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赋过诗的梧桐,倒了

虚惊一声,木槿疾手接住:“殿下当心。”

孙鹿缇指尖轻触。

先前,孙靖从宫外回来,似乎得知了什么喜事。从马上跳下来,对持着弓箭的她道:“容和,你还不想知道那再生玉石的来由吗?”

“若我知道。”孙鹿缇回,“会发生什么吗?”

“当然。”孙靖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意味着会再多一个人教你骑射了。反正孤是教不会你的。”

她记得自己,那时很生气。

“那我不想知道了。”

看着那孙鹿缇将弓箭放置一旁,转身离去的背影,孙靖跟上去,在她耳边道:“那枚玉石,本不是褚家所备夺魁之礼。”

太子素来与褚家交好,故而孙鹿缇还是停下脚步,转过头盯着他看。

孙靖笑着对妹妹说道:“容和,他是送给你的。”

……

“殿下?”木槿轻抚她手,“等会儿,莫要携它入殿了。”

“去拿太子给的金镯来。”孙鹿缇将它落放于木槿手中,“南风告诉你,北方羽檄何时到?”

“南风本想劝公主找些理由拖延,等到羽檄。”木槿回,“不曾想卫妃来砍伐梧桐树,为殿下留了时辰。”

宫车已备好,孙鹿缇走至,搬运木材的宫人也出来。

老木沉沉,躺于车箱中。两侧宫人皆默待启程。后面的季公公清点人数。

而斜对面,先上车的木槿的手伸向公主。孙鹿缇额头迟迟转来,目光瞩向梧桐。

“陛下有令,卫妃娘娘的树先行!”清点完毕,季公公高声道,转向公主马车。

车内坐于对面的木槿,忧望公主。孙鹿缇的背陷于暗中,帘外微光浮于她脸沿。

窗框里,远边季公公挡立于梧桐树前,面容带笑,对容和公主恭敬地行一礼。

孙鹿缇的眉宇一寸凛然,盖上车帘。

车轮辘辘,风穿过车顶羽盖,马走在宫城主干道上。天之中央,德阳殿巍峨耸立,拥护两侧高高宫阙,俯瞰阶下等待觐见的百官朝臣。

一路,朝臣议论。

车帘一角稍开,两位官员脚步悠慢的背影映入。孙鹿缇髻上步摇轻摇。

“太子恶疾,多是容和公主殿下侍奉。那日查出太子所中之毒,竟不见公主与医官一同去向陛下复命。”

“还以忧伤过度、头疾突发为由,实在糊涂。”

“非也,怕是要为某家喊冤!”

步摇轻晃的声音在耳畔,夹着帘边的手指收紧了。

随车季公公,亦瞥车窗框里的孙鹿缇,但她徐徐敛上车帘。

敛帘片刻,瞥到上角一雁北飞。

阴天下方,一木筒由走吏高举。报信者的呼号高亢,声声快走,经过马车,经过颓躺着的梧桐车下:“北方羽檄到!速速让行!速速让行!”

“怕又是卫家。”官员语中分辨不出是喜是,“周荀两家恩荣也该快至。”

“亦好过褚家。荀家是皇亲,周家随卫家平叛江南,颇有功劳。”

“人说北雁南飞是为取暖,而南雁北飞,才是忠心诚挚……”

车里越来越暗,面前木槿划着燧石,点燃蜡烛。方才那话,令孙鹿缇冷笑。南雁北雁,不过是成王败寇。

隔着车帘又闻:“其实褚家也是强弩之末。承继家主的褚洛卿自小作为士大夫培养,从未打仗。若把白袍军交予这等文人,才是误了大禹。”

于时烛光瞬闪,掠过孙鹿缇的暗眼。

褚洛卿不战,是褚良之深知皇帝的忌惮,决意安抚北疆后退出中枢,而褚洛卿也只是士人。这是褚家对先太子的承诺。

新帝斩草除根,才是让大禹失将,耽误国事。

估摸时辰,她又掀帘。

“殿下是觉得车太慢吗?”季公公抬额眼笑,恭敬问,“卫妃娘娘的树贵重,前面的人自然慢些。不过,到前面转角便可两路而行。”

孙鹿缇笑回:“本宫只觉恰好。”

她眉宇安泰,神情自若。她在等一场大风,吹来北方哀鸣。而平阳城的风如她所愿,总是来势汹汹。

大殿上羽檄的传信传到百官的耳里——卫家大败,惨败!

“此战出师不利,有后方将领乘机作乱。”

孙鹿缇悉知羽檄,将领以“南平王杀侄篡位”的名号起兵造反。

“原白袍军士兵怨声载道,说被卫家排挤。士气受损,后院失火,就败了。”

冠盖交语,顿时脚步惊慌。

车内,孙鹿缇松下紧背,缓缓靠于车壁。抬手,抚摸着太子给她的金镯。

烛光温柔地拂在她脸周围。

太子忌惮卫军,便安插眼线,又把这支情报托付与她。故而,来自北方的消息,不等卫家拖延上报,他们的人就快马送来。

德阳殿越来越近。

殿宇玄黑,衬得阴天生白。

孙鹿缇远望见,她的表兄荀子慕立于殿外。她的手从木槿手里脱出,往前走去。荀家是两朝皇亲,无论侍奉旧主还是新主,都是堂堂正正的国舅。

荀子慕躬身:“微臣拜见容和公主。”

“荀大人今也冠冕堂堂了。”孙鹿缇冷道,“不知侍郎新官上任,对今日事,可有见解?”

荀子慕缓慢抬眼,目光落在她髻上步摇,又落在她手腕上,约着的太子所赠金镯。

“此局对陛下而言,可解。”荀子慕说,“造反的将领已受审,原是太子的人,涉嫌通敌叛国。”

孙鹿缇脸色顿沉,仿若初知此事。

荀子慕面生关切:“殿下深受先帝宠爱,未出嫁便能自立府门。”

“若殿下安守本分,荀家定保公主日后安稳尊贵。若殿下言语有失——”

“大人思虑过多了。”孙鹿缇打断,冷眼睨道。

于时,荀子慕的父亲荀大人终出殿,宦官道:

“宣,容和公主觐见!”

大狱,牢房内,方窗投进白光。

牢狱门冷青的条影,将跪坐男子的面容分割。他一身白衣,乌发凌乱,双眼迟垂。

鬓角碎发被照亮,他侧眼长睫轻动。

隔壁牢门被打开。他长睫彻底动了,抬起重眉,向侧边看去。

囚犯被狱卒强抓,怒骂与咆哮,从他愕然的眼前而过。

那是与他同岁的堂侄,褚允臣。

于时褚洛卿的面容上,才陡生惊惧深忧之色。他不禁抓住门杆,去看自己的堂侄要被带去何处。

褚允臣被压倒在对面案前,直到抬起头,看清面前俯视他的人,死寂的面容才忽地生出仇恨——这个周狱丞,活活打死了他的亲祖父。

褚洛卿两三跪靠近,目光穿过牢门杆,褚允臣案下激愤唾骂响彻四周,那案上者,两根烛光照亮他唇角的讽笑、骤竖的怒眉。

卫家大败,气恼万分,遂命狱官私惩褚家人,以泄愤恨。

而褚允臣的祖父被打死后,日日夜夜在狱中咒骂,周狱丞遂拿他开刀。

数杖挥,棍声、身体撞地之响、案上喝骂,还有夺窗而入的大风,齐齐灭烛。

须臾,黑暗一片。依稀见,褚允臣虚弱起伏的身体失于黑暗中。

褚洛卿冷汗满额,眼角渗红。穿过门杆,只见施完杖刑的狱卒去点被灭的蜡烛。

墙火又燃起。

褚洛卿的眼底里,是斑斑血迹。

周狱丞的面容衣着被照得一览无余

他眼缓缓抬起,目光上至案。

明明升起无尽的仇恨,可他忽然怔愣了一下。

他圆睁眼,那周狱丞腰上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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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如山上雪,

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

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

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

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

嫁娶不须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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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缇
连载中鹤知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