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晖攻破都乾关的消息随着弈家的传信鹰抵达峨州,随即如狂风般席卷开来,峨州全城戒严,据斥候来报,城外百里有殷晖军帐驻扎。
斥候探得消息后不久,殷晖派出先遣部队兵临城下,将北漠节度使人头展示出来。
此举堪称猖獗。
秦从术和弈云林待在峨州城中等待着结果。殷晖的突袭被识破,峨州城军力强盛,与浮刹城截然不同,要想破城谈何容易。
此外,远在帝都的陛下也已下旨要峨州及其周边城镇通力协作,务必防守住殷晖大军。峨州、麟象山所处的冬句山脉和斯煌将无参原团团包围,殷晖大军后方仅有一座浮刹小城可以补充粮草。
也就是说,奇袭失败后,此战打不久。
殷晖几次三番攻城未果,双方僵持不下。
却在这日,一个天气晴朗的晨间,殷晖派人送了一个长命锁来。镶金嵌玉,制式非比寻常,来信说这是从大皇女东方懿身上摘下来的。
殷晖要求换回质子,以无参原为界,重新划定边境,而殷晖将复国。
据说大殿上陛下愤然起身,软禁了殷晖质子,令斯煌出兵。
原以为在两方军力相夹下殷晖会退却,可她们后方似乎粮草供应充足,竟是一步不让,以三万人马牢牢守住。
秦从术在此时收到师父来信催她回师门,于是他们没等到结果,还是启程回帝都了。
离开了峨州,一路上遇见的人们俱是一派安乐,丝毫不受战乱波及,弈云林有时回忆起浮刹城里那个火光冲天、尸骸遍地的夜晚,恍惚朦胧犹如一场炼狱噩梦。
天辉城的入城盘查极其严格,但弈云林自报家门,拿出令牌后,守卫便恭恭敬敬将他们请进城。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亲在这时十分有用。
甫一入城,迎面飞来一袭蓝衣把秦从术抱了个满怀:“老秦!我可担心死你了!”
“……行。”
秦从术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手扒拉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喻机气愤地对她指指点点,“我迎接你,你就是这个态度吗?实在太寒我的心了呜呜呜……”
此时秦从术正把跑出去几十步的弈云林抓住,叮嘱道:“牵着我的手,不要松开。”
然而弈云林的注意力完全被城里恢弘典雅的亭台楼阁深深吸引住。忽然面前缓缓走过一队身披黑袍、手持长矛的武士,她们的长矛矛头就像荆棘一般布满倒刺,可以想象到人体被捅一下会造成多大的窟窿。
“那是黑棘卫,天辉九卫之一。”
弈云林问道:“天辉九卫?”
“负责护卫帝都的禁军,分为九个部门。不要靠近她们,这些禁军向来不会给冲撞她们的人开口的机会。”
秦从术带着他朝喻机准备的马车走去。
“我们……”弈云林刚想问能不能进城走走,突然想起来秦从术还急着见师父,遂改口:“我们能从中央那条大道过吗?”
这条中央大道看样子贯穿着整个帝都,站在这一头甚至能隐隐看见远处明黄的宫殿楼宇。
“当然会走,”喻机回答,“不过只能走侧边,而且走不了多久就要转弯出去。天穹剑派在城东。”
“那折兰台在哪里?”
“在城北,你可以让秦从术明日带你去。”
弈云林立即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秦从术。
他太可爱了,秦从术心里像有一只毛茸茸的猫爪肉垫在挠,但顾及到喻机还在车内,她才没有按着他亲个够。
“好……”
“兵部尚书车驾,左右退避!兵部尚书车驾,左右退避!”
一声洪亮急促的喊声响起,疾驰的马蹄声有如鼓点,自旁边飞掠而过,伴随着重甲骑兵行动的铿锵声音。
没想到初入帝都,就与传闻中的兵部尚书陆英圭擦肩而过。
弈云林忽然感受到手被秦从术握住。
他回握,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示意她不用担心。
“说起来,能不能在路上停一下,”弈云林忽然道,“我想给天穹剑派带一些见面礼。”
“啊?”
喻机一霎时反应过来,“原来今早送到天穹剑派的一车礼品不是你买的?”
“什么?”
“啊哈,我知道了,”喻机打了一个响指,“肯定是崇阿将军派人来送的!”
被监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弈云林道:“他送归他送,我还是要给掌门备礼物的。”
于是秦从术果断带他来到一家酒楼买酒。弈云林在铺子里转了一圈,道:“掌柜,你们这里最贵的酒来十坛……”
“两坛就够了。”秦从术纠正。
“好,那就两坛。”
不多时,掌柜端上来两瓶玉瓷装的酒,眉开眼笑地介绍:“这是本店的招牌‘玉生香’,赠送一块暖玉,客官将暖玉投入瓶中,静待三刻钟方可品尝到此酒最佳的口感。”
“买酒送暖玉?”
弈云林有些惊愕。
掌柜笑道:“一瓶三百两银,一共六百两。”
他听罢,拿出钱袋打开看了看,“好像不太方便……”
秦从术正要替他补上,忽然听见叮叮当当一阵清响,弈云林把钱袋里的东西倒在柜台上,几锭银子过后赫然是金叶子和小金块,他捏着钱袋两角把东西倒了个干净,伸手从里面掏出几张银票。
弈云林拿了一张递给掌柜:“你方便找吗?”
掌柜接过这张皱巴巴的银票展开,登时吓得声音都高了几个度:“两、两千两?!”
“矩山弈氏?!”
“弈兰岳?!”
她面色煞白:“弈公子,不知是您大驾光临,请恕我眼拙……这两瓶送您!”
“不,我买。”
掌柜只得战战兢兢收下银票,找给弈云林,殷勤地把两人送上马车,两瓶酒装在一个楠木盒子里,空隙中垫满绫子,暖玉单独送了一盒。
迎着秦从术和喻机探究的眼神,弈云林解释道:“这是离开铸剑城那天魏叔给我的。”
“反正都是我父亲的钱,到了我手里我肯定花光啊。”他无奈地摊手。
马车最终停在剑派门前,三人甫一下车,门前密密麻麻站着一群天穹外门弟子,有几个甚至上前来挡路。
“是弈公子吗?”她们喊道。
弈云林被这阵仗吓得直往后退,秦从术牵住他不管不顾向前走,没有理会那些弟子。喻机一面走,一面小声说道:“这些应该都是收了礼……”
想来巴结一番的。甚至有可能是想来与弈云林结识的。
“不必理会。”秦从术对弈云林说道。
天穹剑派分为内外两门,外门在山脚下的开阔场地内,而内门则在山上。三人径直上山,忽然远远地迎上来一个女子:“秦师妹!”
“你总算是游历回来了,师父她老人家天天都在念叨你呢。”她亲昵地想挽秦从术的手,然而后者并不领情,右手牵着弈云林,左手握在剑柄上。
“四师姐。”
“秦师妹,听说你夺得剑道大会第一,我们都很为你高兴。你应该是我们九个中最得师父欢心的弟子,师父她连八面惊雷都传给了你……”
“四师姐,师父如今在何处?”
被迫中止了话题,四师姐只好老实回答:“大家都在濯心阁等你们,已经设宴了。”
喻机插话道:“有我的席位吗?”
“有的。”四师姐点头。
见秦从术无心交谈,四师姐只好在前方带路。她万万没想到师父选定的继承人竟然会是身后这个小师妹,秦从术才到天穹剑派三年,练剑也才三年,四师姐甚至还记得她刚开始向所有同门挑战的那倔强样子。明明就是个性格孤僻的怪人……
师父却格外喜欢她。
消息传到天穹剑派的那晚,所有内门弟子几乎一夜未眠。
从前是她们看不上秦从术,现如今,却是秦从术要掌权了。
弈云林有些紧张地数着阶梯。一听说秦从术的师父和师姐师兄都在宴会上等着,他就在脑子里准备着措辞。进门是先说话还是先行礼?自称“在下”还是“晚辈”?
要单独先向掌门行礼吗?应该是要的。
近了,近了,他们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他们路过一片种满药草的园圃,前方写着“濯心阁”三个大字的牌匾映入眼帘。
一道快得近乎残影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弈云林忽然就被拉走,秦从术早有预料般乖乖松了手,没有试图将他抢回来。
“喻机,老四,你们先走。”
眼前的两鬓斑白的女人摸了摸他的脸,又挑起他的头发,再凑近看他的脸,最后撩起他的袖子把脉。
“身体不错啊!”秦之涯赞道。
“嗯……”她皱眉看向秦从术,“你让人家喝这种避子汤?性质略寒,若是一周喝一次倒也无妨,但你们是在隔天喝……要换配方!”
弈云林窘迫得涨红了脸。也没人告诉他把脉还能把出这个啊!
“还有!”秦之涯举起手给了秦从术一记毛栗凿,“次数要克制,知道吗?”
“哦。”秦从术应道。
弈云林崩溃。怎么连次数也能摸出来!
秦之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啊,只是看你们俩孩子都不懂才提醒一下,要注意身体,不能影响到功力。小九还要继承我的门派呢。”
“你说对吧,小九?”
弈云林迟钝的意识到“小九”就是指的秦从术。
“师父,我其实……”
“少废话,你都学完八面惊雷了,哪有拿了东西不认账的道理?”
秦之涯左手牵秦从术,右手牵弈云林,兴致高昂地带着他们进濯心阁。
秦之涯:酒色伤身,不能让下一代掌门年纪轻轻就功力受损。但是我可以尽情酒色,因为我选好接班人啦!
弈云林:(自闭)以后坚决不能随便让人把脉。毫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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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天辉风云·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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