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的战事一刻也未曾停歇,王宫里陷入无声的死寂。
祁绕最终吐露出嬴决尸首的位置,嬴试派人去寻找时只寻到嬴决破碎的尸骨,他将嬴文与嬴决的尸体一道送回胤州。
将哥哥姐姐送回爹娘身边。
嬴氏一家总算团聚了。
年岁飞驰,嬴冕牵着姜环的手已经学会了蹒跚学步。嬴试在宣玉殿里种了很多草木,连带着南宫的那颗枫树一并栽了进来。
院里一角长青 ,一角火红。
姜环就拉着儿子的手在院里疯跑,跑累了她带着嬴冕荡秋千,困了就带着他就在榻上小憩。
祭天阁的大门被彻底封闭,嬴试留下旨意,永不重开。
阁中的莲炉被融化重练,在沙州之战胜利后,嬴试用八州的奇珍异宝重熔出一座青铜九龙鼎。
立于王宫之中,寓意九州归一,四海安定。用以定鼎大瀛基业,为万世相传。
姜环教导儿子,“这就是灵王问鼎天下归,自此八州无敌手的由来。”
嬴冕坐在母亲的腿上,问:“谁是灵王?”
“傻儿子,自然是你爹啊。”
“我爹?”嬴冕摸摸脑袋,“娘,那我以后可以做王吗?”
姜环答:“可以啊,不过儿啊,你要先做太子,然后才能做王。”
“那爹也做过太子吗?”
“你爹没有做过太子,但是娘做过王姬。”
嬴冕好奇的问:“那我能做王姬吗?”
姜环笑的合不拢嘴,“儿子,王姬是你妹妹才能做的,你恐怕只能做太子。”
他撅起小嘴,不太高兴。“娘不能再生个妹妹吗?”
姜环愣住了,这小崽子,虽然才两三岁,可脑回路转的倒是比她快。
“娘只生你一个不好吗?”姜环捏捏他的脸。
“不好,我要弟弟妹妹。”
“为什么?”姜环打破砂锅问到底。
“爹爹没有兄弟,我也没有兄弟。娘也没有姐妹,我也没有姊妹。”嬴冕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低下了头。
姜环看着嬴冕弯弯绕绕的样子,柔声问:“冕儿是觉得没有同龄玩伴吗?”
嬴冕没有接话,但是无声的认着。
“冕儿,爹爹有兄弟姐妹,娘本来也有哥哥姐姐的,但是他们都走了。”
“为什么要走?”嬴冕奶声奶气的质问着。
姜环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揉了揉他的头道:“因为他们要保护爹爹和娘啊。爹爹和娘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我懂了,他们是在保护弟弟妹妹。”
“对,冕儿,如果以后你有了弟弟妹妹,你就要保护他们,知道吗?”
“知道,冕儿永远都会保护好弟弟妹妹。”
“还有,冕儿,你知道吗。爹爹也很苦,所以要好好对爹爹。”
嬴冕皱着眉,问:“可是娘,爹爹也是这么说的。”
姜环面容疑惑不解,“爹爹说什么了?”
“爹爹说娘跟着他很不容易,跟着他受了很多苦,让我不要惹娘生气。”嬴冕如实说来,“爹还说,娘那时候是宫里金枝玉叶的王姬殿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最后还是娘去找爹,主动安慰爹。”
这说的确实是事实。
“爹说,是娘给了他一个家。”
“你爹也给了娘一个家。”姜环笑着回他。
嬴冕哈哈大笑,道:“是因为有了冕儿吗”
姜环一把将他搂紧怀里,“对啊,因为有了冕儿,爹和娘这辈子终于苦尽甘来了。”
“阿环。”
嬴试站在柏树前,姜环已经带着孩子转到了枫树下。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欢声笑语。
嬴冕看到嬴试后,朝他展开手臂。
“爹,你终于来了,冕儿和娘等了好久。”
姜环放下嬴冕,冕儿就飞快扑至嬴试腿边。“爹,抱。”
嬴试弯腰将他抱起,冕儿的视线立刻高出了一截。他伸出手朝姜环比划,“娘,我现在比你高。”
“冕儿以后要长得比爹爹还要高,知道吗?”
“冕儿记住了。以后要长这么高!”他挥手示意着,并在空中拍手欢呼。
嬴试一手抱着嬴冕,一手牵着姜环。
“回屋吧。”
秋风吹扫落叶,卷起日暮。
两道人影迈入殿中,嬴冕的笑声在风中消散。
夜幕烛火下,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听着姜环讲故事。
“在我的家乡,盛行一夫一妻制,孩子们不必征战沙场,百姓安居乐业。”
“娘,你和爹也是一夫一妻制吗?”
姜环说的那是现代,放这里“一夫一妻制”像是个笑话。她回答嬴冕:“不是欧,但是你爹爹只爱娘一个哟。”
“那冕儿以后也只爱一个人。”嬴冕露出笑容。
“嬴试,你呢?有没有想过纳妃?”
姜环脸色诡异,可嘴角却在上扬,似是看好戏般。
“没有。”嬴试回答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不可思议直接从姜环脸上蹦出来。
为什么在这里老天要给她一段如此顺利的爱情,没有背叛和争吵,真实的不太像话。
“有你就够了。”
姜环直接感动到落泪,自己一定是拯救了世界。像嬴试这种绝顶好男人,能不能一块带回去啊。
这一夜,姜环栩栩如生的描绘着现代世界。
父子俩听的津津有味。
嬴试感叹一句:“如果能去看看就好了。”
那时姜环和嬴冕已经睡着了,他吻了吻姜环的额头,小声道:“真想看看那个家乡里的你。”
沙州的战事平定后,嬴试赦免了卞梁,骊姬带着孩子回道沙州。而皇州安定后,姚子靖以杀害白敬的罪名被处死。
之前用于火攻后剩下的锡石被嬴试埋藏起来。
如今大瀛境内安四方安定,再也用不上锡石了。
嬴试下命兴修水利,开凿沟河引水倒沙州。不久卞梁重伤而死,骊姬带着他的女儿归隐。魏括没有选择回道皇州,他主动请缨前往沙州。
他说,他不理解卞梁为何会那么做。
直到他看到沙州凄凉悲苦的惨状时,当所有人都在围着皇州难民焦头烂额时,没有人注意沙州百姓。沙州骑兵来犯时,保卫沙州的只有那些老弱妇孺。
男人死在了战场上,木棍石块就成了女人们的武器。
在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他们没有离开,也没有屈服。大瀛没有放弃他们,也绝不能放弃他们。魏括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说,沙州只剩白骨了。
魏括愿意去沙州,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走了。
王宫里仿佛只有他们三个人,好歹有姜环冕儿陪着他。
嬴冕四岁这年,嬴试放走的祁绕,在背地里组织起王城的祁氏余孽进行围攻。
祁绕带着祁氏余孽杀进宣玉殿,最终被嬴试提前安排王宫护卫包围。那时姜环紧紧互住嬴冕,祁绕如同祁雍那般。
困兽犹斗。
他被护卫捅成了窟窿,还执着于杀了嬴氏一族。仇恨将他扭曲,只因为他是祁氏唯一的后人。
姜环站在台上将嬴冕护在身后,四岁的嬴冕牵着母亲的手,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姜环想要握住他的眼睛,但被嬴冕拒绝了。
最后以嬴试看下祁绕的脑袋结束这场闹剧。
四岁的嬴冕面不改色的看着祁绕人头落地,以及父亲挥剑时狠戾的身影。
从此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姜环担心嬴冕会受到刺激,可他看起来依旧是天真烂漫的样子。
白驹过隙,嬴冕渐渐长大。
嬴试与姜环也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准确来说,这是一对龙凤胎。
灵王元年,后梦白龙入腹,月后生冕,龙表华茂之姿。
灵王四年,帝后夜弹幽歌,梦白凤。不日,后有孕诞双子,一女白发,名瑁,一子凤姿,名阊。
嬴冕心心念念的弟弟妹妹终于出世。
唯一担忧的是姜环与嬴试,嬴瑁一岁左右,白发以及渐显。姜环担忧她受世人排挤,遭人非议。于是以自己一半祁氏血脉解释。
祁氏乃是白凤后人,而她体内流有一半祁氏的血,嬴瑁得到上天的眷顾,所以生了白发。
这一刻,万物生生不息像是魔咒般。告诫着他们,天神无处不在。他们推倒的,终究还会卷土重来。
但姜环因此更加偏爱嬴瑁。
在大瀛朝,因为姜王后的偏爱,白发成了吉祥神圣的象征,那一丝白发归咎到祁氏的血脉上。
嬴试查遍了祁氏的典籍,祁氏先祖的确有白发的记载。
孩子们的出现,让宣玉殿不再冷冷清清。
姜环与嬴试坐在宣玉殿的台阶前,看着院中的孩子们。
“嬴试,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时多大吗?”
姜环抬头望向天空,感慨着。
“我记得,那时候南征归来十七岁。”嬴时顿了顿。“那时的殿下十六岁。”
“哎,一转眼冕儿都这么大了。”姜环伸了个懒腰,靠着嬴试肩头。“岁月不饶人啊。”
“快十年了。”赢试道。
“过的真快,仿佛昨天我才见到你,而今天就是九年后。”
她摩挲着手上的镯子,问:“嬴试,你会在意后人对你的看法吗?”
嬴试没有说话。
姜环就接着道:“嬴试,你要做个明君,仁君。知道吗?”
“阿环,你今天说了很多话。”
“是吗?”姜环自顾自决。“我想多说一点。”
她靠着嬴试的肩头微微一笑,指着落日熔金,漫天余霞道:“愿人族世代,生生不息。”
“希望嬴试,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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