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代腾原是姓李的,也没名字,在家里排老二,就叫李二。三四岁年纪被父亲卖进阎府,做了奴才,后头凭着机灵劲儿,几十年下来一步也没走错,爬到了管家的位置,不止被赐了名,还被赐了家姓。

手里有了势,总有人来攀着,总会生点心思出来。

丫头侍女是最开始的,位置越高,府里豢养的歌姬舞姬,以至主子纳了却几年想不起来见一面的姨娘侍妾,也不是不能搞的。

先前还小心仔细着选时间选地方,担忧不被人发现告发,后头便放开了,哪儿都使得。刺激的事儿做多了,也就不觉得刺激,反而平常了。

这次也是,主子在前头设宴,正是待客的时候,他把事情都安排妥了,有那么一会儿的空闲,起了心思。

大书房前头,向来少人来往,更何况侍女仆役都在前头伺候着,只把护卫支开,一刻钟也足足地够用了。

小婢子说有人的时候,阎代腾一惊,立即放了袍子遮掩。他往外头一看,隔着老远,有个穿外宅侍女衣裳的女子在路上走着。他估摸着位置,是听不着也看不着的,不过以防万一,他叫这私通的婢子在里头躲着,自个儿理了理衣裳,去追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丫头。

从后头看,她身材高挑,袅娜多姿,看着轻动莲步,却不知怎的走得极快。

阎代腾三步并两步也追不上她,只得开口叫她:“前头的,停下!”

那女子听着人声,站定低头,侧身停在路边。

阎代腾走过去,看她衣裳装束,远看是熟悉的,近看又觉得有些不对,他问:“你是哪个院伺候的,这么没规矩,见了人不晓得问好?”

女子不得不抬头瞄了他一眼,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清他的脸,他却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她的美丽。

她婉声道:“奴婢是文心院里头的。前头叫了人寻三总管,奴婢被指到这条路来了。先前不识得是三总管在,夜里幽静,听着脚步声音,心中畏惧,才没敢问好,还盼三总管莫怪。”

阎代腾脸色稍微缓和些,说:“既然如此,此次便不责罚你。走罢,回去交差。”

蒙混过去了?

水云心下不定。

虽撞着了野鸳鸯,可隔着那老远,也就她才能听到瞟到。她原想快快地出去,装作什么也不知似的,拐过那圆月门,就隐去踪迹。却被那男的追出来叫住了。

幸亏在这儿幕天席地办事的是阎府的管事,算是有名姓的人物,能上到资料消息里头,她才能认识。若换个旁人,她是真认不出来,或说,若换个旁人,不一定有这胆子会叫住她。

文心院是地图里头标出的,既有题名,想来不是什么随意之处。她讲出来,又随口编了个叫三管事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他听了后,未多质询,而是一拂袍袖,转身离开这处。

水云跟在他身后,打算等到了外宅,混入人群之中再行离开。

但这三管事却并不是往外宅待客主厅而去的。饶是水云不识他们府中秘路,也晓得常理。外头正宴客,应是越走越热闹的,他却渐走渐幽。

那园子里还有些鸟语虫鸣,跟他走了一会儿,四下甚么声响也无了。

他既想避人耳目,她也气定神闲起来。

拐过层叠林木,阎代腾在一处肃凉屋舍前头停下,他开了门:“进来。”

见这婢女站定不动,犹豫模样,他喝道:“磨蹭什么!”

她果然畏缩地进来了,阎代腾反手把门关上。

文心院?文心院是府里主子们伺候笔墨的地方,身旁随侍的丫头每人也就那么几个,这要是记不住认不得,还怎么当差?

一个穿着外宅侍女衣裳的女人,出现在自以为无人的园子里,身上没有能通行至此的腰牌,还能认出他是谁。

她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他不知道,也不打算问,重要的是,她已经落在他手里了。

阎代腾佯装出怒目正色:“装作文心院的丫鬟,你好大的胆子!”

这屋子左右两边堆满柴火草垛,只中间厅堂留了些运送的空当,水云同阎代腾面对面站着,看他身子抵在门上,一副阻拦她逃脱的模样,又听他说话,以为他果然识破,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动,正要出手。

他变脸的速度却比她出手还要快。

“新入了府里,在府里头四处乱走,好没规矩的,便想着去攀文心院的高枝儿?”

阎代腾从怀里摸出一卷细细的红绳,走到她跟前,借了月光看这张脸。不是国色天香的眉目,清丽雅致也只是比旁人高出那么一星半点,身姿也非彻骨的妖娇,却有压不住的风流骚韵。

他把玩过的女人少说几十,多则数百,一瞧就瞧得出来。这小婢子若经了人事,必然是个好上手的□□,若未经人事,有此等韵味,想必也有颇多妙处。

既不是府里头的人,这七弯八绕的,她也记不清路。先哄她几句,叫她以为他把她还认作府里下人,未发现她身上疑点,照着管事惩处下人那般,把她稳在这处。

未到鱼死网破之时,她应当会觉得还有回旋余地,先不挣扎。

他正当壮年,面对这么个小女子,自然是有把握的,这儿也没人,不怕她叫喊起来,只是确实已经过了他估计的空当,前头也到了叫他出面的时候了。她要是抗拒着把他衣裳弄乱了,又要再费些时间。

等他把她捆住……

“你在此处老实待着,等前头的事儿忙完,我回来慢慢儿地审你。”红绳在她被反剪的双手间穿梭,绑出一个水云略有些印象的绳结。

阎代腾见她待宰羔羊般的乖巧,束缚时手掌腕子的肌肤是一色的雪嫩,心下满意,也柔和几分:“若答得叫管事我满意了,便不往上头告发你装作旁院婢子的事儿。”

他语重心长,带些诱哄:“别一心奔着主子那儿去,便是伺候了主子,也成不了主子。却不知做下人里头的领头,比做小主子还舒服些。你可懂?”

水云看着他的脸,缓缓地点了点头。

阎代腾又嘱咐了几遍叫她识时务地在这儿安分等着,扯了扯绳结,坚实不动的,自个儿出门后,又落了把大锁,这才放心地离开去应主子吩咐了。

水云被捆的时候,心里记着道数,等脚步声一远,立即把那绳子反手解了,运气与掌,震裂门锁,大摇大摆出去了。

耽搁这许多时间,等她再回那书房地界,忽地惊觉护卫增多,里头还有高手,同先前她在山庄里头查探到的那两个境界差不多。

侍女衣裳不便潜行,她扯了与那红绳一块儿扔了路上湖里,穿着紧身的夜行衣,丝毫声响不露地潜入院中。

书房里亮了灯,几道人影映于窗上,门口三步两守卫。水云借院中林木山石掩护,尽可能近地寻了一处倒影密集不被巡察之处藏下,凝神细听——

青年男声:“日子已定下了,廿二启程,宫里已预备得差不多了。他近日只见过一回母亲,母亲说听着口风还如先前。还有几日便要下诏,但我怕还要生变。”

他对面的老年男子问:“还有何事?”

“大理寺前鸣冤之事,朝中已有人递了折子。”

“此事有何可怕?先前不都与你说清了。一个不与我们往来的旁支,不过年节送些瞧不上的礼来,仗着我们声势做些什么,我们都不晓得,更别谈管得。递了折子又如何,把那支严加查办就是了,我们这儿顶多算不察之罪,更按不到你头上。”

“外祖父说的是。”青年男子道,“只是此事消息传得过于迅速了。分明是去年的事儿,今年新翻出来。

“两个女子敢毫无护卫地独身离开故土,荒郊野岭,贼人野兽多有出没,但凡遇着一个,就尸骨无存了。可她们好生生地从那样远的地方找到京城里头,还晓得大理寺门朝哪儿开,那登闻鼓是如何用的。其中一个甚至血溅当场,消息没几日就抵达天听。

“宽鎏觉得这事儿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幕后的推手想必也知晓只能伤及皮毛,恐的是还有后招。”

外祖父略加思索:“说的不错,若有招数,这几日也就尽出了,且等着吧,见招拆招便是,切勿忧思过多。至于此事,我已派了人快马加鞭去丹阜阎氏问询,等结果回报,也有话可说。”

他们还要再聊些什么,水云听着钦天监之类的话,园外却忽地奔进一个人来。

路上侍卫长剑尽出,那人从腰间举了牌子给他们查验,才奔至那书房门口,推门即道:“大人,郎君带着客人在府中游玩,要往后头来了,还请贵客先避一避。”

那二人听得此话,起身告别。

被称为大人的先出了门,水云灯下一望,正是礼部尚书阎淳予,他带着随从出了园子。片刻后,那与阎尚书一直交谈的。自称宽鎏的年轻男子也出来了,只见他眉如远山,褐眸似星,衣着锦绣,正是顾盼神飞,锋芒毕露。

他的随从护卫比之阎尚书只多不少,那两个高手也是他的手下,随他一道走了。

水云等到气波平稳之时,从那草里冒了头。

守卫少了许多,但书房里还亮着灯,留了人,彻底除去二人交谈痕迹。

等这些杂役离去再潜入也可以,但翻找书房,恢复原位,再前去回报,最后赶回郡王府,算算时间,沈暄应当宴会结束,快要到家了,实在来不及。

她那同僚会易容变声,旁人瞒得,只怕沈暄与她同床共枕的,瞒不了多久。

公主所教翻找之词,今夜大多在那二人言语中探听来了,也不算一无所获。

水云打定主意即刻离开,照着原定的路线,飞速绕过两道小门,找着靠外墙的那一处地方。原本应当空无一人的小厅,却停着两只已经套好华贵车厢的高头大马。

它们见着这冒里冒失的闯入者,大而湿润的眼珠盯着她,并未发出声响。

而左手边的另一道门,却突然有人站起,马鞭垂在地面,不过一息之间,踏过几步就能瞧见她了。

水云暗道不好,窜入了车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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