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愿风带走思念(三)

卡维顺着他的手往身后看,正巧和楼梯上的灰发男人对视上了。

他条件反射性得打了个激灵:“艾尔海森?你不是在须弥吗?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艾尔海森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杯子,道:“这句话该我问你,卡维。酒该适量饮,而不宜贪杯。你身为一个成年男人,应当比他更明白这个道理。”

艾尔海森指了指卡维对面的温迪,然后继续指责道:“你的酒量有多差,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温迪人在酒桌坐,锅从天上来,然后还要耐着性子替自己新交的朋友说话:“那个,这位先生,卡维先生只是喝了一点蒲公英酒,不醉人的,没必要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吧。”

艾尔海森眼睛瞟过酒桌上已经喝空了的酒瓶子,不为所动:“白葡萄酒、蒲公英酒、啤酒还有产自璃月的米酒和白酒……卡维,撺掇你的新朋友说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哎呀,帮倒忙了啊,实在不好意思。”温迪感叹。不过语气轻佻,让人听不出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卡维扶额,先是识时务地向艾尔海森道了歉,然后对温迪解释道:“温迪先生,这个家伙精通二十多种语言,区区蒙德文字根本不在话下,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扯这种谎显然搪塞不了他,实在抱歉。”

温迪摆摆手,并不在意:“既然你朋友来了,我刚好还有几首诗歌没唱,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下来一起听听。”

艾尔海森颔首,但是却拒绝了:“不必了,温迪先生。”

卡维只好抓着艾尔海森的胳膊站起来,遗憾道:“那么,有缘再见了,温迪先生。”

温迪拨了拨琴弦,浑不在意道:“有缘再见,还有……祝你好运。”

从「天使的馈赠」酒馆出来,卡维被凉得有些凛冽的寒风吹得清醒了一点——蒙德的天气情况和须弥毕竟不相同,到了晚上不免寒凉。即使卡维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却依然没能将这里的气候适应得特别好。

艾尔海森适时地为他搭了件外套。

见卡维雷打不动地朝城门口的方向走,才忍不住拽了下他的胳膊,道:“容我提醒一句,现在这个时间,城门已经关了。”

“噢。”卡维继续走。

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眼看卡维就要撞到城墙的柱子上,艾尔海森忍无可忍,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道:“还想着你那清泉镇的临时住处呢?”

虽然被艾尔海森强行披上了一件外套,可他的手指却依然发凉,加上冷风无孔不入地往他怀里钻,以至于感受到艾尔海森这么大的热源猛地凑过来时,让他本能地去追逐。见撞上自己的肩背没有离开的打算,卡维干脆又主动地靠了上去,一只手甚至摸上了他的后背,然后搭上了他的腰窝。

“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艾尔海森面上嫌弃着,却顺着他的姿势,将人半揽进了怀里。

走了好一段路,卡维才想起来问艾尔海森他这是要去哪儿。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开房。”

见卡维没什么反应,他干脆果断地将人带到了酒店里。

酒店门口很贴心地设着几个单人沙发供人休息,艾尔海森把卡维放到沙发上,叮嘱他不要乱跑,然后一个人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从卡维的角度看过去,除了艾尔海森,前台有个身量很高的背影。看样子应该是在和服务员小姐争论着什么。离得太远,卡维脑袋又有些昏沉,于是干脆撇过头不再去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尔海森才过来搀他。卡维困得睁不开眼睛,一感到有人靠近,双手便缠了上去。

艾尔海森肩头一重,险些被这个没轻没重的酒鬼撞个踉跄:“你对谁都这样投怀送抱?”

卡维却要趁机对他的脸揉扁搓圆——他捧着艾尔海森的脸,然后将两颊上的肉朝两边扯,揉成个不伦不类的笑脸:“艾尔海森,我跟你说,你应该多笑笑。你看,这样多有意思。”

艾尔海森把他作乱的手拍开,将房卡放进卡维外套的口袋里,带他进了电梯。

翌日,卡维醒来从看到陌生的酒店房间的时候就感到不对——没有宿醉过后的难受,身上也清清爽爽,最重要的是衣服都是换过的。

他对自己比较了解:虽然自己平时比较注意自身的仪态,但是在喝酒以后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吹毛求疵,至于酒店……好吧,说实话,在他拿到尾款之前,卡维相信自己就算醉酒也不可能这样奢侈。

除了房间门,刚巧看到隔壁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那间房门外站着一位红头发的男人,正在慢条斯理地用发箍将头发绑起来。

察觉到卡维的视线,年轻男人冲他点点头。

“?”

就在卡维疑惑间,红发男人利落地离去。过了不久,艾尔海森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回来了。

“……”所以昨天晚上不是错觉,艾尔海森真的来蒙德了啊。卡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提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艾尔海森:“去洗手,然后吃早饭。”

“……噢。”

坐到餐桌前,两人相对无言。

“……你这次来蒙德,是有什么事吗?教令院让你来这里作为外交官同他们谈合作还是?”

“都不是,卡维。”艾尔海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袋,摊在桌上,道:“很抱歉。”

“……什么?”卡维将香袋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有点懵,以至于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塞西莉亚花?但是为什么道歉?”

而且他可不记得给艾尔海森送过这些东西,那个看着有点眼熟的香袋明明是他寄给提纳里的,怎么在他手上?

“被误丢的那一叠建筑图稿,我替你找回来了。”

“?”其实讲真的,卡维虽然脾气急,但也是真的不太记事儿,早就忘了几个月前因为什么才“离家出走”了。他这会儿忙着赶工,乍然被艾尔海森这么一提,也不可能那么快地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来。

“啊,你说那个,”卡维终于反应过来,“我后来在梅赫拉克那里看到了备份文件,所以手稿什么的,也就没那么重要啦,谢天谢地当时没有因为怕麻烦而给梅赫拉克装上了备份功能。不过……这香袋怎么会在你手里?”

“不是你寄给我的?”艾尔海森反问。

该不会是他把给提纳里的蒙德特产和写给艾尔海森的信给寄错了吧?

“那什么,大书记官日理万机,亲自来蒙德的这一趟,总不至于只是为了这声道歉吧。”就算寄错了他也不能就这么承认。

“是,”艾尔海森顿了一下,“也不是。”

身体紧绷的卡维听到这句话,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艾尔海森又道:“你出来这么久,我总不能天天到化城郭去打听有关你的消息,所以干脆亲自来了。只是没想到来蒙德的第二天就看到你在酒馆里买醉。”

卡维有苦说不出。明明只是即兴喝点,却让艾尔海森诽谤成“酒馆买醉”,这让他也有点生气了:“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艾尔海森。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艾尔海森叫住他:“你确定你就穿成这样,然后出去?去见那个坐在长椅上的盲眼女士?”

卡维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浴袍。但是艾尔海森后面的话也确实让他有点火大了:“你什么意思艾尔海森?我那是正经工作,跟葛罗丽小姐有什么关系?”

想到昨天自己同葛罗丽小姐交谈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加上艾尔海森说话的时候语气生硬又奇怪,卡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跟踪我?”

“……”

“怪不得你知道我的临时寄宿在杜拉夫的家里,怪不得昨晚能很准确地在酒馆找到我,艾尔海森,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往我头上乱扣帽子!我和葛罗丽小姐什么都没有,昨晚也没有刻意去买醉,与温迪先生也只是萍水相逢。艾尔海森,你最好别用你那怨妇似的语气与我讲话!”卡维气极,几近语无伦次起来,“而且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我是人,不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在有关我的自由方面,请你收一收你那可怖的掌控欲。”

卡维想起来了,上次那叠画稿也是这样:他把东西放在书房好好的,艾尔海森那个家伙却自以为是地认为那些废稿毫无用处,趁他不在家私自将那堆画稿扔掉了。可他一向喜欢从废稿里寻找信的灵感来源,丢了画稿事小,可艾尔海森不经自己的同意丢了他储存灵感的媒介,这事儿可就不止那么简单了。

——所以他才气到跑来蒙德出差,让双方都冷静一点。

艾尔海森难得理亏,从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包装袋里取出几件衣服,扔到卡维怀里,道:“按照你的性子,像昨晚那样沾了酒气的衣服肯定是不愿意再穿一天了,先拿这身凑合一下。”

“算你识相。”卡维睨他一眼。

等到卡维打理好自己准备出门的时候,艾尔海森一并跟了上来。卡维不解:“你跟着我做什么?”

“先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是身为秒论派之光,难道你的工作见不得人?难不成真和那位小姐有什么?”

“艾尔海森你没完了是吧?!”

“既然没什么,那么大建筑师,请带路吧。”艾尔海森相当敷衍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卡维看在眼里,可谓十分欠打又让他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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