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沨帝君不在幽天宫这件事,三人苦思一路都没想出个缘由。
实际上,只是因为昆池帝君在无业城中待得有些无聊,白沨就带他出来散散心。
东荒的一座小岛上,白沨和昆池在海浪漫过的沙地上遛弯,阳光轻盈柔软的温暖着白沙,泛着淡金色柔光。
“天空的颜色真好。”昆池感叹道。
白沨附和:“东荒的天色当然是最好的,天映碧海,海曜长空,那样的颜色自然是哪里都比不得的。”
“最好的还是我们昆仑。”
白沨笑着说:“嗯,师尊说得对。”顺手牵起昆池,往更深的海岸走去。
“师尊玩过踏浪吗?”
“那是什么?”昆池站在海面上,小岛的浪圈一层层的将两人包围。
白沨回答:“师尊总是避水而立,应该没有玩过,不如我们试试?”
“怎么试?”
“师尊看到那个浪头了吗?我们卸掉神力,沉在海中,当浪头快到的时候跳起来,等浪头过去后落下来,很好玩的。”
昆池满脸的拒绝:“不要,无聊。”
白沨起了玩心,抱住昆池,趁他不注意卸掉两人身上避水的法力,拖昆池下水。
昆池立刻凶道:“白沨你干什么!”
“师尊抱紧我。”
话音刚落,一个浪头砸下来将两人埋在水中,昆池没准备好,呛下一口海水,等浪头过去,浮出水面,昆池紧紧抓着白沨的衣服,道:“咳咳,不行,咳,我怕水,我怕水啊!”
白沨紧紧搂住昆池的腰部,道:“师尊,别怕,跟我跳。”
“一,二,三,跳!”
昆池紧闭双眼,抓紧白沨跟随白沨的节奏轻轻跳起。
可是昆池还是反应慢了些,稍微被海浪淹没过去。
“我都说了我不行,我不会水的。”
白沨搂着他,道:“师尊,相信我,一起跳”
“一,二,三,跳!”
昆池双脚踩着白沙,猛的发力,那种在水中发力的触觉很微妙,粘滞着,指缝间流过的海水,脚掌下细软的白沙所有的触觉都变得敏感,还有微凉海水中,白沨的体温。
终于成功跳过浪头,成功过一次,昆池也就没那么怕了,睁开眼睛,看到被海水全部沁湿透的白沨,几缕头发半贴在脸侧,睫毛被沾湿结成簇状,薄唇湿润,一双眼真挚的看着自己。
白沨仅抓住昆池的手,道:“师尊喜欢吗?”
昆池勉为其难的点头,两人像海边的小精灵一样,玩着最简单的游戏,在海水中起起伏伏,白沨一只握着昆池的手,如果没有跳好,他就吻住昆池的双唇,渡气给他。
玩过几圈,昆池道:“小白,我好累。”
回到岸边,白沨轻笑道:“这样就累了吗?”
昆池喘着气,问:“你不累是吧。”
白沨眼神在昆池身上一看,见他薄衣服湿润,黏缠在身上,道:“师尊是想玩点其他的?”
被看出小心思的昆池也不恼怒,反而一挑眉,道:“你教我踏浪,那我不能白学,不如为师教你几套雷法玩玩。”
昆池抬起一掌,脸色忽变。
白沨问:“师尊?”
“无事,只是发觉我存在崖上的法术少了些,竟不知雷崖上养了什么杂碎,敢偷我的东西。”
“师尊是说,降神雷被偷了?”
离延宫内,乌泱一行人还没进门,宫内的神官们先冲出来道:“青洋神君,茶荼神君,出事了,雷崖传来的消息,玄雍神君被判了雷刑。”
“什么?”乌泱第一个不相信。“谁传来的消息,人呢?”
“是天枢神君递来的星光箓。”
茶荼道:“先不要慌,你们听青洋安排,处理好境内事务,另外调十五人,跟我去雷崖。”
乌泱正要跟上,茶荼阻止道:“乌泱,你先回云上天城。”
“茶荼哥哥,你这是何意?”
茶荼看乌泱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道:“你别恼我,如今情势不明,我也是不想难为你。”
青洋附和道:“我觉得没必要在这里耽搁,茶荼你先去,我料理好这边就去寻帝君出面。”
茶荼匆匆忙走了,乌泱问青洋神君:“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青洋性子直接,也不哄他,直说:“乌泱殿下,你向来聪慧,不应看不出缘由,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乌泱梗住,方才是有个念头闪过的,但是他没有多想,将注意力都放在怎么才能去看玄雍的事情上。
父亲莽汤那日以乌泱回云上天城作为交换,承诺会救玄雍。
以莽汤的脸面,不至于结果这么难看。
乌泱是没敢往下想,他告别青洋回到云上天城,未到钟阳宫,便见一小队神官自钟阳宫方向而来。
为首的神官是个武官,看甲胄品阶不低,与一旁的神官道:“如今有莽汤大人作保,族长肯定能放下心了。”
乌泱与那神官打了个照面,借着身穿钟阳宫的官服,询问道:“这位大人,下官是钟阳宫的,刚刚回来,不知大人方才所说,是莽汤大人有什么指令吗?”
那神官倒也客气知道是钟阳宫的人,拘上一礼道:“原来是莽汤大人部下,我等从雷崖而来,求龙君出手相助借些人手,来了好几日都未曾见着龙君的面,好在莽汤大人协助,这才办好了差事,多谢小兄弟上心,还要多谢莽汤大人,不然我们可真不好交差。”
乌泱道:“那是,我们龙族与麒麟族一脉同宗,自然是要相互帮衬着,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我看看能否略尽绵薄之力。”
“大人的好意雾合心领,我还要尽快回去复命,耽搁事可不好。”
乌泱笑着送走自称雾合的神官,转身冲进钟阳宫。
青洋那时让他细想,他是想过父亲的立场,父亲虽然一向严厉,但为官处事还算公正,既然父亲说过救玄雍,乌泱也不会去怀疑。
显然,乌泱信错了。
面见父亲莽汤,乌泱道:“爹,你耍我呢?”
乌泱进来的路上,想了若干种与父亲对峙的办法,他也想心平气和的与莽汤交涉,可不知怎的,一踏进钟阳宫,看见那些还在为通天塔忙碌的同僚,心中的憋闷就爆发出来,说出的话也显得阴阳怪气的。
莽汤一言不发,看莽汤的脸色,显然还不知道乌泱为什么来。
乌泱脸上忽晴忽暗,道:“爹,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可我总是相信您的,爹。”
乌泱看着莽汤,想起小时候父亲念叨的那些东西,乌泱承认,父亲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他所想的,永远都是让龙族继续强盛。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从袖中取出幽天宫那张签着茶荼大名的文书,道:“父亲不就是利用我省这点钱嘛,想用我大可直说,多大的事情,何必做这些戏码。”
说着,将文书扔在莽汤案头。
莽汤听懂乌泱的意思,丝毫没有愧疚之心,道:“你这是发的什么疯!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乌泱抢道:“丢人?我是丢人,被自己亲爹利用,是很丢人。”
说着,乌泱倒退几步,眯起眼睛。
他眼睛生的好,眼角尖尖,眼尾轻轻上扬,平日里总是透着灵气,这会微微眯着,倒叫莽汤也紧张起来。
“乌泱!你要干什么!”
乌泱看似平静,还是不紧不慢道:“我要做什么,与您有何干系?莽汤大人!”
“莽汤大人,我上来的时候本想借你点人,不过不凑巧,来晚了。我忽然想明白,我到方才,都相信莽汤大人愿意帮我,才是我最大的错误。”
莽汤怒道:“小小年纪你懂什么?给我回去!”
“我是不懂很多,但我至少知道日升月沉是天地道义,知道潮起汐落是万物轮回,知道什么是事非对错,什么是公平正义!”
乌泱退去钟阳宫的官服,踢掉明黄色的靴子,只着一件黑色里衣,赤足而立,面对莽汤和身后看热闹的钟阳宫神官,怒道:“莽汤大人,随你有多少个儿子,从今往后,都不用算我这个了!”
乌泱退至门口,转身要走,又回头道:“莽汤大人,血脉固然重要,可你看得见这世上的大义吗?”
乌泱情绪激动,他不愿意相信父亲的利用和敷衍,一腔怒火无处释放,只能走最近的路从钟阳宫跑向云观台,然后用最决绝的方式化为原型跃入云间。
只见晴光温煦中,一尾黑龙跃入风云,黑曜石般的麟甲泛出神光,每一片麟甲的脊上都沁着淡金色,果真是少年无双,伴随着这一幕,高亢龙吟引得不少人侧目,而乌泱根本无心于此。
他只想着,既然所有人都阻拦他去雷崖。
那不正说明雷崖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
等乌泱赶到雷崖的时候,正好下着雨,加上松鳞疫尚未控制,整个雷崖冷冷清清,竟然找不到一个人。
乌泱说自己是云上天城来的,找神官雾合,轻易的骗过守卫进入雷崖。
行至诛神台,见上雷火的痕迹尤新,四根青铜柱还隐隐发红,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天雷。
青铜柱顶端连着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落在诛神台中间的一具焦骨上,焦骨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手腕与脚腕已经与锁链脱离。
乌泱呼吸停滞,连滚带爬的上前查看,焦骨变形的厉害,身形样貌根本看不清楚。
忽然间,他看到地上掉落的银珊瑚手链,手链银质的链条早已经融化消失,两颗银珊瑚掉在地上,裹着黑黢黢的渣滓,如果不仔细看,可能都看不出来。
乌泱当场懵掉,区区一个雷刑,能把玄雍劈成这个样子。
那可是玄雍,北境四神君之首,从小就受到三位帝君关照的天选之子,那是多少神族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气,怎么可能因为一场闹剧,被雷劈死了呢?
“都是一群菜逼,劫个狱都不会,要是我……”
乌泱感受不到自己情绪的变化,只觉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手里搓着两颗银珊瑚珠子,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应该是幻境。乌泱心想,他也不是第一次进入稀奇古怪的幻境了,有些幻境就是这样,会将你心底的恐惧呈现到你面前。
四周静悄悄的,但乌泱好像能听到很多声音。
他想起玄雍冷漠但又不完全冷漠的说:“你先闭嘴,我有点累。”
还有故意逗他说:“我只当你是我的傻儿子。”
还有答应他:“等事情了解,我陪你过月幕节。”
还有最后一句话:“好。”
乌泱身体的反应十分剧烈,全身的肌肉似是失去意识,胡乱的抽动。
乌泱蹲下来,一手扶在地上,一手捂着嘴,不敢去看焦尸。
茶荼神君赶来的时候,看见乌泱跪在诛神台上,身体一抖一抖的,连忙喊道:“别在那哭了,跟个傻子似的。”
乌泱听见茶荼的声音,猛然回头。
茶荼方才听说有云上天城的人来,就猜到是乌泱,结果在神官台门口等了半天都没见乌泱赶到,这才带了三名神官出来找他。
茶荼道:“你先别急着哭。”
乌泱嘴硬道:“谁哭了!我就是打嗝,打嗝你看不出来吗。”
茶荼解释道:“那不是玄雍。”
“说来话长,先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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