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昭海市高中生排球联赛八进四比赛。
由于在预选赛上的出色表现，附中一度被认为是今年夺冠的热门种子球队。所以当他们一齐走进市体育馆时，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很多的关注。
比赛还未开始，各大球队都聚集在大厅里热烈地交谈。
赛程安排在昨天就出来了，上下午各有两场比赛，附中被安排在上午的第二场，和展德高中打。
展德高中是一所私立高中，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家里早早给铺好了道路，不用花大力气来卷高考，所以他们有很多时间来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因此，在此次联赛中，展德高中也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赵扬。”大厅另一边有人喊了一声，随后声音由远及近，“你们怎么才来？大家刚才还在讨论你们呢。”
赵扬把随身背的包放脚边，抬头看向来人：“齐隆？你们来得挺早啊。”
被他称作“齐隆”的男生就是展德高中排球队的队长，也就是他们本场比赛的对手。赵扬和齐隆在私下里打过不少球，虽然彼此球队间不怎么熟悉，但两人却是球场上的好友。
“早点来做准备嘛。”齐隆拍了拍赵扬的肩膀，恭维道，“毕竟对手是你们，让我们很有压力啊。”
“得了吧你。”赵扬笑道，“你们队里有个让各个拦网都闻风散胆的主攻手，该有压力的也是我们好吧。”
“我们主攻手是厉害，这我不谦虚，可你们的二传也牛逼啊。主办方放出的那个宣传视频你看没，好家伙，一共5分钟的视频，你家二传一人就占了3分钟，这排面！”
齐隆说完，忽地探头往赵扬身后看：“哎，你家那个帅哥二传手呢，快让我瞻仰一下。”
赵扬抬手把人往后推了推：“去去去，看什么看，我们这种王牌选手是能轻易让你看的吗？”
此时，市体育馆的卫生间。
宁乐羽站在水池前，先仔细地用凉水冲洗手指，然后关掉水龙头，从旁边抽过一张纸擦干。
在明亮刺眼的灯光下，他右手红肿的小拇指异常明显。
说起这个，也实在是点背。好几轮激烈的预选赛下来，宁乐羽都能毫发无损，可偏偏就是在昨天的队内练习赛上，他传球时一个不经意就把小拇指给撅到了。
当时他还没当回事，简单地冰敷一下就草草了事，然后今早起床就见这个受伤的小拇指，变得又红又肿，都快赶上旁边的无名指粗了。
这伤受的可真不是时候。
比赛近在眼前，临时换二传虽然在理论上可行，但宁乐羽也不是自大托词，现在他们排球队是真的没有比他还好的二传手。
倒也不是单论技术这些，关键是在队里所有的二传中，宁乐羽与其他人的配合是最默契的，也是最能组织球队进攻，带领大家得分的。
也就是说，这场比赛缺他不可。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伤到的是小拇指，虽然有点影响传球时的手感，但大体上影响不大。只要处理得当，打完这场比赛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不让队友们担心，宁乐羽只好瞒着所有人，悄悄来卫生间处理。
大理石洗手台上放着消肿止痛的喷雾和白色绷带。
喷雾喷到手指上是凉丝丝的触感，他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这时卫生间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和模糊的说话声，宁乐羽微顿了下，由于担心是自己队友过来，他赶紧微翘着小拇指去收拾洗手台上的东西。
慌忙收拾中，他余光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了走进来的两个男生。
还好，不是认识的人。
宁乐羽在心里舒了口气，看到是不认识的人，他也就不着急把药品都藏起来了。他把喷雾先塞进外套口袋，然后垂眸慢慢撕开绷带。
走进来的两个男生一边聊天，一边越过宁乐羽去向小便池。
“哎我说，真不知道你和队长都在紧张什么？附中的那一群书呆子也值得你们紧张成这样？”
听到一道极为嚣张的男声，宁乐羽皱着眉往他们那边看了眼。
“他们在预选赛上打得很好，不能轻敌。”这个声音相对而言比较沉稳。
“屁吧，那是因为他们遇到的都是一群菜鸡。要是他们在预选赛上就遇到我们，早就收拾东西滚回去了。”男生口出狂言后，解开裤子开始放水。
宁乐羽对看人上厕所没兴趣，默默把视线收回来，专心给自己手指缠上绷带。
那两个男生长得都很高，目测起码一米九多，身材也壮实，身上穿着黄白相间的球衣，看样子是某个球队的攻手。
再结合他们聊天内容判断，应该就是和附中对打的展德高中的。
“我去他们比赛现场看过。”那个个头更高一点的男生开口，“他们队里的主攻手擅长重扣，副攻拦网也灵活，而且他们的二传很狡诈，会有很多让人出其不意的战术。”
被莫名说很狡诈的宁乐羽：“……”
“附中的二传？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宣传片里独占了3分钟的那个小白脸是吧？”
“小白脸”宁乐羽：“……”
你们真没有礼貌！
两人上完厕所，提上裤子，往洗手池这边走。
一共有三个洗手池，宁乐羽占了最右边这个，剩下两个洗手池被两个身高一米九多的男生一占，整个空间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那个喜欢口出狂言的男生就站在宁乐羽旁边，他瞥了眼宁乐羽身上的球衣，一边打开水龙头洗手，一边自来熟地问：“兄弟，你哪个球队的啊？”
宁乐羽在球衣外面套了件自己的外套，遮住了胸前的校徽。再加上他正低头给手指缠着绷带，两人一时间都没认出他来。
“你手指受伤了啊？”男生又问，“你是二传手？”
宁乐羽把缠好绷带的手指勾了勾，感受一下松紧，觉得这回缠得可以了，这才抬头看过去。
和他搭话的男生刚好关掉水龙头，顺势抬头，猛然就从镜子里看到了宁乐羽的脸。
他一愣，觉得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看你有点眼熟啊。”
“应该没见过。”宁乐羽悠悠开口，“不过我刚才倒是听你们有谈到我。”
男生倏地瞪大了眼睛，另一个在擦手的男生也惊愕地看过来。
“你……你是那个……”男生没想到自己在背后蛐蛐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一时间舌头都打结。
宁乐羽点头：“附中的二传手，你口中的小白脸。”
自己诋毁别人的话就这么当面被人说出来，饶是男生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挂不住脸。
他脸皮白了又红，咬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此时，另一位比较沉稳的男生也出来打圆场：“同学不好意思，我朋友他说话不过脑子，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
“没事。”宁乐羽把洗手台上的绷带捞起来揣回兜里，转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赛场上见吧。”
*
上午第一场比赛开打。
附中的球员们齐刷刷地在观众席上坐了一排，与他们隔着一条过道的是展德高中的球员，其中也包括宁乐羽在厕所里遇到的那两个男生。
兴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们两人坐到了队伍的最边缘，与附中隔开了一大段距离。
坐在宁乐羽右边的是高一的副攻手，年纪小，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比赛，未免有些紧张。
他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往宁乐羽那边凑了下，问道：“乐羽哥，你参加过这种比赛有经验，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不紧张啊？我现在看到赛场，腿都打哆嗦。”
陆程就坐在宁乐羽的左手边，闻言抢先答道：“你问他也是白问啊，高一时他都没上场，和你一样经验为零。”
坐在中间的宁乐羽：“……”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损他。
“啊？”高一的副攻手显得很惊讶，他挠挠头，“我看乐羽哥这么放松，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还以为他的经验很丰富的。”
“我这都是装出来的。”手机在外套兜里震了两下，宁乐羽把它拿出来看一眼，“实际上心里也有点慌。”
消息是陆尧洵发来的。
问他比赛开始了吗，又说自己可能会因开会而晚到一会儿，让他不要紧张，好好打比赛。
陆程低头扫过宁乐羽的手机屏幕，问了句：“我哥说啥了？”
“说他会晚到一会儿，让我们好好打比赛。”宁乐羽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知道啦哥，你先忙吧，反正我们的比赛还要比好几天呢，不着急。】
“我哥最近是比较忙。”陆程说，“听他和我爸说，好像公司最近有个什么新业务，我哥就在搞这个，每天家里都见不到他人。”
宁乐羽回想了下，确实近些日子和陆尧洵都没见到几面。他忙着比赛，陆尧洵忙着工作，两人忙得连抽空想起对方的时间都没有。
“尧洵哥在忙什么啊？”他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哥这种事也不会和我说啊。”陆程耸耸肩，“反正就是工作上的事呗，我哥好像要投个赞助什么的，我那天路过书房隐约听到了一嘴。”
场上的第一局比赛很快就结束，二中以极大的比分领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吊打对面那队。
赵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开始招呼队伍起来去热身做准备。
大家都清楚，以目前的态势来看，如果没有意外地话，二中只需两局就能拿下比赛。那排在他们后面的队伍就需要早做准备，比如说附中和展德。
几乎是同时，两方队伍都陆续地站起来，排队往外走。
宁乐羽起身往右转，把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安慰道：“没事，别紧张，赛场上又不只你一个人，还有我们在呢。”
只见前面的脑袋点了点，又很快转头过来道：“可我怕给大家拖后腿，要是全队因为我输了——”
“你不能这么想。”宁乐羽打断他，“赛场上的一个大忌就是，不能想万一输了怎么办。”
“那应该想什么？”
宁乐羽顿了下，眼神坚定道：“当然是想怎样去打败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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