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记忆中的画面

次日清晨。

荀肃醒得早,原先这个时候他本该去翻看奏表的,但现下这位向来以神界为先的天帝陛下,却懒懒散散地支头躺在床上,没有半点起来的意思。

无论看了多少次,他的师尊总是看不腻,一直都那么美。如同一块宝玉,每一处眉眼都长在了他心上。

却恰恰在这时,窗外突地打来一道浅紫的灵流,荀肃眸色一变,指尖凝光。等他将那道紫光握在手心时,才发觉竟是占星的传音咒。

荀肃皱眉,心里的烦躁渐渐堆积起来。占星敬业是好事,但太过敬业,恐怕便不那么惹人喜欢了。

他打了个响指,那道光渐渐升腾起来,钻进他右耳,随后他听到了占星那素来平淡的语调。

竟不是催他去看奏表。

只是……

松开的眉复又紧皱,荀肃双眸倏然放大,心口的情绪溢了出来,在眼中凝成震惊与担忧。

他放于床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转头看了眼尹千煦,本想直接掀开被子,又怕惊到了睡梦中的美人,只得扼制住内心的愤怒,悄悄爬下床。

一个传送阵过后,荀肃出现在了一座华丽的宫殿外。宫殿被装饰得很大气,但里面女子传来的欢笑声,实在与这屋子的外形不符。

荀肃毫不犹豫地咬牙入内,心口怒火喷薄,“哐当”一声,门被强势的灵力狠狠轰开,里头正在跳舞的美人受惊,惊叫一声退身于旁。

坐在首位的荀鸿一愣,推开了怀中美人送来的葡萄,给了个眼神,屋中之人便知趣地退了个干净。

“表哥来了。”荀鸿一展竹扇,桃花眼眯起,笑得放荡,“怎么偏挑这个时辰来,我可还未尽兴呢。”

“荀鸿!”

荀肃上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眼神冰冷,内里却是怒火中烧:“舌头不要本尊可以帮你割了!”

四处散播他和尹千煦在一起的消息,现在不止是神界,另外三界怕是也议论开了。他倒好,美酒在侧美人在怀,过得倒是舒坦!

“诶,表哥,说话别这么难听嘛。”荀鸿仍旧笑着,甚至还亲手倒了杯酒递给他,“喝点,消消气?”

“拿开!”

荀肃怒吼一声,好歹还是克制着没把那酒杯掀翻,他恨恨地在荀鸿身旁的空位上坐下,捏紧了那扶手。

“嚯。”荀鸿有些惊奇地把扇子放他眼前挥了挥,“不是吧,真生气了?”

荀肃不答,只别开了眼。

“别生气呀,你毕竟是天帝,你们这关系迟早得让人知道,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吧。”荀鸿一合竹扇,踱步至荀肃跟前,“况且啊,当时天雷那动静那么大,这事就算我不说,也瞒不住多久啊。”

“还是……”他突然顿了一下,而后眼里浮现出戏谑的味道,“表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喜欢,金屋藏娇?”

“砰”的一声响,荀鸿被吓得一惊,他看着那个被生生捏碎的椅子扶把,咽了咽口水,倒退几步。

荀肃深黑的眸子直直望着他,隐隐竟含着一丝血丝。

“别激动!别激动!我不就把你们的关系公开了嘛!况且你迟早要娶他的是不是!冷静!”

听到“娶”字时,荀肃眸色一顿,他哑着嗓子道:“你懂什么。”

他哪是不想将这事公之于众,他想得发疯,想光明正大地对着各界宣告他们的关系,但他不能。

他哪能娶他啊……

荀肃是天帝,但天帝即便再位高权重权势滔天,亦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他爱尹千煦,所以他要他名垂青史,要他千古留芳。他要后世提起尹千煦的时候,想到的是那个在神魔大战上斩妖邪、挥沟壑的离垢神君,想到的是他意气风发仗剑红尘的潇洒,想到的是初秋露霜,皎皎明月。

……而不是被囚禁于清寒宫,天帝的男宠。

“放心吧,事情不会太糟的。”荀鸿似是感知到了荀肃的心事,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你许是把自己闷在玉鉴宫太久,太长时间没去各界转转了吧。”

“自从千年前木枯桑与陆天风的关系公布于世后,世人对这种关系的包容度已经提高很多了。”

荀肃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凝视着荀鸿漂亮的桃花眼,垂眸低声道:“但愿吧。”

这边天帝任性罢工,另一边的妖界,勤奋的妖王陛下已经将奏表看完一半了。

“啧。”清韵扔下一份让她头疼的奏表,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身女帝服过于华重,头饰也极其繁复,她不喜欢。但老国师说了,今时不同往日,她是女帝,有些事情再也不能擅作主张了。

外头传来了一阵较为仓促的脚步声,来人匆匆行至清韵跟前:“陛下。”

“说。”清韵闭着眼睛,头也不抬。

“方才沐将军来报,反贼燕掠已被擒,眼下关押于大牢。”

“你说什么!”

疲惫与困顿一扫而光,清韵激动地起身,正想赶往大牢,却突然脚步一顿。

她的目光带着审视,从来人身上一一划过,措不及防丢出一丝血红的灵流,冲着他袭去。

报信少年见证仍旧半跪于地,躲也不躲,那灵流触及到他肉身,却没有对其攻击,反倒在他身体上下游走。

“不是障眼法。”清韵低声呢喃着,犹豫一瞬,收回那道红色的灵流,向着殿外走去。

她自然也没注意到,在她离开后,原先乖巧的少年眸中划过一丝狡诈,复古的皮靴鞋下,隐隐透出猩红的血迹。他走了几步,很快地上便出现了几个若隐若现的血脚印。

血娃娃媚笑一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小姑娘就是好骗呀,我的幻术可不是谁都能解的。”

“恐怕等你回来,这四界就该变天了……”

妖界大牢阴冷潮湿,昏暗异常,里面关着的,都是些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上任妖王就职时,政治清明,鲜少出现混乱的现象,故而这大牢便也空了下来。

清韵照着路一直往里走,越是向内,便越是阴冷清寒,空旷的牢中只余留着她的脚步声。

清韵停住了,她看着眼前的两条岔道口,颇为无奈。也怪自己出来得太急,应当把那少年叫上的,总好过自己无头苍蝇一般在这儿转。

嗯?什么声音。

清韵身子一顿,侧耳倾听,眸中渐渐漫上凝重。

这是……铃铛声?

还挺清脆,叮叮当当的,就好像当年在客栈里听到的一样……

等等……客栈?!

几乎是下一秒,清韵便猛地抬手捂住了耳朵,可是太迟了,血娃娃早已开始摇铃,她又不懂如何解除中幻术后的术法。于是……艰难地一番挣扎过后,她的身子仍旧渐渐失去了力道,跌入了一个纯白的漩涡中。

不知过了多久,清韵才恢复力气,她缓了缓才睁开眼,望见的是湛蓝的天与飘浮的云。

清韵撑着手臂起来,与脱力的身体相反,她的头脑一直都很清明,哪怕是刚进入幻境的刹那,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行动。

环望四周,此地挺宽敞,地面用特制的灵石铺过,打磨得很是圆润厚重,四面各列着一根雕刻精致的巨大石柱,不远处还摆放着很多常见的兵器。

这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演武场布置,可清韵的双眸却猛地瞪大了。

这地方明明是……

“小清韵,别来无恙。”

身后骤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熟悉,清韵不自觉地浑身一抖,僵硬地扭过头,看到燕掠的刹那,一颗心瞬间如落寒潭。

他仍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倨傲地望着坐在地上的清韵,慈祥和蔼,却掩盖不住那假面下包藏的祸心。

“为什么选在这儿。”清韵站起身,往四周环顾了一圈,声音很轻。

这是她的私人练武场。

记忆里,燕掠总是在此地,或教她新的招式,或给予她鼓励,这里蕴藏太多美好的回忆了。

不远处的那棵梧桐树,是那时他们一起植下的,现下已亭亭如盖了。当年清韵才刚跟他没多久,个子也矮,仅仅到他胸口。

梧桐树郁郁葱葱,枝叶晃动着,透过那晃眼的光,清韵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女孩,正卖力地铲着土。

她身侧站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身着摄政王的官服,眼神却清澈见底。他抚摸着树干,柔声对女孩道:“小清韵,知道梧桐树象征着什么吗?”

女孩懵懂地抬头,脸庞青涩,眼神带着疑问。

男子便笑,他揉着清韵的头,轻声道:“是高洁。”

“小清韵以后也要当个高洁之人,明白吗?”

光影斑驳,她望见那个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发间两个丸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

“我明白了!我以后也要当像燕叔一样的人!”

日光绰绰,穆一回神,时间竟已过去了这么久。记忆中那两个身影,竟也如同褪色的旧画一般,模糊在时间的长河里,再看不清昔日的颜色。

“燕叔。”清韵轻声叫出了这个从前的称呼,她眼眶甚至有点红了,“为什么选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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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的师尊太难当
连载中翻糖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