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霞落红云间

我忘了我爱过谁,恨过谁,只记得天空的颜色,和他身上的光耀与辉霞。

昆池当年嗜酒如命,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醉在云酒霞光般的浓厚香气中。云酒本不是烈酒,以西荒花果加上星河之水酿出,入口是浓香轻甜,本不易醉人,只是昆池无法抵御它幻化出的天境之感,沉醉其中。

昆池迷恋天境之美,这是星轨云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秘密。

天地四方,尤以东西两荒天境最美,此刻暮春已过,初夏来临,与其他几地不同,西荒四季景致差距极大,初夏时节从云城往下,三山四谷皆是胜景。有淡霞抱山,飞鸟逐云,有晴空似海,光幕如烟。

西荒曾因昆池帝君爱花而广栽花树,往神官台的路上就有不少细雨海棠花树。

那里种过许多玩意,只是雷崖太高,没有人精心照料,许多花树并不能成活,就是海棠也不如东边长得秀丽,一个个的攀附在山石表面,顽强坚持。

也许是因白沨来过,那些海棠一夜之间开放,如未散的红霞披被在崖间,属实难得。

这一处由虚元大神所立,昆池帝君制定执行神法的悬崖,在昆池帝君走后数万年间,依然是受万族敬仰的圣地。

凡是蔑视规则之人,必然会在此受到相应的惩罚。

可以说,只要有雷崖在,只要天空还会为不公悲鸣,那世界就还在它既定的规则中运行。

而把持着神官台,也是麒麟族强大的关键原因。

西荒中有许多由虚元大神创造的神族,比起那些古老的神族,麒麟族这个外来的神族其实算不上什么。

但神官台由麒麟族族长银铃执掌,那就是给了麒麟族这个末流小族十足的底气,数万年间,这个流亡来的小族不断壮大,到如今就连最孤高的昆仑族,都要敬它三分。

然而短短几日,突变频出,先是给白沨帝君扣上屠杀神族的罪状,再是玄雍神君的罪则一翻再翻,就连银铃,都被暂停公职,让一个幽天宫的神官暂时顶上。

这在年轻些的麒麟族神官眼里简直是奇耻大辱,怎么还会有人去关注清晨花开。

在最开始,但凡是修习逍遥道过了大境的神族,都能以雷崖名义匡扶正义,惩奸除恶,雷崖不过是一个做法的神坛,用来处决那些罪大恶极的神魔,本身并不具备诸如四方帝君那样的权力。

它就只是一份责任,由昆池留给白沨,白沨让给天枢,天枢交给银铃的责任。

麒麟族年轻的神官不懂这里的道理,只知银铃与锒桦接连被幽天宫的几个神官搞下马,加上茶荼此番作为,愤愤不平,围堵在神官台门前要与茶荼对峙。

茶荼从五万年前跟随白沨建功立业至今,算得上资历最深的神官。

而在白沨主理雷崖的那几百年,因玄雍尚且年幼,白沨又要同时兼顾北境与摇摇欲坠的西荒,雷崖的诸多事务都是由茶荼来料理,如今雷崖一些高官都是从他手底下做起来的,是他们当之无愧的老领导。

有这一部分老将与茶荼带来的武将一起在神官台门口维持公务与秩序,这才不至于全面停摆。

乌泱与玄雍赶到时,那群麒麟族的神官见玄雍袖口处的银莲花章纹,断定这是幽天宫来的支援,将玄雍层层为住,更有义愤填膺的,拔出佩刀做威胁状。

乌泱一手按住脊索,一手弹开小神官的刀锋,乌泱在这件事情上多少有些脾气,这一下是用上力气的,直接将那三尺长的钢刀打在地上。

他调笑道:“跟谁学的规矩,长得眼睛是出气的吗?看看他眼底的苍生泪,不知道你们现在正缺慈悲道的上神吗?”

玄雍左眼下的苍生泪是一颗黑珍珠,不仔细去看确实容易当成普通的泪痣,乌泱常夸与玄雍的模样十分相衬,因为低调普通,也就没有刻意掩盖。

乌泱因着玄雍被冤一事心中介怀,说话带着些讽刺,不想那小神官真的思考起来。看来还是年纪小不懂事,莽撞得竟有些可爱。

旁边的神官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锌哉,这是幽天宫的玄雍,我听说,你家哥哥被锒桦大人接走后,就是让他治的。”

那个叫锌哉的小神官咬住下唇,嘴硬道:“是他又能怎么样,我哥哥还不是没了,这群幽天宫的卑鄙小人,就知道趁乱作恶,他们不将银铃大人放出来,我绝对不会放他过去。”

乌泱一听这话,那还得了,回击道:“趁乱作恶?这位小兄弟我劝你慎言,如今世人尽知你神官台陷害无辜,这才惹得天降灾祸至你族中,如今不知悔改,还口出恶言,你不稀罕他,你的族人就不需要吗?当今世上,当以龙族中修习慈悲道的最多,他们又都以白沨帝君为尊,你们这般作为,岂不是要断送族人性命。”

锌哉心中愤懑:“可,可我哥哥……”

乌泱正想开口,被玄雍拦下。

“你哥哥还是走了吗?”

“前天夜里,父亲母亲没拦住他,跟其他人一起引火**,我们都没拦住。”

玄雍神情低落。

“对不起,是我修为浅薄,没能治好他。”

乌泱也哑住,看见锌哉将将要哭出来,手里的长刀渐渐落下,自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说顶嘴回击,乌泱可是从小练就至今未尝败绩,可见到此状,满满的斗志愣是消解下去。

神官台内,茶荼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查看。

见清早的那一群神官还没有走,还将玄雍拦在外面,道:“你们已经耽误三刻的公务,雷崖不养闲人,你们如果还想继续干,就回到任上,如果看不惯我,打算撂挑子不干,就将雷崖的东西留下,趁早回家,还有些体面。”

有人反驳:“你又不是神官长,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本君是暂代没错,但你觉得,下一任神官长,会留你们这些公私不分的废物吗?”

雷崖是个最讲究公平的地方,在这里任职,最忌讳被人说公私不分,茶荼点到此处,已经有人给玄雍让开道路。

乌泱跟着玄雍进入神官台,茶荼道:“锒桦死在狱中,就在昨夜。”

玄雍问:“查到死因了吗?”

茶荼摇头:“我来时没带医官,这才让清荣请你过来,尸体在原地未动,看你能看出什么线索。”

“那银铃是为何?”

“昨个夜里,只有她接触过锒桦,现在软禁在后殿。”

乌泱问:“听茶荼神君的意思,怀疑是银铃前辈动的手?”

“我一向不喜欢妄加揣测,只是按照雷崖的规矩,神官长有嫌疑,需自行放手公务,等事情了结后才能恢复。”

玄雍道:“按理说,锒桦已经认下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本是银铃身前的一道盾牌,她没道理要杀锒桦。”

乌泱道:“那说不定是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呢?”

茶荼道:“不管有没有秘密,现在最难做的困境,是我们都是幽天宫的神官,雷崖与幽天宫闹的这么难堪,查出结果了也未必能服众,小祖宗跟我们走的近,旁人也未必信他,我要怎么办这桩案子,才能让麒麟族相信我没有随意攀扯呢?”

茶荼的担心不无道理,此事牵扯太多,如果拿不出一个可以服众的结果,指不定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正在几人愁眉不展时,一个声音响起:“这有何难,我同玄雍神君一道前去,作为银铃的表兄,麒麟族不会不信我。”

来人正是银铃的表兄兼铖,他身着紫衣金冠,声音爽朗,步子迈的及大,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茶荼与他并不相熟,问道:“那我怎么相信你?”

兼铖拿出一个琉璃瓶子,里面装着一小片青金色鳞片,道:“别这么紧张,你们幽天宫的松渝神君与我是至交,我族突遇大难,我可是一直劝银铃请白沨帝君来此,说到底也是有求于你们,我虽不会偏袒你们,但也绝不会故意为难。”

玄雍认出那是松渝的鳞甲,点头道:“兼铖前辈,有劳。”

兼铖将瓶子收回怀中,道:“不用客气,我只不过是在千尺瀑中看到白龙驱散黑暗,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愿做双方桥梁,让我的族人,能够脱离天灾的笼罩。”

乌泱听兼铖所说,他能与玄雍一起对锒桦的尸身做查验,也能窥探到世界的未来,惊叹这竟然也是一位双道同修的上神。

乌泱虽不修道,但对于双道同修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那种灵魂被割裂的前辈,大多死在追寻理想的道路上。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每每见到,不免心生佩服。

兼铖留意到乌泱的目光,转而看向乌泱。

“乌泱小殿下,这是不认得我啦?”

乌泱一愣,他极少参与族中事务,像这种玄雍都得叫前辈的人怎么会认识他。

“你认识我?”

“你百岁礼上,还与我打过一个赌,可还记得?”

别说百岁,现在就是千岁之前的事情,乌泱除了玄雍的救命之恩以外也没多少能记得的。

兼铖见乌泱一脸疑惑,道:“我那时说你将带领龙族得到无上荣耀,你说我是奉承你父亲,我就与你打了赌,若我所言非虚,你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提起此事乌泱才想起,百岁礼那会,自己正为了不上学和父亲闹的老凶,对那些奉承自己父亲,将他夸过来夸过去的人没一个有好感。

需知,旁的人动动嘴,说些漂亮话,到了乌泱这里,可都是老父亲明确的目标要求,为此他可是糟了不少罪。

百岁礼上确是有一个好看的叔叔,父亲对他也是恭敬,叫了乌泱给他瞧。

乌泱见兼铖谈吐洒脱,本以为终于来了个能说实话的,结果却是拍了个惊天动地的大马屁,那话说出来乌泱都替他害臊。

连忙回击道:“那如果我自始至终不求上进,你说话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兼铖忽然大笑道:“那不如我与你打个赌,你敢还是不敢?”

兼铖的赌约正如方才所说,乌泱还记得下半句:“如果你还未达到我所说的境界,那你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兼铖,我定不负所托。”

乌泱当时并没有在意,只当这人就是爱说大话,没想到几万年过去,自己没当回事的句玩笑,还被他记得那么清楚。

说来也是,要是乌泱真有如此成绩,那这个赌约对兼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处,乌泱决定试探一番,看那后半句还算不算数。

乌泱假装惭愧道:“那不凑巧,晚辈既没有远大志向,也不操心龙族诸事,依然是岌岌无名的小人物,兼铖前辈,可还输着我呢?”

“哦?看你这说法,是遇到什么难处有求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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