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都钦佩自己，巴不得连夜定制面锦旗挂出租屋里。
我简直太乐于助人了。竟然领着认识不到五小时的小屁孩回出租屋。
他也是缺心眼的，过于信任我了吧。
“你睡这个沙发吧。”
我租的虽然叫一室一厅，但拢共三十平不到，除了卧室和厕所，就是放了一张小沙发和一张旧桌子的客厅。
沙发其实就是折叠床，年龄估计比我大，房东留下来的。
我看沈泽晏还在疑惑中，我利索地打开沙发，又去抱了一卷铺盖，打算让他凑活一晚。
他也没挑剔：“谢谢。”
“牙刷毛巾我给你放洗手台上了，你记得刷牙洗脸。都快天亮了，你一个小孩子赶紧睡觉。”
“其实你可以叫我大名的，沈泽晏。”
行吧，小孩子最不愿承认的就是小孩子的身份。
“沈泽晏，晚安……不对，早安 。”
因为凌晨四点了。
我回到卧室把门反锁后，倒头就睡。
但不知道哪步错了，三天后他彻底定居在我的出租屋里了。
他说他父母都不要他，他也不想去福利院，还说觉得我是个很好的大姐姐。
我见他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年纪还这么小，跟他签了承诺书后就允许他住我的沙发了。
沈泽晏是成阳四中的高一生，我好歹也在念职高，养自己足够了，但添个他……
够呛。
只能多打几份工了。
下午六点了，我从学校跑回家洗个澡就去邓姨那儿，不管周几晚上吃饭的客人都特别多。
我寻思要是遇上沈泽晏，还能赶时间给他做炒饭填肚子，等我下班了，再给他带店里的菜。
“吃饭了没？”
我边换鞋边喊着，却无人答应，出租屋里只剩水龙头滴水声。
“沈泽晏？”
屋内看了个遍，也没看到人影，我自言自语道：“这个点还没放学？”
管他的，最好别回来了。
我冲进卧室淋浴，心里有些复杂，沙发上干净地不见一丝褶皱，昨天收假还按时回家的，今天就放飞自我乱跑了？
脑海里闪过那晚，他孤零零地趴在栏杆边，和含泪的眼眸。
“靠。”
花洒喷出的水还没变热，我就穿好衣服跑出去，骑着共享电动车走过了跨江大桥。
平日都不舍得骑的。
桥很长，路人很多，车辆川流不息。
我一边烦躁得在心里骂他，一边寻找一米七的人影，可直到最后，都没看见他。
幸好也没看到桥边有警察开展救援。
我才松口气。
“死小子不会出去混了吧？”
混得明白吗他就混，也不找我寻求经验。
秋日天黑得越来越早，等我到他学校时，路灯全亮了。
“成阳四中高一22班，沈泽晏，是这儿吧没记错。”
我记得他说这两天有文艺表演，不上晚自习，他说不想参加要回家啊。
我在门口看，里面镁光灯的光照到天上，音乐轰隆轰隆不知道在唱什么，总之很热闹。
可我急得很，沈泽晏要是出点事，我不会被审讯吧……突然后悔收留他了。
我跑到保安亭问：“叔，你知道高一22班的沈泽晏吗？他放学了不回家，人不见了。”
保安大叔漫不经心地打量我，估计看我表情着急，胳膊上还有个大面积纹身，他顿时警惕起来：“你什么人？”
“他是……他是我弟，我找他呢。”
不知道保安理解成什么了，或者是我语气有问题，他居然严肃地批评我了：“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到处认弟弟？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读书，我警告你，别骚扰我们的学生，不然我要报警抓你们这些社会不良分子……”
喋喋不休的，我没功夫耗下去，说完“打扰了”我就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我做过多少顿食客赞扬的佳肴，也不知道我在学校里修过多少汽车零件，他只知道我有纹身。然后因此否定我整个人，甚至给我编排了令围观群众满意的故事。
真要研究我为什么会纹，大部分是因为年少不懂事，头脑一热。可现在看，它仿佛和古人脸上刺字一样，是谁都能朝我吐俩口水。
手机突然来电，是邓姨，我刚接通——
“陈子悦！你怎么还没来，你没死掉吧？”
“没有，我在外面处理点事。”
邓姨松口气后，立刻怒问：“你人没事就好，但你这个死丫头跑哪去了！不上班也不说一声！累死你赵叔啊。”
“对不起，我真有急事，扣我工资都可以。”
“你想得美呢！肯定要扣你工资，罚你十块钱，下次再这样就加倍！姨知道你不是不讲信用的人，所以我们都没怨……”
忽然，三四个人影在马路对面晃过，沈泽晏似乎被两个人按着肩膀。我确定黑色书包是沈泽晏的！
而他们正走在一条小街道，不远处有张台球厅的招牌。
电话还在继续：“你听见没啊！”
“要过绿灯了，先不跟你说了，拜拜。”
我挂掉电话，踩风火轮似的跑过去，而他们已经到地下台球厅了。
我似乎知道怎么回事了。看他们的动作不像是好兄弟出去玩，倒像是沈泽晏被人欺负了。
校园霸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靠，他怎么不告诉我啊。
这个台球厅开在成阳四中和成阳职高之间，不过不是光明正大地面向学校，而是在拐角。但不影响生意好，不少学生放学会聚在那儿。
有单纯喜欢打台球的，也有些不好惹的角儿。
比如我在这儿撞见了职高的同学。
是蔡渊。
职高也分混的和安分守己的，蔡渊是前者。说实话，我有点不敢且不想和他沾边。
他在擦巧粉，可是我低头经过他身时，他还是发现了我，并笑着朝我过来。
他：“陈子悦？你来这玩怎么不叫我？”
我：“我们，很熟吗？”
他看起来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不好说话，仅笑着耸肩。我怀疑当年他校外一打五赢了的故事是编的。
他继续问我：“你一个人吗，要不然和我们一起玩。”
“谢了，但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你有没有见到四个男高中生，一米七左右，其中有个背黑书包的？”
“你的小男朋友？”
我不经意露出了嫌弃：“那是我弟。”
蔡渊噗嗤一声，然后转头问他的兄弟们，得出了那四个人的位置。
我礼貌道谢后，去沈泽晏的那桌。
结果发现蔡渊跟着我，我疑惑地看他。
“你弟被欺负了，我帮你撑场子。”
“我是要文明解决，不是装黑.道。”
蔡渊向我靠近：“我像是坏人吗？”
对不起，我也有点刻板印象，路上看到蔡渊能绕路走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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