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转了二十七道拐之后,这人才将琴江领到了一个房门前。
这人率先在门口站定。
琴江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人伸出双手,将门推开。
继而往左侧跨了一步,转过身子,发出邀请的手势:“大公子,掌门早会结束之后,自会与大公子相见。还请大公子暂且歇息,等候掌门归来。”
琴江还真的有点想不到,这人居然说了那么多个字。
且这个时候,琴江才注意到这人竟然还有一条蔽膝。
也是长条方形。
琴江心下对此人的身份隐约有了点猜测,但面上却是淡淡笑道:“辛苦了~”
言罢,便走了进去。
这人许是个实务派,把该做到的事情做了,也就顺手将门掩上,静悄悄地离开了。
琴江进屋走了三步,恰好便听见了掩门的声音。
他在心下忖了忖——这难道也是礼数?
若是如此,倒也验证之前的猜测了。
琴江粗粗扫过一眼这处房间,心下了然——这应该是苏菱荏的书房。
书房...
呵~
还真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琴江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走,也在一边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
踏上台阶之后,琴江暂且停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在心间默默地过了一遍方才见到的布置。
略一停顿之后,琴江来到了矮几旁,看了一眼蒲团摆放的位置,选了下座。
原本看着这房间里靠近门口的位置,放置的是高椅,他还以为这谈事情的地方也会是高椅。
但没有想到是蒲团。
这个时候,再看一眼苏菱荏的书桌之后,也是高椅。
对于这等情形,琴江最终选择了跪坐。
虽然此刻他的脚,他的腿,真的叫嚣着让他别这么干,但若是他没有猜错,这才应该是苏梓芩应有的状态。
跪坐下来之后,他也感觉到腿脚的疼痛让他的青筋蹦跶得欢实,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也只得尽量忍耐。
待得稍稍缓过一些,他这才打量起了他所处的这个位置的布置来。
忽的,他发觉景廷派真的很土豪。
这晦荏派竟然把掌门的书房和会客室,以及重要的会客室,还有休息室全部合而为一。
而景廷派,每一个房间都有每一个房间的专司,决不允许出现一间房间具备两个功能。
这...
难道就是...清贫惹的祸吗?
但若是如此,又将这“青竹苑”修得这么大作甚?
还在中间有很多的抄手游廊?
虽然这里面的庭院中栽种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且花草的修剪等也不是什么名家的大作,但确实这里面有点儿树林阴翳的感觉。
甚至来说,像个花园。
而景廷派中,大多是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层层叠叠。
所有的置景,都是由有名的大家设计布置。
不仅仅具有仙家的气派,也具有仙家的气度。
这还真是对比惨烈。
正当琴江还在心里略略感慨之时,传来了门开的声音。
琴江一听,立刻收敛神思,站起身来。
虽然在此刻,他的腿都在打颤,但他也只能硬生生地克制着。
他完全不用去猜想,这个时候,定然是苏菱荏来了。
即使他一点也不想动弹,但为了礼数的这个事情,他还真的只能是无论什么苦都得往肚子里咽了。
琴江的猜测一点错都没有。
确实是苏菱荏回来了。
苏菱荏推门进屋,随手又将门搭上。
见得在小书房中站着的苏梓芩,朗声道:“等了很久?”
琴江转身面向苏菱荏的方向,一揖到底:“梓芩见过父亲。”
迅速直起腰来,仍旧端着揖礼:“未曾。”
苏菱荏走进小书房,冲着琴江挥了挥手。
琴江会意地放下端着揖礼的手,垂手而站。
苏菱荏绕过书桌的西侧,来到靠墙的位置。
此处有一个小炉,上面放着一个梅子青色的茶壶。
那小炉应当是一直都在烧着的,只是将火开的极小,让茶壶中的水一直保持在某个温度。
苏菱荏提起茶壶,往身旁矮柜上茶盘中的茶杯中倒水。
琴江默默地站着,看着苏菱荏的一切动作。
待得倒好两杯水,苏菱荏搁下茶壶。
拿了个小的茶盘,将两只杯子放进去,单手端起茶盘,转身来到矮几旁。
见得苏菱荏这番模样,琴江赶紧上前,接过苏菱荏手中的茶盘,略带歉意道:“这些小事,还是梓芩来吧~”
苏菱荏倒也不推拒。
琴江弯下腰,将茶盘放到矮几的正中。
先拿起一只茶杯,放到了他推测出的苏菱荏应该会落座的上座位置。
接着,拿起另外一杯,放在了他自己的面前。
苏菱荏率先落座。
刚好就是琴江推测出的位置。
琴江在心底缓缓呼出一口气。
幸好幼时受过极好的礼仪训练,还被迫听了许多有关礼仪的历史。
否则,怕是今天这场单独见面,非要露馅儿不可。
在心底稍稍将自己个儿安慰一下以后,琴江也镇定下心绪,跟着落座。
苏菱荏有些忧心地看向苏梓芩:“恢复得如何了?”
琴江微微低垂眼睫:“梓芩没有大碍了,劳父亲挂心。”
苏菱荏狐疑地将苏梓芩上下打量。
苏菱荏那种审视的目光,让琴江感觉他的心都漏跳一拍。
他的回答,是有什么问题吗?
该不会这话也让苏菱荏起了疑心吧?
按照苏菱荏昨日那个意思,难道不就应该是苏梓芩醒来之后就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苏菱荏作为父亲不放心,这才再补一手吗?
也有可能是考虑到苏梓芩大病初愈,翌日又要参加早会,苏菱荏这才补了一手。
如此一来,他的回答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又为何招惹来了苏菱荏打量的目光?
难道...是今日那杯早茶惹的祸?
那个男人是说,苏梓芩昏迷多时,想必今日忽然参加早会定会感到疲乏。苏菱荏命这个人给苏梓芩先行奉茶一杯,也好令苏梓芩精神些参加早会。
若是如此,那么那一杯茶就应该是苏菱荏吩咐的。
至于这会儿,苏菱荏这种打量的目光...应当是为了他在早会上的颓唐。
当时,苏菱荏只是说,让他先行到书房去等候。
却没有说其他的。
这...
琴江都快要想个明白的时候,却冷不防被苏菱荏一下按住了寸关尺。
琴江一惊:“父亲!”
下意识地将手腕往回收。
苏菱荏轻微皱了眉头,按在琴江寸关尺上的手指由指腹改为指尖,还逐渐往下释放力道。
琴江瞬间就感觉到了经脉的压制,甚至还感觉到了涩疼。
这般感觉...
琴江只能定了心神,乖巧地把手放在了矮几上,让苏菱荏诊脉。
他知晓,苏菱荏那般是在做什么。
那是非常隐约的威胁。
这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法。
而无论对于武者,还是对于普通人,若真是拿给精通医理的人,以苏菱荏的方式来做,哪怕是时间长些,力道大些,都可能对经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就更别说,他能明显感觉到苏菱荏那种看似云淡风轻的压迫感。
昨日,梦羽也诊过他的脉。
但梦羽并没有多说什么。
如此说来...很可能他目前的脉象和“苏梓芩”应该有的脉象一样。
否则,梦羽早该炸毛了。
尤其,那样苦的药,他可从来没有喝过。
此番,倒是奇妙了。
来到这异界大陆,居然这脉象都能跟着变化。
若是如此,是否那个恼人的痼疾也能就此消失不见了呢?
要是没了那个痼疾,或许他的确更加能够感受到这个世间的美好。
梦羽曾提过,此间的异能修行者,虽然外在的衣着表示了他们修行的方面,但那是主要方面,另外的两门课程也会学习。
若是如此,苏菱荏这样一个穿敞口袖的“神”修,就应该对看病诊脉一事是个粗通。
梦羽那般精通的,都没察觉出什么问题,苏菱荏就应该更加察觉不到什么问题了。
如此,倒是可以放心一二了。
苏梓芩的乖巧,显然讨好了苏菱荏。
苏菱荏的眉间舒展,也定下神来,好生诊脉。
片刻后,苏菱荏收了手:“昨晚可是歇得迟了?”
琴江缓缓收回手来,放在大腿上,眼睫低垂:“...梓芩...梓芩躺了许久,昨日好不容易才能够舒展舒展...”
眼睫颤了一颤:“父亲,抱歉,梓芩失仪了。”
苏菱荏轻笑:“无碍~这次你去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就连为父也极为担忧你的情况,真怕上天要将你带走~倒是幸好~你还是恢复过来了~”
拍上一拍苏梓芩的肩:“这次,辛苦你了~为父也没想到这次你们竟遭遇了如此劲敌。早知,就应该再多让你带几个人走的。”
琴江低下头,端起了揖礼:“能为这一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鞠躬尽瘁,梓芩死而无憾。”
有些怯怯地看了苏菱荏一眼,又迅速别开目光:“但...让父亲担心,实为不该。”
头埋得更低:“这次...是梓芩轻敌了。”
苏菱荏捏了捏苏梓芩的肩头:“为父知道你的心思。但这次确实是太过凶险,真的...真的让为父很是担心。以后,定要小心些。为父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继承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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