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些事情,却不是甄狄所想象的那样。那一场血洗,事实上是道英的一步棋。景廷派从第十五任掌门开始,就产生了非常糟糕的派系争斗。包括道英也是在这样的派系争斗中,夺魁而出。景廷派到了琴江成为第十九届弟子的时候,事实上已经有不小的腐朽了。然而,这样的派系争斗,却是历史的必然。对于景廷派而言,若再这么下去,辉煌便会消失。琴江的师祖,即道英的师父那一辈,景廷派第十七届掌门,也曾想过解决此事。但...此事的处理却颇为棘手。其中所牵扯的利益,何止三五?到了琴江这里,因为琴江的爹,所以任何事情只要是琴江做的,便谁也没有去辩驳的权力。如此之下,琴江也成了道英手里解决派系问题的一把好用的刀。对琴江来说,这也是一场历练,让他成为上位者的历练。针对景廷派而言,则是一场腐朽的洗礼,也是一场新生。但这些事情,甄狄看不明白,总觉得琴江太过分了。甄狄任职景廷派‘经阁’的执事大弟子,手中握有对那些弟子的处置之权。原本这份权力是在道和手里,但琴江的能力确实出人意表,甄狄也有意做夸父,追逐琴江这么一轮明日,在道英的暗示之下,甄狄就接手了‘经阁’。琴江的人生经历,以及他的性情,决定了他在处理许多事情的时候,更加看中实际的利益。你曾看他不顺眼,但你我所获得的教导却告诉你我,琴江其实才基本是对的。然而,甄狄的人生经历和其性情则决定了他注定只能作为一个执行者,而非决策者。甄狄在任职‘经阁’执事大弟子的过程中,几乎每一天都会获得不少来自琴江的懿旨。绝大多数事情,他还是会乖乖照办的。但对于弟子的惩处一事,因他手中还是有一定的权力,遂他欺上瞒下,保了不少的弟子。我大概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但...琴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惩处那些弟子。且琴江在许多时候,所谓的惩处都带有敲山震虎的意思。而甄狄却不明白这些。必须要承认,琴江是有些刻薄寡恩。但琴江若是放在上位者的排行中,还是勉强能够排上个中等偏下。他还缺不少历练。而甄狄么,根本就无法参加排行。琴江十分敏锐,他知晓,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在暗处一定还存在着二十只以上的蟑螂。他想要经营好景廷派,自然要好生将这些东西给除掉。那些弟子么...好些可都是居心叵测的。甄狄看人,看不到最本质的地方去,加之心还有那么一点软,遂保下这些人。但他却不知道,琴江在景廷派中放了不少‘影斋’的暗桩小分队。有的小分队,甄狄知道是‘影斋’的暗桩,帮着盯着景廷派上上下下。而有的小分队,则只听从琴江一个人的号令。平日里做静默棋子,一旦琴江召唤,则单独与琴江见面,获得琴江的懿旨,遵照执行。那些弟子,甄狄自以为保下了他们,但实际上这些人却会在琴江的授意下,在‘影斋’的料理下,神秘消失。留下的,甄狄以为是原本的人,但实际上早就狸猫换太子,变成了新的‘影斋’暗桩。‘影斋’中的残,可是个颇为不简单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手中掌握的易容术,可谓独步天下。就甄狄那双眼睛,又怎么看得出这些?事实上,甄狄和琴江几乎就不是同路人。甄狄也曾有过反心,但经过甄筝的劝慰,以及我们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他也渐渐看明白了是非曲直。反心是散了,但此事琴江却知道。如此,甄狄也变成了琴江手中的弃子。虽说未必完全作为弃子,但最终琴江也不会再给甄狄多少的信任。而我的话,根本也不在意他们,只要琴江还活着就行。如此一来,绝佳的挡箭牌便出场了。我也逐步引导甄狄去认为,为琴江鞠躬尽瘁,便好歹还是会在琴江的心里留下一席之地。他其实还做的挺好的。甄筝,也是个颇有意思的人。他表面上看着天真烂漫,口无遮拦,但实际上这却是他生存的智慧。甄狄不明白,在琴江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到底是怎样一种颇为需要技术的事情。琴江疑心病重,控制欲重,精明算计,说白了,就是个投机政客。在这种情况下,要么装傻,而且还得是演技过人的装傻,才能在琴江那里摘除嫌疑,要么就是表现自己的能力,但同时还得奉上忠心,否则在琴江那里,此人当杀,再要么表现自己的能力,却给琴江一些瑕疵,让他认为你是可控的。甄狄不懂这其中的关窍,仅凭情感,加之表现,看上去是个可控因素,但实际上一旦感情宣告破产,这种表现出来的能力,就是他甄狄的原罪。甄筝本身是他们四个人中最弱的那个,性情上也不是个去斤斤计较的人,加之他对更大的那个趋势看得明白,便索性独善其身。这样,给琴江造成的印象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不仅仅化解琴江的戒心,也让他乐得自在。甄筝实际上还是有做精明丞相的潜质,只是他志不在此。若他志在此,或许能够得到琴江的重用。然而,很不巧的是,他的这种伪装被琴江知道了。琴江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内心里,却还是会有情绪的翻腾。一者,他会觉得,甄筝颇有些扮猪吃老虎之象。如此之人,不可信任,但可做刀。二者,他会对甄筝有一定的感念。毕竟,从掌门之位这个事情上来说,甄筝大体上还是一直向着他的,甚至帮他化解甄狄的反心,算是个可用之人。三者,他会考虑,把甄筝放在景廷派中的哪个位置更能给他带来利益等。然而,有趣的地方就来了。这样三个一花双影的人,在此处又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双手舒展,掌心向上,往两侧一拉:“这样一个棋局,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紫露看着梦羽那么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哥,你可真是一点都闲不下来~你若有四哥一半的云淡风轻,你的身体也不至于...”
梦羽一怔,回过神来,微微苦笑了一下:“你忘了吗?每一个琴灵有其天生的能力,这是爹爹决定的事情。从我们成为灵体的那一刻起,其实很多属于我们的天赋就已经被固定下来了。我们除了尽量去雕琢属于我们的天赋去去除属于我们固有的缺陷以外,还能做什么呢?你看三哥哥不也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吗?他...若不是创制出了可以克制‘摄心术’的心法,又怎会是你我看到的那个看似阴柔实则柔中带刚的样子?‘摄心术’是多么邪门儿的一种术法,你不也清楚吗?我们都修炼这种法术,只是方向不一样罢了。待得你我都能有那个修炼反制‘摄心术’的入门心法的能力之时,再来说此事吧~”
紫露垂下眼:“...是啊~你的‘摄心术’已经修炼到了一个非常高深的境界,有些事的确不是你能去控制的。”
眼睫打了个颤:“但我...”
紫露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梦羽隔着矮几按住了肩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梦羽收回手来,声调平静:“‘摄心术’的修炼,三哥哥曾说,几乎会历经九死一生。我没有他那么高的天赋,也没有他那种极高的悟性,还没有他所获得的那些来自三清的指点。我知道,想要走到反制‘摄心术’的那个入门心法的位置还有很长的路,但我还是想要变得和三哥哥一样的强大。否则,我永远都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紫露的眼睫打了个颤,却没再言语。
梦羽敛了情绪,叮嘱道:“我也不知道琴江会什么时候回来,你先回去准备吧~到时候,我过来接你。”
紫露抬眼,眼眸中有着忧心:“哥,虽然我相信琴江确实会那么选择,但...”
梦羽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凡事总有个过程。这个事儿,他肯定要跟我磨一磨的。”
嘴角轻轻一勾:“就当是在调侃好了~我们现在,每个人都需要和外界接触,每个人的心头都顶着极大的压力。若能够和熟知的人打趣打趣,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轻声叹息:“毕竟,依照现目前棋盘上出现的棋子来说,我们未来的路很可能不是艰难二字可以简单概括的。而无论在什么时候,勠力同心,才是破解难关的关键。”
紫露的眼睛中透出一抹清明:“我明白。”
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回去准备,等你过来。”
梦羽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紫露都准备开启“移步换景”了,却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个约定,遂即刻平息下异能,冲着梦羽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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