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胎记

江任开门的时候承尹东还没回过神,就是那一眼让江任看见了他眼里的死寂,说是一滩死水也毫不为过,似乎只有在做些事情的时候他才短暂地活一时。

承尹东踏进房间的时候有点犹豫,脚步顿了一下才跨进来。

宋华杜就站在房间中央等他,承尹东朝宋华杜拱了拱手,单泌和江任便自觉退了出去。

二人守在门外,单泌背靠着栏杆懒洋洋道:“今晚整了个大乌龙,连觉都睡不好。”

江任没回头:“现在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单泌瞥他一眼又把头转回来笑:“说得对,可现在是睡不着了。”

江任看着楼下那个假小二倒是尽职尽责,站在柜台后面认真查帐本扒算盘。

二人都不再说话,心中却不约而同起了一个想法。

这些聚在一起的强盗,皆是从乌崩国废墟里逃出来苟生的吗。乌崩国下,究竟堕落了多少个城镇……

单泌转过身背靠着栏杆,问:“你去乌崩国干嘛?”单泌分明勾着嘴角,眼神却虚焦地定在宋华杜房门上并无笑意。

江任抿了抿唇,盯着楼下的小二并不语。

单泌也不强求,只是笑道:“你的伤还没养好,自己悠着点儿。”说完不等着江任回话就闭了眼,摇头晃脑地哼起鄂城小调。

江任的心事皆藏在眼眸之下,看不清情绪。但他在听单泌唱歌。

单泌的声线温厚,不插科打诨时平添几分俊秀之气,连眉眼都沾染上了柔情。

小调婉转,在天庭鲜少听到如此般的乐曲。显赫门派偶有欢聚之时,拨弦弄曲独独钟爱悠扬的大调。乐曲隔着虚情,江任总不能品出其中假意。

恍惚时身下传来一阵骚动,江任低头看了眼,是不知何时跟过来的来财,在他两腿间寻找最舒服的区域。

江任低头看,来财蹭完自己又去蹭单泌。身边歌声停了,单泌笑着把来财抱起来,“我们来财也醒啦。”

不多时,屋内的二人便出来了。

承尹东比原先进去时多了几分精气神,出来后朝三人微微鞠了一躬,道过谢就离去了。

单泌看着承尹东下到一楼,脚步都轻便不少。他撞了撞宋华杜的肩头,视线却定在略显兴奋的承尹东身上,“怎么说?”

宋华杜也看着楼下,道:“他们把货物带过去,隐瞒我的身份。”

承尹东站在柜台旁安排行程,身边小二听的认真,烛焰灼于灯芯,灯火却闪耀在他们眼中。一个国家是否灭亡,绝不仅仅取决于将士兵卒手里的刀剑。

“回房吧。”宋华杜淡淡开口,“时间还早。”

单泌点点头,拉着江任收回目光往房间走。

“单泌。”宋华杜喊他。

两人一齐回头,宋华杜神色冷淡,说:“我只喊单泌。”

单泌愣了愣,拍拍江任的肩轻声道:“你先回去,我和华杜聊聊天。”

江任走了,宋华杜脸上的愠色也藏不住。

他剜了单泌一眼,想发作又不知从哪一点开始,因为着火点实在太多太多!

单泌笑眼咪咪在宋华杜身旁站定,先发制人道:“你要去乌崩国呆多久?”

宋华杜当即怔住,瞥了眼单泌道:“不知。”

德济堂的店面分布于五湖四海,其总部并不在鄂城,宋华杜即便身处异乡也照样可以管理堂中事务。只是宋华杜自幼居于鄂城,与那一方小土地总有些羁绊。

“那你打算做到什么程度?”单泌又问。

“……”宋华杜眼皮一抬,心里开始怄气“尽绵薄之力而已。”

单泌点点头,如今这种情况,回头的路也不好走。宋华杜不愿多说,他也不细问。

“你和江任又是为何?”宋华杜问。

单泌沉吟片刻,道:“他说乌崩国的管镇里有要事解决,我直觉是原先提起的魂魄鬼火。”

“我没问你这个。”单泌转头和宋华杜对视一眼,“你为什么也来了。”

单泌怔了怔,随后搭着宋华杜的肩笑道:“盯着那家伙呗,他还欠着我四十两银子呢。”

意识到宋华杜气场不对,单泌赶紧笑嘻嘻道:“当然还是因为早知道到你要去那边久居,放心不下嘛,欸对了我听说乌崩国有一味偏方对我爹的病有好处是不是真的?你听说过吗华杜?”

单泌絮絮叨叨在宋华杜耳边吵个不停,宋华杜最烦单泌用口水淹他,不耐烦道:“是,据说是有这么个偏方,都说是偏方你也敢给伯父用。”说着转身走回房间,“天快亮了,再眯会儿。”

单泌收了话匣子,笑着摆摆手指道:“晚安华杜。”

“吱呀”华杜不留情面关上了门。

翌日清晨,宋华杜早早醒来想找单泌一起吃早饭,问了小二单泌的房号便往房间走。

小二在后面欲言又止,眼里透着几分不解“单公子为何不带宋公子同住。”

宋华杜本来潇洒的很,直到他推开单泌的房门。

山中昼夜温差大,放荡不羁的单公子半夜被冷死了,苦了睡在里面的江任被挤的贴在墙上,夜里调换位置数次,江任都怀疑单泌上辈子是条蛇,带了感应一样哪里热乎往哪儿贴,江任最后到底还是放弃了,认命地贴在墙上眯过去。

于是清晨。

“吱呀……”木门颤颤巍巍地碰到墙面又弹回来,宋华杜处在惊愕中反应了几秒,在脑子里冒出那个荒唐想法时及时清醒过来,醒过来看着紧贴着的两具躯体又开始犹豫了。走进去?不礼貌。退出去?不放心。

二人许是被吵醒,单泌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看向门外的宋华杜,“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江任捂着酸痛的肩,脸上挂着身体不适的不爽。

“……我来的确实太早了。”宋华杜脸色冷下来,单泌听出不对劲,糊着眼看向门口却只看见飘走的衣角。

太莫名其妙了,江任从他身上跨过下床,单泌抓住江任的一只脚腕,问:“你知道他怎么了么?”

江任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也没完全清醒,皱着眉道:“和他熟的又不是我。”

“哦。”单泌松开江任的脚踝,呆呆地看江任拿了洗脸布往楼下走。

视线定在那块洗脸布上,它还有点故事。

江任在单家的时候虽安分守己,但挡不住这张脸太招摇。单泌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惜家中萧条,即便有小姑娘芳心暗许也被家中长辈勒令收回来。

突然单家又多了一名仪表堂堂的美男子,邻里街坊的小姑娘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拉着单泌问江任的来历。

单泌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在意道:“他的来历说出来吓死你哟”,周围的姑娘嬉笑着说:“我们不怕。”单泌扫她们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姑娘们齐齐抬头,才反应过来,单泌指的是天上。

“他从天上来么?”

“是天上的人怎得落到你家了?”

“他在天上做什么的?”

大多以为单泌在唬她们,姑娘撇撇嘴不太高兴,互相扯了扯袖子,扭扭捏捏地从衣服里掏出手巾递给单泌,“劳烦,把这个带给你家中那位小兄弟。”

接二连三的飘香的绣花的手巾被塞到单泌怀里,单泌被堆在一起的香气刺激地打了几个喷嚏,抬头时那几个姑娘已嗔笑着走远了,有些个胆子大的回头扬了扬手,“谢谢啦!”

单泌抹了抹鼻子,咂了咂嘴将手巾叠在一起包好。

晚上回到单家,江任从水盆中抬起头,看见站在一旁的单泌,“怎么了?”

单泌把摊开的包袱给他看,“你艳福不浅,十里八乡的姑娘都被你勾走了。全是姑娘们给你的手巾。”

江任对上单泌玩味的眼神,木然道:“我有。”

江任举起来的是单泌从旧衣服上扯下来的一块里衬,洗干净了骗江任那是手帕,江任就拿着擦脸用了。

单泌有些心虚,摸着鼻尖道:“这些手巾比你手里的那块好。”

江任把手里的手帕叠好道:“这个就够了,谢谢。”说完便转身去帮单父煎药。

思绪回到现在,单泌看着江任的背影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干嘛去?”

江任脚步一顿,举起手里颜色暗沉,面料粗糙的洗脸巾,“洗漱。”

“等等我。”单泌从床上爬起来,跟在江任身后。

宋华杜站在窗口,冷脸看着楼下二人并肩走在一起,眼底情绪不明。

二人先问了小二在何处打水,小二抱歉地笑笑道:“单公子江公子不好意思,小店没有水井,不过出了后院向西走出半里路有一小湖,还是挺干净的。”

两人便往西走,那小二说是小湖,单泌却觉得更像个大点的水塘。

单泌撸起袖子蹲下身,捧起一手水说:“你觉得这儿有鱼吗?”

江任蹲在他旁边,道:“你下去游一圈就知道了。”

单泌笑笑,说:“我还真有这个想法。”江任抬起怀疑的目光,单泌扯着裤腰带笑:“昨晚上没洗澡。”

江任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你?”

单泌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于是了然地勾起嘴角调笑:“你要是觉得太刺激了可以转过去。”

江任转身就想走,单泌轻飘飘地又开口:“但是你别走啊,要是有人过来了提醒我一下。”

单泌的话里带着笑意,笑的江任克制许久,僵在离湖边三米远的地方。

身后传来单泌扬水的声音,江任闭眼养神,尽力让身上的感官融与周遭。

单泌正洗的认真,突然小腿传来一阵抽痛,单泌心中暗叫不好,嘴上已喊出声:“江任!我抽筋了!拉我一把!”

江任赶到湖边,迟疑了一瞬将狰狞的单泌拉至岸上。

单泌支起抽筋的一条腿揉搓,他浑身只着一条亵裤,江任本想移开眼神,不曾想无意间瞄到了某个令他十分眼熟的东西。

注意到江任炽热的眼神地定在自己腰上,单泌不解地扒着腰上的肉瞧了瞧,看到了侧腰上的胎记。

“这个是我的胎记,生下来就有的。”单泌揉着腿解释。

江任看直了眼,将这块胎记与自己脑海里的标志反复对比,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因为这块胎记简直和玄天图腾别无二致!

江任的思绪回到在上天庭时,每个弟子的训练功服上,厅堂内挂在中央的旗帜上,还有当今高主无序的腰带上……圆形的红底上嵌着一团不规则的黑,那是万物伊始的象征,这些图腾被扣下来,随着江任的思绪印刻在单泌侧腰的胎记,几乎一模一样!

单泌腰上的胎记稍显模糊,可江任就是确定。

江任哑声开口:“你…祖上,可曾有过修仙之人?”江任问的不太有底气,不知是怎样的修仙人,才能让仙族图腾延续至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

单泌的腿总算不疼了,拉伸着小腿道:“不知道,我孤儿来的。”

又是孤儿。

江任想起鄂城里人们的咒骂,“天煞孤星,孤苦伶仃”。是这层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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