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灾解难，”风祇简明扼要，但是见谢无恙眸中还有些许好奇，便继续道:“平日则会四处巡查清除险情，至秋收回天，如遇旱涝，则需运水调平水旱。”
“我曾以为，仙君是掌管人间财宝的神明。”谢无恙抬眸，眉眼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恍若此时天上明月飘落的光芒，温和安心。
“若我真能掌管人间财宝，当竭尽我全力，惟愿人间再无纷争纠葛。”风祇眸子漆黑似无尽深渊，却盛不住那溢出的真挚。
谢无恙回之一笑，他并不觉得这番话是虚话，可惜注定是个无法实现的愿景。
两人在街上四处走着，期间谢无恙还瞧见了几个离魂程度较轻的小孩，甚至还有几个年轻些的女子。
而在碰巧听到过路人闲聊之语，谢无恙道:“仙君，我见这离魂之症似乎多在年幼之人，刚又听到此地之人有长寿至一百又三四十岁，这其中莫非有关联？”
风祇沉思:“不知，但若出现借命之术，我等不会不管，别担心。”
两人边走边聊，忽一摊贩的吆喝声传入耳中:“好吃的月团嘞，枣泥馅，甜菜馅，什么馅的都有，各位公子姑娘，都过来瞧瞧嘞！”
谢无恙转头，循着声音看去，能够勉强看见几种月团的卖相，看着软糯香甜，遂同风祇走上前去瞧了瞧。
老板看见人，忙赔笑揽人道:“两位俊公子来尝一下，绝对合两位公子的口味！”
谢无恙垂眸，敛下神情，心中传来一阵阵钝痛。
那托板上摆放着好几种月团，有枣泥馅，有红豆馅的，都是阿离爱吃的，去年这时候，他们还在一同赏月吟诗，如今却已阴阳两隔。
见谢无恙眼神一直落在那月团上，风祇眸子微动，忙拿出一些散钱，朝老板道:“麻烦将这几样装起来。”
“好嘞！”老板也似乎瞧出谢无恙心情不佳，也不再多言，“二位慢走！”
风祇将月团递给谢无恙，谢无恙接过，拿起其中一块，咬了一口，不如玉城的甜。
“多谢仙君！”谢无恙偏过头，对上风祇的目光，浑然不知他此时眼眶微红，眼含泪花，泪花顺到眼角，聚成两滴微小的泪珠，让那勉强扯出的笑脸更令人难受。
“你喜欢就好。”风祇半抬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下来，沉声道。
良久，或是月团弥补了几分残月带来的伤愁，谢无恙心情缓和了差不多，将素月团递给风祇，问道:“仙君要吃吗？”
“好。”风祇伸手接过，他极少吃人间的东西。
但他不想看见谢无恙消沉，他更希望谢无恙能像从前一样，虽然面上温和有礼，却也偶尔会开玩笑逗人。
月团很甜，但远不及在玉城时他买的糕点甜，风祇心想道。
两人继续在街上走着，东边似乎很看中他们顺承千百年的习俗，即便月圆之日已过，街上这几日仍旧热闹不减。
只是放眼望去，大多都是一家子共同出来游玩，让路过身边的独行人心情更加低落。
忽然想到了什么，风祇遂将红雀取出来，想让红雀安慰谢无恙，不料红雀才从风祇袖中出现，下雨了，张嘴一口将风祇手中的月团给啃了，风祇顿时呆住。
谢无恙瞧着也吓了一跳，但瞧见风祇愕然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风祇伸手一抓，将吃完就想跑的红雀抓回来:“你赔我。”
语气中藏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委屈。
红雀却丝毫不畏惧风祇，继续挑衅道:“好吃好吃！还想吃！”
吃了月团还不止，红雀飞到谢无恙身边，自顾自道道:“从前闻说相思却不见相思人，今日一见倾心，只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谢无恙听到红雀诗句，轻笑:“好有趣的雀儿。”
“那是，我会的还多着呢，”被夸赞的雀儿一时飘飘然，扬起漂亮的尾巴，清清嗓，继续念道:“千金一掷卧**，月下花席软玉怀。”
此诗一出，风祇和谢无恙皆是一愣，风祇更是直接红了两只耳朵，同时手忙脚乱要捂住红雀的嘴。
“嗯……嗯嗯……”红雀一把被风祇抓住，嘴巴被紧紧捂着。
谢无恙被这红雀一打岔，阴霾一扫而尽，忙再拿出几块月团递给风祇，嘴角稍弯:“趋净见清，潜移暗化，自然似之，可是我瞧这红雀性子活泼，却与仙君秉性大相径庭。”
风祇垂眸，手上慌乱的将红雀收回金元鼎中，但烧红的耳朵仍未冷却，风祇好半晌才组织好语言:“红雀是伏音为我克服失语而制。”
谢无恙正欲说话，天上忽炸出少秩的仙力讯号，风祇忙将人带回。
九道和帝赢已经先一步来到。
见人来齐，少秩已经收了法阵，起身道道:“我通过纸人传来的气息波动，对比刚才小孩的离魂气息波动，相似的就有几十处，我探查了这几十处气息波动位置，筛查到了一样东西。”
少秩伸手凭空翻出一个纸鸢，这是他让纸人用寻常纸鸢替换拿回来的。
帝赢接过纸鸢，意念感知，确实察觉到纸鸢上的气息确实不同:“这上面有阵法。”
说罢，帝赢将纸鸢递给九道，阵法一类诡道术法，最擅长莫过于慕真，但此刻慕真不在，几人中相对擅长破解阵法的就是九道了。
“上面有两道阵法，一道是藏匿阵法，另一道，我没见过，但可以强势破开，需要吗？”九道一碰纸鸢，心下分道。
“先解了第一道阵法。”帝赢道。
九道也不废话，几下就破开了藏匿阵法，纸鸢中心忽见鼓起了小包，九道直接撕开纸鸢。
一时间，纸鸢里的灰洒落出来，风祇眼疾手快，在地面上化出一个金板，将其盛住。
众人看着那灰烬，有种不好的猜测:“骨灰？”
才说完，众人却忽见纸鸢被撕开，第二道阵法也随之解开，片刻，纸鸢上就完全没有了关于第二道阵法的留痕。
“嘶，看来这次的问题非常棘手啊！”少秩眸子暗沉，语气薄凉。
“这种纸鸢肯定是有人定量贩卖，”帝赢道，“我们现在只要找到是谁在贩卖这些纸鸢，然后跟着他们，就能揪出幕后之人。”
“嗯。”少秩道。
对于找出贩卖纸鸢的人，少秩还是手到擒来，不出片刻，就将这片地方所有的纸鸢贩子的位置全都找了出来。
少秩随即再砸出纸人化作孩童模样，为不让人起疑，在两天时间，分不同孩童模样各处购买。
然后在众人分辨处纸鸢气息不同后，在贩卖异常纸鸢的纸鸢贩子处，向纸鸢贩子买了大量纸鸢，足够让纸鸢贩子再去补货。
果真如计划安排，纸鸢贩子见风筝即将售罄，至晚上夜黑风高，作不引人注目装扮，带上银钱出了门。
几人忙尾随纸鸢贩子一路来到了一处荒林，荒林中中有一处完全融入荒林的石洞。
这荒林位置十分偏僻，林木繁多，杂草丛生，若不注意，是发现不了有人在此处进行买卖的。
再加上夜色昏暗，更是将纸鸢贩子的行迹藏匿，但即便如此，纸鸢贩子仍是小心翼翼。
在观察四下无人后，纸鸢贩子却不是进入石洞，而是轻轻敲向了那山洞左边看似完全紧密结合的石面。
片刻，石面裂开一道口子，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男人的声音:“这次这么快就卖完了？”
洞口太小，瞧不见洞里人的面目。
“最近买得快，当然，这都是大人您的功劳！”纸鸢贩子赔笑道。
“还是跟上次一样的价格，一张纸鸢五文钱，你这次要那拿多少？”洞口人道。
“大人，有新花样了吗？”纸鸢贩子道。
“没有。”洞口人道。
“那我要二十张，小孩都是喜欢好奇新鲜玩意，等下次大人您来新货了，我再来拿。”纸鸢贩子心里笑开了花。
寻常一张纸鸢但是买工料等等少说也要三十文钱，卖出去，添做五十文，也才挣二十文，一天做个两三张，也才挣四十六十文。
如今起价五文，卖个三十文，多得是小孩去买，一天能卖五张以上，有时甚至能卖到十张二十张左右，银钱足足翻了好几倍。
这只赚不赔的买卖落到他身上，真是财神爷到他家了。
而待纸鸢贩子离开后，洞口也重新合上。
九道在那石墙上打出一道亮光，随即挥手将几人隐去身形，然后带着几人进入石洞。
石洞里面，是十几个黑袍人，正在拿取被存放在骨灰坛中的骨灰，将其用白布包起来缝在纸鸢上，并刻下一个藏匿阵法，最后将这些纸鸢再送到石洞深处。
众人来到石洞深处，那时一个耄耋老人，但是两眼锐利，身体矫健灵活，在黑袍人放下纸鸢离开后，老人打开血盒，在纸鸢贴着的纸条上辨析出对应存放一小截骨头的骨盒。
然后拿出骨头，沾着血盒，在纸鸢上刻下一个阵法。
九道看不出其中门道，随即抬手，挥出一道光束，直冲仙界，将远在仙界的慕真请了下来。
慕真听到九道的召唤，也不耽搁，迅速下界，循着九道的指引进入石洞，到几人身旁。
即便黑布遮盖眼眸，却丝毫不影响视物，慕真分析出老人所用阵法道:“此法与替身诡术有些相似，但非仙界所出。”
听到慕真的话，众人心底泛起了凉意。
慕真飘落到外面，用仙力勾起一丝骨灰，很快辨析出来:“散碎无骨，少秩，盯住他们，看这些骨灰从何运来？”
“好。”少秩道。
至后半夜，才听到细碎的动静，原是几个黑袍人带着十几坛骨灰从密道而来。
众人忙循着密道而下。
一直到密道之外，从密道出来后，众人却发现，此处只是一处无人荒地，风祇上前查看，少秩则召出无数纸人探查，帝赢甩出回响，云烟钻入各个方位，九道散出仙力排查。
“不必寻了，东西不在这。”慕真道。
而至黑袍人将骨灰空坛带回，几人忙紧随黑袍人而去。
黑袍人虽不知有人跟踪，但出于谨慎，还是四绕五转，若是寻常人，怕是已经被甩掉了，但只可惜，被黏上的是仙界神仙。
众人随黑袍人来到一处密林深处，这深处被人为修剪过，四周偶有几棵大树遮挡，其余则四处修筑着几十座瓷窑。
一半烧瓷，一半焚尸。
烧瓷是假，焚尸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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