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相见明君心

“为何他要接管?”

“茶荼神君只让我把这个消息传来,其他的属下也不清楚。”

突生变故,乌泱的尖顶峰之旅自然作废。

清荣走后,玄雍皱眉道:“茶荼绝没有冒失胡来的道理,定是发生了什么。”

“估计不是小事,小叔你去,不必理会我。”

乌泱习惯晚起,清荣来时只胡乱穿上点衣物,此刻正衣衫不整地蹦跶到床头去摸他的外袍。

玄雍见乌泱像是要出门,便问道:“你想做什么?”

乌泱答:“明霁你认识吗?当时被雷崖派去围堵你们幽天宫的那个军团首领。”

“不认识。”

“他是明霜的哥哥,我想,锒桦的死或许与他有关。”

“你想去调查他?”

乌泱沉思一会,道:“茶荼神君能接管雷崖,那必然是银铃的祸事,但雷崖中多是麒麟族神官,此刻想要稳住他们,还得找一个同为麒麟族,但又与银铃不对付的人物,我觉得明霜算得一个。”

玄雍眼中闪过微光,道:“你一人前去不妥,不如我们一起,此事可与茶荼一起商议。”

玄雍将此事写入星光箓送到白沨帝君手中后,与乌泱一同赶往神官台。

白沨才练完一套剑法,收到玄雍的消息,转手以星光箓递给天枢后,便去叫昆池帝君起床。

他本不想带昆池来此,但听说玄雍染病,加上昆池想回来,就掩住昆池的气泽,将他悄悄带回昆仑,住在醒吾洞中。

醒吾洞藏于星轨云楼后的山崖之中,小小一点,正是昆池当年化身的地方,以洞府为室,山石为台,洞口有一株紫藤,繁茂的枝叶几乎掩盖住稍小的演武台,又与星轨云楼形成一体,十分隐蔽,如果没有飞在空中,是无法发现这里还有一处殿宇的。

白沨在星轨云楼求学的时候,昆池常居星轨云楼与昆仑之巅,而醒吾洞从未来过,还是后来才知师尊有这么一个住处,因是昆池原身化生之处,正好能遮掩住他的气泽,又不会有旁的人打扰,白沨这才敢带昆池出来。

白沨的剑法是当年昆池所传,这些年虽说没有荒废,但也练地少些。这还是从昆池回来后,说喜欢看他练剑,才捡起这一习惯。

白沨抱着一篮子鲜果进洞,见走时还妥妥贴贴的师尊又睡的东倒西歪,忍俊不禁。

昆池的床是一片三尺高九尺宽的随形白玉,铺着一张没修剪过的雪獭皮,十分宽大,能睡下五个昆池不止,怪不得他睡觉总不安生。

夜里被白沨抱着还算乖,晨起这一会的功夫,已经变了不知道几个花样,此刻光身蜷在一角,肩头还有隐约的吻痕,头顶住一旁金质衣柜,黑发歪歪扭扭的散落在床上,绒被只盖住一只脚,白沨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睡姿。

“师尊。”

昆池迷迷糊糊应上一声,翻身继续睡觉。

白沨叹了口气,将果子放在桌上,帮昆池盖好被子,然后准备师尊起床后需要的衣物。

好在醒吾洞有昆仑七君打理,来时算干净整洁,柜子里也添置了不少合身的衣物,想来是天枢前些日子准备好的。

在柜子一角有一个漂亮的盒子,并未上锁,但用一道古老的术法封存着,看上去应当是三万年前的东西。

白沨生出好奇,打开后发现里面放着一双精美的龙鳞白靴,他轻轻拿起,发现竟然有法术护着,一点没有腐坏的迹象,还和三万年前一样,针脚毫无松动。

当年昆池帝君的礼服按形制,需配一双覆满白宝石的短靴,白宝石光彩覆盖满短靴,取帝心生云,无暇光华之含义。

昆池有一次抱怨白宝石硬邦邦的十分搁脚,被白沨听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沨封帝前,便用自己幼时脱落的龙鳞做成了这一双白靴子,幼龙鳞片软薄精巧,光彩自然柔和,比起白宝石不知强了多少。

只是封帝那日昆池没穿,他本以为师尊不喜欢,如今见到,才知是被保存起来。

昆池被响动扰醒,眯着眼看见白沨,爬到床边抱住白沨的一只胳膊,道:“看什么呢?”

“给师尊的贡品。”

昆池斜眼一看,那靴子上的龙鳞有三脊,中脊耀金侧脊染银,颜色浅淡,不仔细根本看不出。

一般龙族的龙鳞只有一脊,而龙鳞有三脊,从古至今只有苍离一位,中脊耀金侧脊染银的结构会让神龙化为原型时神光烨烨,耀眼如日月之辉,因为自古也只见苍离帝君有过,所以也被称为龙生天相。

白沨因为几乎不用原身示人,这才没有被史书记载上。

昆池微微皱眉,红琥珀色的眼睛目光渐渐散开,不禁问道:“你那时送我这个,属实吓我一跳,我记得拔鳞很痛吧?”。

“这些是我幼时换鳞脱下的,师尊不会一直以为我是现拔现用吧?”

“额。”昆池无语:“这样啊?”

白沨挑眉,将昆池搂过来。

“师尊近日又想起些什么?在昆仑巅可有恢复的快些。”

“没感觉。”昆池接过白沨挑好的衣物看看,又将昨日的拿起来穿上。

“怎么不换新的,这些都是天枢特意准备的?”

昆池摆弄了下肩头的金链,道:“都差不多,我不讲究,这个脏了再说。”

昆池在这些小事上确实不讲究,当年就没怎么衣冠整齐过,但那也没有办法,谁让他地位崇高,为他制出的衣物,光腰间的绶带就有一十二条。

白沨无奈的整理好被昆池弄乱的金链,道:“这是我旧衣改的,师尊既然回来,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昆池挑眉道:“我又不出去见人,要这些体面作什么?反正没有正事,不如随意些,你也好脱不是吗?”

白沨搂着昆池的腰,笑问:“大早上的,师尊又想要了?”

昆池也不含蓄,道:“我这几日其实想起不少事,在昆仑的,在北岭的,不管是光曜晨曦还是星河夜幕,那些画面中都有你在,可能是总跟你在一块的缘故,我看着你,想着你,回忆着我们相处的时光,慢慢的很多事情就能接上,然后想到彼此情浓时我丢下你,就想好好补偿你。”

白沨的手抱的更紧些,有些不乐意:“不要这样想,我不需要补偿,能每天都这样看着你,才是我想要的。”

昆池听不得白沨说情话,老脸微红,道:“哎,怪我,提这作甚,对了,我想起我带你去过无尽海,我那时有没有告诉你永夜的事情?”

白沨摇头:“师尊不曾提起。”

昆池疑惑道:“那我带你去无尽海作什么?”

“那时我决定离开昆仑,师尊带我去看过寒岭心树,讲了些道理,还将无尽之海的月亮,搬到此界。”

昆池觉得白沨并未道尽,接着问:“我跟你讲过什么道理?”

白沨显得有些惭愧,道:“我那时年少轻狂,不满族中长辈对我的规划,一心想另辟蹊径做出一番功绩证明自己,却直接摔了个跟头,那时师尊带我进无尽海,讲虚元创世,无尽逆封,讲日月相对,依存而生,还告诉我,宇宙之外,更有他法。”

昆池斜倚在桌边,一边吃果子一边道:“说到无尽逆封,你那小孙子,要是继承上永夜的神格那可是有意思了。”

“神格也能继承?”

“那当然,创世之神有一念不灭,其中就有象征的神格,由神格演化出我们修行的心法,遵循的守则和信奉的道理,比如我,我掌管灵魂归宿,正是因为我的神格是消亡。而我们四方主神都是相对的,帝江是将来,永夜他应该与帝江相反,那应该是过往。奇怪,我怎么想不起,与我相反的那位,你可记得?”

白沨道:“自然记得,与师尊相对的是苍离帝君。”

“苍离?我怎么完全想不起他?”

白沨宽慰道:“师尊的记忆大概只恢复到我们相遇那会,苍离帝君那时已经羽化快三万年,大概是还未想起吧。”

昆池将果子吃完,点点头,道:“有道理。”

“今日师尊有什么打算?”

昆池望向窗外,西荒的天空清澈明朗,阳光下偶有鸾雀栖在门前藤中,而那枯死的老紫藤,也因沾染上白沨的神力,一夜间花开成景,浅浅紫色如云如瀑。

“房前的紫藤开了,一会你陪我坐坐。”

绵密的青紫烟薰中夹杂着星城淡金色的星光,一如万年前一般模样,那时他也常支起一张小桌,懒懒的晒一会太阳,有时也会化为原身,扒在花间小憩。

白沨见这一番景象,倒是想起一件往事。

他第一次来醒吾洞,是封帝前不久,那时白沨这一批弟子尽数出师,昆池帝君已不在星光云楼活动,他带着三件小礼,一件龙鳞制成的礼靴,一件镶嵌有七颗黑珍珠的白银发冠,还有一朵银质小花,是依着寒岭心树的花制成的,控制叶片上的机关还可以让花朵开放或闭合。

他带着这些东西,从星轨云楼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天枢神君看在昔日学生的份上,带他来到醒吾洞。

那时师尊已经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毕竟从苍离上神陨落后,他便很少离开西荒。白沨的把握其实并不大。

没想到,师尊直接答应下来,并提出要带帝江一同前去,还云淡风轻得对天枢道:“你下去准备吧,自家孩子,逼格高点。”

那时昆池与白沨已有几乎七千多年不曾见面,以至于白沨来时都有在担忧师尊是否会应允,没想到天枢走后,昆池挑眉,小声道:“我那么疼你,怎么会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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