世，也实在是我能力所限。但你还有王扬，你们不都是王翠翠的孩子吗？她虽然是个婴灵，可修炼之后，也有能力保护她的。
巫阳：没有办法直接除掉小鬼吗？
狐仙：很难，那小鬼是比普通婴灵更难缠的恶灵，李富国为了敛财，专门用其余的婴灵养着他，如今也快成了气候。可惜我气力不逮，无法将它一击毙命。
巫阳叹口气：师傅，你好好休息养伤吧，我来想办法。
王翠翠端着脸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见巫阳皱巴着一张脸，很是愁苦的模样。
“扬扬，回来洗脸。”
巫阳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母女俩洗漱完上床睡觉。
王翠翠拍着巫阳的后背，再次告诉她：“明天我一定早点回来。天黑之前就回来。”
巫阳抓紧了王翠翠的手。
“妈妈，巧克力吃完了，你明天回来要带我去买。”
王翠翠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巫阳竟然已经睡醒了。
她穿着件小背心，拿了支细杆的毛笔，写画着什么。
“扬扬？你干嘛呢？”
巫阳转头，放下毛笔，脸上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她挥着手里的黄纸：“妈妈，我用狐仙师傅留下的东西给你画了一张护身符，你要带在身上。”
王翠翠接过那张黄纸，见上面歪歪扭扭，红色的笔迹应当是朱砂，不过完全没有符的样子，倒像是儿童的简笔画。
她笑，找了个小香包，把黄纸叠好，装了进去：“好，那我就带在身上。扬扬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从那天开始，巫阳必须亲眼看见王翠翠贴身装了符，后面再跟上王扬，她才能往肚子里放回半颗心。
剩下的半颗心，她得每天放学后去王铁柱和李招娣家里等李富国，看见他后背那个瘤子似的小鬼时才落下。
果然如狐仙所说，小鬼元气大伤，个子也没有之前大了，看见她也不敢挑衅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在一直出主意，甚至有的还大了鬼事管理处，让他们派个工作人员来处理一下。
可惜冥界不能过多插手的人间事务。
人要自食其果。
小鬼是因李富国的贪念而生，李富国就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巫阳不能横加干涉。
巫阳只能和小鬼无声对峙。
幸而小鬼再没有什么大动作。
王翠翠也说话算话，每天尽量都会早点回家，闲暇之余还能带着巫阳去周边的景点转一转。
王树和梁向彤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梁向彤在县城里婚庆公司的伴舞团工作，和王树通常会一起回来。有时候王翠翠的活比较着急，不得不去，王树和梁向彤就会带着巫阳玩儿，跟他们一起看电影，或者在后台帮梁向彤化眼影，花花绿绿变成粉蓝一片。
巫阳的八岁就在一半粉蓝一半忐忑中度过了。
她的直播间粉丝越来越多，每天观看她的生活成了一个固定的节目。有的从这里寻找家人的爱，有的在这里体会孩童时代，还有的呢，是为了了解种菜小知识，虽然在冥界根本用不上。
巫阳是清醒的“楚门”，她很在意当下，尤其是跟王翠翠的相处，她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浪费。
她活的时间没有死的时间长，从来没有依赖过谁。
王翠翠是头一个，她绝对不能有事。
王翠翠当然不知道自己女儿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只当是孩子越来越依赖她，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巫阳还是不安，她无视了冥界的消息，无视了那句意义不明的“不可预计的后果”。
她希望冥界暂时忘掉她这个任务失败的替死鬼。
*
这天放假，巫阳跟着梁向彤去了后台玩儿。
伴舞团的阿姨和姐姐们都已经认得了她，对她十分好，知道她爱吃糖，便总会把自己在婚礼上得的喜糖都给她。
此时后台不忙，有几个化完妆的把巫阳捉过去，也想给化一化。
巫阳并不排斥，大大方方伸过脸，任那些带着水果香味的粉和唇彩亲吻自己的脸颊。
过一会儿，梁向彤起身接了个电话。
再过一会儿，梁向彤穿上了外套，妆都来不及卸，她过来牵巫阳：“扬扬，我现在要带去个地方，我们得快点走。”
她踩着高跟鞋拖着巫阳往外面狂奔。
巫阳已经知道要去哪里了。
医院。
就在梁向彤跟她说话的前一秒，她收到了来自“替了么”APP的另一条消息。
“用户巫阳，请你在‘王扬’十五岁之前返回冥界。否则积分清零，王翠翠命数改变。”
下一章生物爹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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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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