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秋猎

皇家秋猎在皇家猎场,皇帝皇后亲自到场。文武百官陪同,家眷只在外围,只有少数家眷可特许进入内围,一般都是些武将世家,有着底子自保。

秋猎一般是君王为了祈求来年江山安定,四海昌平,在深山老林里住个十天半个月的,然后像模像样的猎几只猛兽就回宫中祭天了。

当然,以上都是周以宁猜的,毕竟秋猎于她而言,是第一次,南平王和南平王妃也从没提过这个事,周以宁在听闻由南平王军护卫秋猎后立刻翻出了皇家猎场的地图,奈何皇家猎场前面刚刚重新修了一次,地图都不作数的。

周以宁一向是十二分的准备,十分的打算,这还是第一次毫无准备,也来不及做打算。

聪慧如她,也暂时琢磨不清楚皇帝这打的什么算盘。明明按着她的计划,是秋猎过后启程南疆。半路杀出来的护卫秋猎,是不把御林军当人了吗?

且不说御林军规模如何,就凭御林军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军,也万万轮不得她南平王府横插一脚啊。

周以宁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所以陆景辰在御林军巡防换班的时候看见了刚下马车的周以宁。

陆景辰:“呦,今天这风真好,吹的郡主亲自来巡防营了,怎么说离京城也有三十里了,舟车劳顿,郡主可要先歇歇?”

周以宁把陆景辰的阴阳怪气从头听到尾,最后露出个堪比春风化雪的微笑,又把阴阳怪气全部还回去了,“世子说笑了,不敢提舟车劳顿,只是近些时候有些问题,左右想不通,又听闻洛京城中世子名声,特来请教,还望世子不吝赐教。”

刚想明白一场战役的布阵问题急忙要出来讲给陆景辰听却不巧听到了两人阴阳怪气的苏伯源,“……”

他巴不得自己没出来过,这俩人的嘴放一起,怕是御史台那群天天吵的主也得逊色三分!

苏伯源:“郡主?景辰,什么问题不问题的,郡主快进帐里,外面风大。”

周以宁这才微微欠身,头也不回的走进将军帐,进帐第一句话差点把苏伯源魂都给吓出去,“御林军都是废物?”

苏伯源:“……”

您悠着点,御林军最大的头还在外面,我打不过。

陆景辰一脚迈进帐中就听了这一句话,“南平王府想造反?”

苏伯源:“!”

祖宗,这是南平王府的小郡主!你当着她的面说她爹造反?!

陆景辰挥了挥手,帐中守卫一瞬间全退出去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提的。”

周以宁倒是毫不意外,“猜到了。我更好奇,你这么做,是因为御林军中并不是一条心吗?”

苏伯源毕竟不是个傻子,听着周以宁问这一句,一瞬间就明白了今天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周以宁孤身前来,怕是为了南平王府护卫秋猎一事。但是震惊苏伯源的是凭借这一道圣旨,周以宁就将御林军局势猜了个七七八八。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陆景辰就认了,御林军背后的秘密,他连狡辩都没有,直接就摆明了给周以宁看。

这也就罢了,还屏退左右,下一步是不是该围桌座谈,在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然后……

苏伯源立马停住了想法,且不说军务在身,陆景辰严令禁酒,便是周以宁一个小丫头也不该被他想成不醉不归的样子啊。

这边苏伯源胡思乱想,那边周以宁开门见山:“陆景辰,你用南平王府做刀,报酬呢?”

陆景辰想过她今日来挑明了说不同意,或者干脆就是借此布下一个大局,倒是没想过周以宁今天过来是要报酬的。

嗯……要报酬的时候要是不这样冷着脸的话……

陆景辰:“咳,什么报酬,要不这样,伯源啊,你以身相许吧。”

苏伯源瞪着他那双含情的眼,一瞬间明白了陆景辰的心思,“你我相逢十八载,辰郎,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周以宁脸色平静,“呦,我竟然不知道,陆小侯爷和苏大人,是断袖?我冒昧问一下,萧姨知道这个事吗?”

陆景辰刚喝的茶一口呛出来,平生第一次慌乱的用袖口擦嘴,然后正色道:“苏伯源!郡主还是个小姑娘…………”

这话没说完,便被周以宁打断:“你还知道我是小姑娘?陆景辰。”周以宁清亮的眸子终于转向陆景辰,“我再说一次,报酬呢?”

陆景辰见左右糊弄不过去,只得放弃,“那,周以宁,你想要什么。”

周以宁收回了目光,又变回了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好说,猎场地图,行宫构造图,御林军换防图,还有,你的计划。”

陆景辰笑了起来,“小丫头,贪心太过。”

周以宁:“给不给?”

那一瞬间明明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一样,陆景辰长这么大,看过无数人,也同无数人博弈过,不过此刻,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心跳乱了一分。

陆景辰:“可以,不过你要拿东西换。”

周以宁摆了摆手,“可以,我的计划自然会告诉你,但是如果我们恰好就走了两条路,那对不起了小侯爷,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心。”

苏伯源此时眼睛都瞪大了,这小丫头把合作归合作,你敢动别的心思,我立马让你死无全尸说的这么温柔,真是听的苏伯源想问一句,令师真的不是御史台的老头子?

不过苏伯源还是没问出口的,毕竟别的不说,周以宁肯定是南平王亲自教导的。

陆景辰倒是没再说什么别的,拿出了两张图纸,“行宫构造图我真的没有,那东西应该在工部,至于我的计划,周以宁,我倒是想先听听,你怎么看?”

周以宁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图纸,又拿出猎场地图,铺在桌案上,轻轻一指。

陆景辰和苏伯源顺着一看,即可懂了她的意思。

皇家猎场说白了就是一深山老林,免不了地势绝佳的,能守的,能攻的,适合藏人的……

周以宁指的地方便是一虎口山洞处,“我看过以前的猎场地图,当时便觉得疑惑,这地方周围都没有标识,估计是没被画在范围内,前些天已经让……”说到这里周以宁顿了顿,又接着说:“一些朋友探查过了,那山洞前窄后宽,中间容纳百人绰绰有余。”

听到这里陆景辰神色冷厉起来。

容纳百人,若真能将一百个人藏在这里,便是趁着皇上打猎的时候一起冲出来,猎场那么大,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来得及救下皇上。

陆景辰又把换防图铺开,“御林军两个时辰一换防,一队我编了三十人。这个山洞在东北,东北正好有个十丈高的峭壁,趁着夜色摸上去,再卡着换防的时间……”

陆景辰没说下去,但是周以宁和苏伯源都明白了,那百人便可搅得猎场天翻地覆。

秋猎一向为大梁一种盛景,但凡盛景,总是规矩繁多的,其中最致命的一条就是,护卫不能带超过一千人。后日就是秋猎,短时间内增派人手肯定来不及,而且陆景辰也不确定增派过去的是不是就是忠心皇上的。

周以宁指着换防图,“打时间差。两个时辰两个时辰换防,每次时间最多不过一刻钟。陆景辰,一队十五人御林军,十五人南平王军,十五人为前一刻换防,十五人为后一刻换防,这样永远都有人在。”

苏伯源毕竟是陆景辰的隐藏军师,一下就看明白了利害,“郡主,一队三十人不是随意定下的,这三十人需得寸刻不离,若遇突袭,人少,则合力绞杀,人多,则分别突围。这换不得。”

周以宁确实聪明,但她没研究过打仗,也没打过仗,自然不知道战场巡防和排兵布阵的事,只得细细看着图纸。

陆景辰却指了另一个地方:“我爹和王爷肯定会跟着皇上,身边也会跟着亲信,关键时刻,他们三人逃命肯定不成问题。我们这些小辈应当会独自前行,最多不过两两结伴,现在要看的,是如果真的有人包藏祸心,目标是什么。”

若是目标是皇上,那这场尚未发生的乱争直接就会被扼杀在摇篮里,因为根本不可能。若是目标是除了皇上的人呢?会是谁?

三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皇后。

国不可一日无后,一国之后若是死了,纵然帝后情深,也抵不过文武百官的请求。必然会再策立新后,后宫之中,四妃当中有两个是太后的人,而且母家都是朝中重臣,更何况,太后的母家,还有个尚在闺阁的小丫头。

以后若是皇后也是太后的人,那么后宫之中,又有几个皇子能不被太后掌控呢。

陆景辰:“郡主,想必此事你也明白,事关大梁皇家安危,若真的被人突袭,外围还要靠你。”

苏伯源也正了神色,“明城十二司可全听郡主调遣,还望郡主护好皇后!”

周以宁起身,“我南平王府何尝不盼望天下安定,我定然会尽我所能,只是明城十二司还是要在内围盯住,我总觉得这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幕后之人费劲心思真的只为了一个皇后?”

此言一出,苏伯源和陆景辰都明白了。

一网打尽,怎么能只折皇上心头血呢,自是左膀右臂全部杀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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