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哥敲了两下门就进去了,江政希那会儿刚翻出黄立光药酒。
他把药酒搁在台面上,“群哥。”
对方关紧了门,走得更近,正要开口说话,阿泉就先行打断:“群哥,咁唔系太啱规矩喎,你啲?都冇禁好待遇挂。”
他指的是被城哥狠狠收拾了一顿,结果另一个大佬来关照他。
群哥只是叹了口气,“就黎选新坐馆,阿希,睇实陈卫城。”
陈卫城就是城哥。
“嗯。”他应道,扭开了薄玻璃瓶的瓶盖。
群哥比他更早卧底加入社团,用了一年多才做到骨干,把他“引荐”入社团,和陈卫城一样,也是新坐馆候选,所以两人在社团其他人看来更像敌对关系。
“仲有阿玉,虽然审查出咗显示佢冇问题,但系你同我小心啲。”群哥说,他点头,好像回到训练时期,“因为杰仔单野,而家毒品调查科都派咗人加入,收网应该会比预想中快。”
药酒瞬间充斥鼻腔,他抬头问:“仲有咩事?”
“赶我走?”群哥抱着手。
江政希晃了晃半满的瓶子示意:“我要搽药。”
几小时前他的背才被铁棍来了几下,要不按一下肩膀,明天起来他身体得散架。
群哥笑了,“你好好矜贵咩?睇都唔睇得,冇我出句声,你仲唔俾人打残。”
“睇得,”江政希悠悠地说:“中年男人就请回啦。”
群哥懒得和他辩,也免得被其他人发现,没等他再说话就走了。
群哥前脚刚走,又有人敲响江政希的门。
这时候应该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没有立刻推门,那就不是群哥或者陈卫城。
“边个?”他又中断了倒药酒的动作,看来今晚这药是搽不成了,而且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听见他和群哥的对话。
门被缓缓推开,方晓玉探头探脑,有些怯生生地喊他:“泉哥,系我。”
江政希眨眨眼,是阿玉的话就万事大吉,“入嚟先。”
走进房间,方晓玉转身关上了门,结果一转身就见到刚退下衣服的江政希。
他瞬间想转身走人。
对方把玻璃瓶递到自己手上,说:“啱啦,帮我搽药。”
他见到江政希背上有几道新的淤青,也有旧的,暗红的伤痕。
它们胡乱交错在一起,在微弱灯光下形成可怖的纹理。
他莫名有种愧疚感。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晓玉已经接过了药酒,往手心里倒了一小洼。
江政希背对着他,在正对面的床边坐得笔直,“用力少少搽。”
对方坐得有些远,他只好半跪在床上给人抹药。
“再用力啲,”江政希尽量目视前方,“唔洗惊喎,我又唔会食人。”
为了满足江政希无止境的要求,他只好一手按在江政希背脊上搽药,一手抓着江政希的肩膀借力。
直到江政希说好了,他才停手,他的手火辣辣的,沾满了药酒的味道。
“我帮你。”江政希转过身来,让方晓玉坐在床上。
后者僵硬地坐好,瞥见江政希除下的衣服还在床上放着,方晓玉慢吞吞地拉高了背后的布料。
谁知江政希一把就将衣服拉得极高,受了伤的背脊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没什么的,只是要上药。
方晓玉安抚着自己,他发现自己单独面对泉哥时总是会紧张,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坏事。
加入社团不算。
“痛就话我知。”江政希将液体往手里倒,方晓玉不住点头。
右边蝴蝶骨,腰窝,肩膀和脖子之间。
光是搽药的几眼,他在背后就见到三颗痣了。
还有平常看到的鼻梁和手腕。
方晓玉觉得搽药的时间特别漫长,连呼吸幅度都变得很小,江政希帮他把衣服拉下来抚平,他才拘谨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憋死了。
江政希把玻璃瓶放到抽屉里,同方晓玉一起出去洗手。
谁知再回房间时,方晓玉还跟着他。
“你唔翻屋企咩?”他自在地坐在床上,方晓玉站在门口,“请问可唔可以借住一晚?”
阿嫲,我同差人做朋友。
多谢,唔该,请问。江政希差点以为自己已经脱离社团。
这个时候问对方是不是没地方回就不礼貌了,他只是大方地答:“可以啊。”
方晓玉这才再次踏入房间,不知道的以为是要他上贼船,而自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海盗。
见对方走近,江政希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去,方晓玉以为江政希要把床让给自己,立刻说:“我打地铺得?啦,我唔洗瞓床。”
“我出去拎枕头俾你啊。”江政希摆摆手让他上床待着。
用不着太久,江政希就抱着枕头回来,递给了坐在床边的方晓玉。
关上门后,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说:“唔记得拎多张被添,用同一张被你ok嘛?”
“唔紧要,”方晓玉不想麻烦别人多走一趟,“唔该泉哥。”
江政希走到他面前,房间的灯是暖光,他看见江政希嘴边的伤结了痂。
“我唔系叫区乐泉。”江政希伸出手,声音又轻又低,“线人方晓玉,我系你嘅直接对接人江政希,你好。”
方晓玉看着他,抿着唇和他握手,“你好。”
两人过了良久也没有其他动作,直到方晓玉再次喃喃:“线人……”
江政希只是看他,他斟酌着语句:“所以上次影身份证系为咗……?”
“登记,顺便做次审查。”江政希依旧弯着腰。
无功不受禄,加上他这等社团小卒又无法让江政希套料,所以雪条是贿赂、人情?
方晓玉连忙松开手,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挠了挠小臂,“希哥,咁我要做啲咩呢?”
叫希哥未免太见外。
但江政希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论称呼问题的时候,他庆幸自己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杰仔掂毒/品,佢话系偷翻嚟嘅,但系我觉得他应该冇讲真话。”
听到毒/品两个字的时候方晓玉呼吸一窒,学校举办过很多次禁毒讲座,但他一直以为自己离毒品很远。
“嗯。”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吃惊。
江政希坐在床上,贴着他的肩膀,“我想你尝试,旁敲侧击问下佢毒品边度嚟,或者尽量睇实佢,有咩事就报告俾我听。”
“啊,”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头先去佢地间房嗰阵,好似见到喺台面放住支咳药水。”
很快他又垂下眼帘,否定了自己:“不过我今日有听到杰仔咳紧,应该唔关事,可能系我太敏感……”
“唔紧要,呢个都算系情报,因为佢有过前科,我地冇办法完全忽视佢嘅一举一动,虽然目前睇嚟,佢未有太严重的毒瘾或者吸毒症状,唔一定真系吸食咗毒品。”江政希笑了,“我会同上面讲一声,你都可以留意下咳药水分量会唔会太多。”
方晓玉深思熟虑后点点头,正欲开口,阿康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你禁大力做乜撚啊?”
杰仔接着道:“乜你禁冇用?。”
“扑街,你用力?我啊,我有咩可能唔痛啊,嗰度瘀咗?阿哥。”阿康也呛他。
见方晓玉不敢说话了,江政希见怪不怪道:“好彩城哥唔喺度,如果唔系实冲入去揼佢地。”
方晓玉想象着城哥举着拳头冲进房间捶人的情景勾了勾嘴角,两人等四周静下来了才齐齐躺平睡觉。
房间里只有开最大档的小风扇,江政希刚关上灯,方晓玉又腾地坐起身来。
江政希困惑地把灯打开,对方低着头,露出漂亮的脖颈,不过他的发尾本来就剪得短。
而且后脑勺修得圆,耳朵上没有过长的碎发,是标准的学生头。
“对唔住。”方晓玉开口就是道歉:“我有啲怕黑,或者我自己出去坐一晚。”
说着他就要掀被走人,江政希也跟着下床,“其实我未眼瞓,你呢?不如一齐出去行下?”
“而家仲有咩系未闩门?”方晓玉扭头问。
附近的话只有7-11。
于是心照不宣的两人转入店铺,坐在收银台的店员瞟了一眼客人,没有多做反应。
方晓玉自然而然走到店铺尽头的冰柜,江政希虽心虚,却还是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冰柜的冷光灯照得人皮肤很白,方晓玉拉开最左边的冰柜门,取出薄荷朱古力味的雪条,把包装袋上的冰粒轻轻拍掉。
江政希也贴着方晓玉,弯腰在同一个开口处取出同牌子的芒果味甜筒。
明明可以在另一边开冰柜门。
方晓玉没有说话,只是直接拿过江政希手上的甜筒走向收银台。
“你好。”收银员坐在高凳上没有起身。
直到两人走出7仔,双双撕开包装,他才松了口气。
至少把雪条人情还了。
他们边走边吃,江政希让方晓玉把垃圾递给他,他顺手扔到最近的垃圾桶里,问:“钟意食薄荷朱古力味?”
方晓玉谨慎地咬下朱古力脆皮,用手托着,免得脆皮掉到地上。
他吃完嘴里那一口才反问:“觉得似牙膏味?”
“唔会啊,我咩味都食。”经过路灯,江政希小心地看着方晓玉的反应,不过他确实什么味道都可以接受,要说偏爱的话应该就是芒果味,“啊,除咗榴莲味。”
见对方认真吃雪条,不再和他搭话,他又起了个新的话头:“你其实一开始知唔知自己加入咗社团。”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他觉得像方晓玉这样的人天生与社团二字格格不入,所以方晓玉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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