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获知出嫁的消息以来,我一连数日都无法安眠,于床铺上辗转反侧几个时辰 ,都毫无睡意。直到天际泛白,庭院中传来清脆鸟鸣的时刻,身体实在无力支撑整夜的忧虑,我才勉强能合眼。
即便是睡下了,也会被恶心的噩梦惊醒。
梦中总有看不清面目的模糊人影围着我,大张着空无一物的嘴,念叨一些不知所谓之事。
含糊的话语掉落在地便化作惨白的树,随着影子们嘴唇的不断开合,树长来越大越长越高,由小臂粗的羸弱树干,长成一人合抱的大树,又长成宽如拱桥的巨木……很快,我眼中只能看见那些白如死人面颊的枝叶。
明明没有风,那些枝叶却好似大笑的人一般颤动着,对我发出冰冷的嘲弄。
枝干上攀缘的藤蔓有着与树身如出一辙的惨白,它们跃跃欲试地伸出细长如蛛腿的触须,攀上我的衣角。
我想它们大概是想将我当做养料吃了。
如果真的被它们抓住,恐怕这副身体,从肌肤到骨肉,都将被溶解吞噬吧。
届时存在于世的,不过是一具披着华服的空壳。
于是我有了在枕下放刀的习惯。
手掌那么长的怀刀,木制刀鞘摸上去有种奇异的温润感,其下掩藏的刀刃却雪亮锋利,指腹轻抚过刀身,顷刻间便有大颗血珠涌出。
是把好刀。适合防身,也适合自决。
但与天狗达成交易之后,我的怀刀再也没在梦中派上用场。
先是感觉到微小的气流,黏在颊侧的发丝被它温柔扬起;随后是狂风,暴怒若猛虎,又激烈如数千道利刃。
神奇的是,它并没有伤到我,那自如切开丛生枝蔓、连根拔起巨木的风,落到我身上,不过是几道轻而柔的气流。
就像天狗落在我额间的那个吻。
那些遮蔽天日的树被拔除后,长长的参道浮现,闪烁着幽暗红光的石灯笼照亮了前路,我得以看清石板尽头的景象。
——一座朱红色鸟居。
鸟居的两根柱之间,似乎立着一个高大的影子,那人宽大的袖子在烈风中纹丝不动,仿若风的主人。
然后我就醒了。
老实说,醒来后,梦境中的记忆都变得十分稀薄,人影、纠缠不休的树枝、大风、参道……种种事物的影像飞一般掠过,脑海中只有鸟居的红色异常鲜明。
我的心奇异地安定了。
就这样,我抱着莫名其妙的安心,踏上了前往夫家的牛车。
临行前,我把一部分首饰给了侍女阿橘,权当做鉴别礼——她是我除母亲之外唯一的交谈对象,虽然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谈论着阳光、雨水、庭院里的花、枝头的鸟鸣……这样琐碎平常的事,感情并不算深厚。
但我也希望她能过得好些。
阿橘抹着泪收下了首饰,哽咽着说:望您一切安好。
我只是露出一个标准的新娘笑容,恬静、温顺、没有灵魂。
隐约听到了低沉的笑声,不像是愉快的笑,倒像是见了令人不悦的东西,因此心生不虞,但仔细听,不过只有风声。
奇怪的是,风,这种稀松平常的事物,此刻竟然给了我一些勇气,我突然握住阿橘的手,凑在她耳边低语:
当然,因为有神明大人在帮助我。
可能是我的错觉,说完那句话后,缭绕在周身的风似乎停了一瞬。
但很快,一切又恢复正常。风卷着几瓣素色沈丁花,慢悠悠地拂过我的头发。那浓郁的甜蜜气息,被风一吹,也变得清新怡人起来,同花瓣一道,轻盈地落在我的发间。
会有好事发生。我莫名生出了这样的预感。
又忘记在正文宣传短篇了(揪头发)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下次更新再说(喃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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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只天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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