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嫔言行比以前谨慎许多,被降位后整个人都变了一些。
秋妃到舒嫔的宫里,惊起一堆云雀。它们飞来飞去,不局限在四方天里。
秋妃见舒嫔行礼就枯坐一旁,眼神木然,便低低笑了一下,“还在怪我们?上次虽说是本宫和锦妃把你推下水,实则你是因家族过失才被降为嫔,我们只是候到了个天赐良机。”
秋妃最终视线移到舒嫔的脸颊上,奇红一片,想必她刚开始都抓破了。
舒嫔因为用过加了毒的胭脂,导致脸上肌肤有所损伤。
她的毁容曾让侍奉她的宫女开始见到大吃一惊,现在宫里还有传言,说她得了病容易传染。
这件事调查到最后,罚的是替死鬼,真凶反而推得一干二净。
深宫长短里,永远不看真相。
舒嫔笑容灰败,“所以这次,你还要来趁火打劫吗?”
她是勉强挤出来的笑,看上去更憔悴了。她从前是多么自恃美貌的人啊,现在被摧残至此。也许是一报还一报。
秋妃看她这丢魂的样子,心中暗讽她是自作自受,“是又如何?你倒下了,本宫还会遇到更多有趣的对手。”
秋妃也不是多想显摆她斗成功了,她行事布局老练,明哲保身对她来说才是第一要义,她不想露太多心计出来。
这下看来,终究还是秋妃和锦妃道行高。
“你不做好人了?”舒嫔心中凄苦,她终于承认自己蠢笨,在宫中树敌太多。
如果再来一次,她宁死也不愿进宫。
“后宫女子几乎都是以色侍人,你如今容貌被毁,再无爬起来的可能。”秋妃愿意送她最后一程,就看舒嫔怎么理解了。
舒嫔绞紧了手中的帕子,“这话谁都能说,谁都能想到,我是怪不起任何人了,对吗?”
她微微昂着头,还能感受到阳光透进来,照耀在自己身上,却丝毫没有暖意。
“就算皇上怜惜你,大概会是三个月,半年?可能事实上根本没有这么多日子。对于你便是后浪推前浪了。”秋妃晃着几根手指,十分冷淡,像是做好抽身出来的准备、在看一场闹剧。
她们之间,剩不下什么。
“我不愿相信!为何你要揭开血淋淋的一层真相!”舒嫔怒到心头,直接将桌布掀翻,立即响起一片嘈杂声。
她急促呼吸着,瞪向秋妃。
秋妃给匆忙进来的宫女一个眼色,宫女便立马退下。
“你变成了弃子,按你的傲气,一死了之岂不成全你一个痛快?”秋妃见铺垫正好,森然开口。
这才算是舒嫔的真面目,如今心中各种情绪堆积,竟看得她眉目间透有几分狰狞。
舒嫔的诅咒轻飘飘的,哪怕后宫都在比谁活得更久,“秋妃,你眦睚必报,迟早会因机关算尽而死。”
舒嫔固执己见,“我家人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风头过去,会来救我的。”
“你还抱有这种幻想?老死深宫,对你来说都不错了。”
秋妃这句,无非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后路,完全用不着你来费心。”
秋妃眉眼生得很寡淡,容颜顶多算得上是素雅,笑起来也很淡然。可即便如此,皇帝也愿意同她亲近,因为她的气质娴静沉稳。
“舒嫔,倒是你的家人,他们会怎么逼你?我直接点明,虽说你的家族势力庞大,你极有可能会被顶替,彼时那个女人踩着你上位,羞辱你,调动舆论将你作为家族之耻,你又怎会咽下那口气?”
“你家族要的,是能稳固圣宠,而不是你这毁容的深宫老人。”
秋妃说了很多,也看见舒嫔脸色越来越白。
不日,宫中传出了舒嫔上吊自尽的消息。
没了舒嫔,紫妃那里也能消停不少。
时间一转,很快三年就过去。
如今已到皇帝选妃的日子,原来的妃子也能陆续侍寝了。
皇帝周树溪本就寡欲,所以选上的女人没几个,被封的位分都不算高,基本都是答应。
紫妃等风波过去,在皇帝面前吹吹风,闻佳念就从冷宫被放出来了,恢复了贵人位分。
紫妃很快赶来道喜,顺便给出一个消息,“锦妃假孕被发现,皇上已经把她打入冷宫了。”
闻贵人抚琴的手一顿,“林锦遥真是可怜又可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今倒像是尘埃落定的样子。”紫妃安静吃了几勺甜食,惊喜道,“嗯,你宫中凡梅做核桃乳酪做得可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前阵子是不是想我想瘦了?”
一曲毕,雨珍过来将琴拿走,闻贵人借紫妃的勺子吃了一口,揶揄道。
紫妃捂着脸,有些害羞,“啊,卿妃,你别胡说了。”
闻贵人很喜欢紫妃的温婉大气,是可以真实接近的一种美。
闻贵人与她的手紧紧握着,紫妃给她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好像也不是经历轮回的普通凡人,但她暂时看不出来。
“你给我的宫女雨珍,她也是个很好的人,要不是她保护我、陪着我,我在宫外那阵不会过得那么顺遂如意。”
“哦?你倒不会介意和她的身份差距大,与她交心?”
一个角度落到紫妃这里,何尝不觉闻贵人与她投缘?她们无话不谈。
紫妃认为这些与卿妃相处的时光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她也幸运地找到了个让她永生难忘的人。
闻贵人眸中神采奕奕,殿中焚香清透不厚重,丝丝飘着,缭绕超脱,“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助手。她之前跟着你,想必你也是真心实意待着的。”
“没错。”紫妃欢乐之余也很谨慎,一根食指竖着放到她的唇上,“是,你在宫外的事可以跟我说,但最好不要再提。”
“好,我们同心协力,以后一定会把日子过得更舒服。”闻贵人对于一些事情,还是没有思虑周到。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无法回头,也不能轻易放弃。
总之,都是她的选择,但是她也知道所在王朝皇帝不久将面临巨大挑战。
紫妃心思澄澈,也算一个妙人儿,“你现在的心境比以前更加豁达,真好啊。”
后来,一个国公失散多年的女儿罗薇宸,一再央求她的父亲才入了宫。
罗薇宸前路甚为平坦,很快就坐上贵妃的位子。
一次,宸贵妃在旁边替皇帝磨墨,“臣妾与闻贵人幼时交好,不忍地位高过她太多,皇上可否晋一晋她的位分?闻贵人之前在冷宫仍不忘为皇上抄经祝祷,这片心,比什么都重要。”
“好,朕依你。”皇帝写了草书,极具个人奇妙色彩。
没过多久,再有沉殊年为闻佳念父亲申冤正名、证据确凿,皇帝感念拨乱反正,再封闻贵人为佳嫔。
翌日,佳嫔与宸贵妃一起在绕梁阁,她们在这里一前一后约了戏。
“佳嫔,好巧。”宸贵妃一直都想找她说话,可也不会放下架子。
“记得我们相遇最早的时候,你性子喜静,却唯独喜欢和本宫待在一起,我们当时一起奇思妙想用绿树叶做假饭,都很有趣。”
“可是人心都是会变的,本宫能帮你这一次,这已经算破例了。”宸贵妃一边看了些剧目,一边漫不经心道。
这时,台上的戏正演到精彩处。
据说宸贵妃也会唱些戏曲,可轻易不示人。
“祝宸贵妃永远都像今日这样开怀。”佳嫔主动起身给她斟茶,感叹她的眼眸生得极好,灵动魅惑。
她想将茶杯送去,“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友好相处,嫔妾能做到不越线。”
她举了一会儿,宸贵妃才慢悠悠接过去,抿了一口。
佳嫔必要时才会使法术,对于升位分遇到的贵人,她猜出了几分。
闻佳念透过宸贵妃的额头,发现她前世正是初慧境弟子,她们之间渊源颇深。
她就知道,她们还有一点缘分未尽。
闻佳念曾自发毁天灭地,太着急承担责任,反而误了这些弟子。
佳嫔闻佳念盯了她好一会儿,感叹她的弟子都是至少身上有一样突出优秀,“总之,谢谢宸贵妃。不过嫔妾大多知道你在想什么,嫔妾左右帮不了你,更没资格做你的盟友。但是你的心别太高、守住本心,这是嫔妾的一个劝告。”
宸贵妃难得一笑,“本宫记住了。”
今夜本该是佳嫔侍寝,宸贵妃却在中途献舞把皇上请走了。
佳嫔没多少伤怀,第二天下午转身就拿了出宫令牌去往城郊。
郊外的竹林里有一处宅子,宽敞雅致,石子路边放有几个盆栽,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闻佳念见到松树旁一个思念已久的背影,加快步伐,后面甚至小跑着,从后面抱住他,“殊年,你既然对我有动心过,为什么当初要奏明皇上封我为妃?”
“这不算一个问题。”
“我当时如果不顺水推舟,舒妃会更加气焰嚣张,彼时你只会成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小秀女。”
“然而就这个秀女名分,甚至在你死后才能亮明。”
沉殊年向来待人疏离有礼,说出的道理也很易懂。但在她面前不是那一派风度,反而是剖其内心。
闻佳念感受到他的手覆上自己的,侧脸贴着他,只觉温暖非常,“其实我早就不后悔了,听你这样一说,心中安定、畅快了不少。”
“在这里,我不是佳嫔,你也不是右相,我们就是一对平凡有情人。”
沉殊年心想:我早该想起你的,这样我们会早点在一起。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
他将她的话细细咀嚼,眸色潋滟,“卿妃,你真的喜欢我?”
闻佳念像小猫一样蹭了他的后背几下,闷声道,“真的,上辈子就喜欢你了。”
沉殊年喉头一滚,嗓音暗哑,“嗯,我不怀疑。”
闻佳念甘心冒这个险,也只愿与他一人长相厮守,“我是故意给宸贵妃放的信,我只愿把自己交给你。”
沉殊年吻得很急切,却暗带缱绻,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床榻上的人影交叠、不分彼此,不时发出暧昧声响,两人都通往极乐云霄,不知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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