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希望你明日便死……自你出现已近五年。五年之内,江入云必会现身,此乃我与他的约定——待他来了,你亲自问他便是。”
卫殊絜软绵绵地向后倒进床榻,像只猫般蠕动着调整姿势。那不属于他的剧烈心跳依旧试图影响着他,他感受着,最终额角抵着床褥,试探地轻声问:“你的心脏……当真无碍?”
牧决观捂着眼蹲去墙角,缩成一团,几乎崩溃:“我健康得能活吞一头牛!你且反思反思自己罢,心跳怎会慢成那般模样!”
卫殊絜平静道:“习武之人,心脉沉缓乃……”
“求你了,让我静一会儿吧。”牧决观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好吧。卫殊絜从善如流地闭上眼,心下暗忖:真难伺候。难怪齐迴与安语甚至会吵到他这里来诉苦。
“喜欢”这种东西,果然会让人变得麻烦至极。
牧决观在门边蹲了将近半个时辰,察觉屋内声息全无,料想卫殊絜大约又睡了——这位若是想睡,一日睡足八个时辰也不在话下,真真如同某种嗜睡的猫科。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床边,轻声告知道:“是我。”随即拉过被角,将那人仔细裹了。坐在床沿,见卫殊絜睡不安稳,翻了个身,一只手滑出被外。牧决观本想将其塞回,动作却在中途改变。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入那微凉的指缝,紧密交缠。目光顺着窗棂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心中迷惘:将他从御霄宗带出来,当真会更好吗?
不,不能如此想。自他出现后,卫殊絜情况好转是有目共睹。无论如何,卫殊絜与他在一起时,状态总是更为安稳。
他将视线收回,凝注在卫殊絜的睡颜上。这张脸,他已看了将近五年。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与世隔绝的玉清峰,回到了那漫长似无尽头的相伴岁月之中……
他俯身过去,心安理得地贴上卫殊絜的面颊——嗯?虽早有预料,但指尖传来的温度依旧让他心头一紧。又发起热来了。
呜哇!难道是因为方才心跳过速,引得这具脆弱的身躯再次开始崩溃了?这算什么?他这半年在外,卫殊絜莫不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在不断透支?
牧决观满心委屈,也脱鞋爬上床,钻进被褥中。空闲的那只手抚过卫殊絜的眉眼,触手一片滚烫。他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低声呢喃:“快些好起来吧。”
他再次将额头相贴,呼吸间萦绕着那熟悉的苦涩药味。满腔的牢骚与委屈不禁翻涌而上——从凭什么将他莫名其妙丢到那鸟不拉屎的玉清峰,再到凭什么将卫殊絜当作便捷的外挂般随取随用。
还有,凭什么连卫殊絜自己都不珍惜这具身体?难道世间仅有我在意吗?所幸此次并无那种濒死的感觉,比之上次一碰便昏厥的情形好上太多。哈,不愧是我,堪称药到病除——
夜半三更,卫殊絜在一片清亮澄澈的月光中醒来。他微微动了动头,看向身旁仍紧紧环抱着自己的青年——是了,如今已是青年了。一种习惯性的宁静漫上心头。
他静静地凝视着,曾几何时,他以为这般相互依偎、直至他彻底崩溃消亡的日子会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直至牧决观提出要离开,他才恍然惊觉:原来,这孩子并无必要陪他赴死;原来,他也并非完全属于自己……这本就是理所当然。
他轻轻抽出手指,听到牧决观发出不满的嘟囔,自行翻了个身,再度沉入梦乡。
规律的敲门声将牧决观从睡梦中惊醒。他揉着眼睛,跌跌撞撞跑去开门:“啊——醒了醒了,谁啊……顾危?”
顾危站在门外,目光越过头发蓬乱、睡眼惺忪的牧决观,投向床榻上那个裹着被子坐起身、正迷迷瞪瞪垂着脑袋的卫殊絜,脸上露出一个牙疼似的表情:“二位可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牧决观茫然:“唉?你怎么回来得这般快?不是昨日才——”
“什么昨日?”顾危揉着额角,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我明明是四日前的清晨动身离开的……”
他迟疑着,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们……一觉睡了整整三天?!”
牧决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见怪不怪、若有所思的模样:“偶尔确会如此。他的情况向来算不得好。”
他哒哒跑回床边,伸手探了探卫殊絜的额头,欣然感慨:“啊,健康得很,满血复活。”
卫殊絜眯着眼看他,神思似乎仍未完全归位。牧决观揉着他,柔声道:“先把眼睛闭上吧,顾危回来了。”
门口的顾危再次露出那种牙疼的表情,开始深刻反思自己是否不该出现在此。
牧决观手脚利落地将两人都收拾到勉强能见客的程度,一边扭头问顾危:“车队已到燕京了?小五——啊,如今该叫顾昱了,他在何处?”
顾危以手覆面,无力道:“……这便是我一开始想说的。今早入城未见你们在城门等候,我还当你们终于懂了点人情世故——我已将诸事安排妥当才折返的,阿昱此刻正在楼下用些吃食。”
“啊?!”牧决观猛地回头,“诸事?你妹妹她……已经?”
顾危神色平静,带着一丝疲惫:“已然下葬了。虽知她或许不喜,但终究只是衣冠冢,合葬之事我便未加阻拦。我妹妹……或许算是葬在老二家的宅院里吧。也不知他们姑侄二人平日关系如何,如今只留下一座空宅给霍翎那小子。送往灵域给霍翎的信件依旧石沉大海,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见牧决观神色有异,难以置信道:“不是,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妹妹好歹是异姓王妃,若你未曾一觉睡过头,难道还想着参与下葬仪程不成?!”
“总之,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我暂时除了回灵域,去哪儿都成……你摇头是何意?那你当初叫我回来寻你作甚?!”顾危说着,又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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