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山没爸。
呃，也许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邱山打十岁起，就没见过他爸。
他爸在那一年，收了一块破铜，就出远门了，至此再也没见到。
邱山认为他应该死了。
但他哥说：“没死，那老家伙的八字能硬到八十岁。”
邱山没去拂逆他，毕竟他哥从小跟着他爸到处跑，感情深很难一口闷下这种糟心事。
而邱山从小身体不好，和他接触没几次，感情便凉多了。
不过如今听到坦叔说起他，邱山有些恍惚，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
周坦看着邱山道：“你十岁生日前，他当时不是给你带了竹编的熊猫吗？就那时候来这地时买的。”
邱山拧着眉头，绞尽脑汁想了好久，最后作罢。
实在是没印象。
不过家里的杂物房里，确实有一个破烂的竹编而成的熊猫，但他以为是他哥的。
邱山问道：“坦叔，你说他来过瓦屋山，进去过了？”
周坦点头：“大概率进去过。”
当年邱山的父亲邱镇接到了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往四川赶了过去。他去了十天，回来后周坦替他整理背包，发现当时他背包放了一张皮子。
他从口袋摸出了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就碾在烟盒盖上，道：“上面都是奇怪的字，我看不懂，但我看到毛侄儿拿出来的皮子，我就立刻明白，应该是同系的，一样是从瓦屋山里头带出来的东西。”
“所以叔，你就想带我走我爸走过的路？”
如果只是因为他爹来过这里，他们就要冒险进去，邱山是十万个不愿意，更何况那人最后失踪点并不在此处，他叹了口气：“叔，我并没有视我爸为偶像，要没有要走偶像走过的路的这种兴趣爱好啊。”
对于上一回去黄河下游那荒村野林子里找庙点灯后，高烧不止的事，邱山还心有余悸。
明知有危险，他总不能一次次把自己往火坑里去送。
他还是不死心地多问一句：“叔，我们就不能不进去吗，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
周坦算是听明白了，邱山以为此行是和他爹的事有关。而从小和邱镇很少接触的他，必然不想因一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而陷入困境。他叹了口气，也怪他们从小很少和他说家里头的事。
他压低声音说：“你以为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探寻你爸的事？”
邱山点头：“难道不是吗？”
周坦笑了起来，他认为这话让邱镇听到，会引发心梗。
他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是因为你哥。”
听到邱海出现在谈话里，邱山眉头顿时狂跳不止。
联想到前几天打电话给邱海，上百个拨号，竟然一个都没接。
不过以往邱海每次出远门，邱山都是这一番待遇。
从来只有邱海给他打电话能打通，他打过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成未接电话。
所以他也习以为常。
此番听到周坦的话，邱山心脏都紧了起来，“叔，我哥怎么了？在外面皮出事了？”
“你别紧张，还没出事。”周坦沉下声说，“不过你哥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邱山：“……”
他的手抖了起来，立刻去摸手机，颤巍巍给邱海拨号。
嘟嘟嘟——
未接通。
嘟嘟嘟——嘟嘟嘟——
依旧未接通。
不死心拨了十多个，愣是吃了闭门羹。
邱山紧张地看着周坦，“叔，我哥是得了什么绝症？肺癌，胃癌，还是脑癌，你说，我能撑得住！”
原本还是严肃的气氛，因邱山的话，周坦“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一巴掌拍在邱山的脑瓜子上，周坦笑着说：“你可真孝顺，兄友弟恭的好典范，只不过你哥如果知道你诅咒他得病快要死，你猜一猜，你会不会挨揍？”
邱山：“……？死不了？”
他把悲伤的情绪瞬间收了回来，手也不抽，嘴唇也不抖了，松了口气。
他瞪着周坦说道：“哎，叔，你这说话不说清楚的毛病赶紧改掉啊，害我白难受一场。不过既然我哥没病，你怎么说他时间不多了？”
敛了敛笑意，周坦沉声说：“你哥手上的菩提眼，有开眼的迹象。”
手抖和嘴颤再次卷土而来。
邱山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半眯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他道：“这回……也是骗我的吧？”
周坦看着他，摇摇头。
被摁灭烟头再次从烟盒里取出来，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大口，又吐了一口长长的气，摇头道：“一年前，他手臂内侧的那个菩提眼轮廓越来越明显，颜色也越来越深。而最近去内蒙之前，你哥和我说，那闭眼眼角开始上扬。那是要准备开眼的迹象。”
听着周坦的话，邱山脸上的血色又掉了几分。
家里头的事，从小他哥就不想让他多参与进去，似乎想让他和这个家族划清界限。
但即使从小没跟着出去过，邱山也是知道家族的一些事，尤其是影响整个家族命运的菩提眼。
这是他们家族的束缚与诅咒。
菩提眼。
传说菩提树上会结出两种果，一种是凡尘果，另一种就是菩提眼。
谁遇上菩提眼，谁倒霉。
“天官一族，流着正族血脉的人，都是倒霉蛋。”周坦说：“菩提眼是一个标记，如果你小时候有观察过你爸，你会发现你爸，甚至你爷手上都有这个印记。这印记在你们邱家内族的正族血脉才会出现，且你们邱家的菩提眼是半眼，表示菩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邱山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意思？”
“菩萨睁眼，杀邪魔。菩萨闭眼，地狱开。睁只眼闭只眼，表示你们邱家干的事，菩萨觉得因果太重，有违天理，但暂时又不能处置。可邱家人，从来只有单眼，菩萨只要睁眼，就是死。”
周坦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邱山：“以前你爸你爷他们都是过了中年才有这种迹象，你哥那么年轻就有开眼的迹象，证明有些东西似乎变了，那东西似乎也醒过来了。”
邱山问道：“叔，我们到底要找什么东西才能帮到我哥？”
其实他们家族几千年来，一直都有菩提眼这个困扰，但他们家族一直没有灭绝，是因为在以前菩提眼开眼的时间接近老年，给足够了时间机会邱家繁衍生息。
可是近几百年来，开眼的时间越来越早。
先祖们就意识到了，如果再坐以待毙，不去寻找能够克制菩提眼的东西，迟早这一族会灭绝。
“族谱有过记载，神蜕、长生蛊、天巫的血，只要能找到其中一件，就能克制住菩提眼。”周坦说：“但这三件东西，具体怎么找到，还真没人能够准确说出来。我只知道，你爸，你爷或者更往上的先祖，都是以见到百兽面具为引，开始在出现这东西的四周去找。”
“瓦屋山出现的猎仙图上就出现了一个头戴百兽青铜面具的人，所以我们才会往这儿赶过来？”邱山问道，不过更让他疑惑的是，“叔，为什么要以百兽青铜面具作为坐标？”
周坦又吸了口烟，“邱山啊，叔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先祖都是这样做，而且确实有记载过，找到过一些东西压制过菩提眼，但可能找得不是很正宗，所以效果不佳，保质期不长，福泽不及子孙。”
邱山：“……”
行吧，哪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过邱山有一个疑惑，这疑惑是今天听到周坦的话才生出来的，他问道：“叔，菩提眼你说是我们家族的正族人的血脉都会有的，这是真的吗？”
“当然真的。”
邱山叹了口气：“叔，我身上没有菩提眼。”
周坦：“……啥？”
邱山情绪低落：“所以我不是我爸爸的儿子，不是我哥的弟弟？”
周坦：“……？？”
这问题问得周坦一愣一愣的，好几秒才消化了过来。
他一巴掌呼了过去招呼邱山的脑瓜子，拍得邱山的发型都歪了，他骂道：“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鬼。你要不是你老子的儿子，你会是谁的儿子？”
邱山委屈：“谁知道呢！”
周坦被气乐了，抬手又要招呼一巴掌过去，让邱山给躲开了。
他深吸口气压制住怒火，咬牙道：“你出生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医院的，你和你爸不说非常像，起码七八成都有的。你现在说你不是邱家人血脉，要让你哥听到，估计要打死你。”
邱山犟着脖子道，“可我没有菩提眼。”
周坦猛地深呼吸，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他说：“邱山，你还记得叔和你说过，你命格很特别吗？”
邱山点头。
二叔和三叔说过，他命格像屎一样，一般脏东西都懒得碰他。
“你九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书了，通知你爸把你带回家，而你爸也真的把你从医院里带了出去，不过没直接回家。”回忆起当年的事，周坦眼神有些迷离，“当时所有人都找你和你爸找疯了，尤其你哥，你哥把你当宝，听到你可能活不了了，就担心你爸直接把你带去埋了，哭天喊地跟着我们到处去找了七天……”
“毕竟你那时候病的真的很厉害，人都瘦成小排骨了，哎，所以医生说你救不了了，我们也并没有闹，因为你当时看起来就不对劲，印堂漆黑，两夹无肉，唇没血色，脸颊黄蜡，这是死相。你爸看相的造诣在我们之上，我们能看出来，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因此我们当时真的觉得有很大可能，你爸把你带出去，是等你一断气，就直接找一个地方埋了，免得让大家伙见了难受。”
“但是，在第八天时，你爸带着你回来了。那时候你虽然看起来还是瘦瘦小小，但脸色好多了，而从那一天开始，你身体也逐渐好起来。”周坦看着邱山，“我们不知你爸当年对你做了什么，你爸也不肯说，反正你活过来了。不过那次之后，你的命格确实变了，要说以前吸引那些东西飞蛾扑火过来，九岁之后，你的命格就少了一撇，难啃，即使惹来那些东西，也绝对害不死你。”
邱山：“……”
这可不一定，骗他去那野林子找庙点灯时，也是这样和他说。
当时还不是刚进去不就被被盯上，差点一命呜呼。
“即使我命格变了，但如果我邱家血缘还在，为什么不长菩提眼？”
邱山始终还是纠结着这个问题。
周坦还是耐着性子告诉他：“我和你说了，你爸用了某种方式，改变了你的命格。可能也就是这样，所以你到现在还没有长出菩提眼。你不要再怀疑自己是不是你哥哥的亲弟了，你哥做过亲缘关系鉴定。”
邱山：“……”
坦叔的那句他哥做过亲缘关系鉴定，彻底破局了。
呵呵，我的好哥哥。
后面邱山即使还有其他疑惑，但坦叔都很敷衍回应他了。
两人在院子里谈话折腾了一些时间，结束后回大厅，发现杨矿他们都把装备给准备好了。
毛千峰上前对他们说：“周叔，那地方最好是在十二点之前进去。”
大家感兴趣吗？能评论评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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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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