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仲能嘴唇哆嗦,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猛一甩袖子,扭头就走,“你死了算了!”
走了几步他终是狠不下心,气冲冲折回来,攥着他的手腕渡了些灵力,抱着手臂站到一旁,不冷不热道:“我等她醒了再走。”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活该他们看对眼。
寝殿里,姜盈趴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渝,神色难掩惊艳。
她虽脸色疲怠,但朱唇饱满,柳眉如黛。容貌算不得惊心动魄,却如那林梢的圆月一般,清绝孤艳,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乖乖,这是哪来的天仙儿啊。”姜盈感叹着,亲不自禁伸手捏上她的脸蛋。
“唔……”秦渝嘤咛一声,羽睫轻颤,慢吞吞睁开眼睛。
乌溜溜的杏眼,蕴着一圈眼泪,委屈又茫然地看着自己,姜盈顿时母爱翻涌,捧着她的脸狠狠揉搓。
“可怜见儿的,终于舍得醒了。”她半是嗔怪,半是心疼。
秦渝揉揉发胀的眼睛,撑着床坐起,身上已不再疼痛,只是脑袋仍昏昏沉沉的,昨夜的经历像是一场梦。
她环顾四周,没看到萧晏的身影,不免担心:“萧晏呢?”
她发起狂来根本控制不住,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他。
姜盈没好气地在她脑袋顶拍了一下:“就只顾着你的小情/郎是不是?”
“不是……”秦渝捂着脑袋小声辩解。
“等着,”姜盈剜了她一眼,转身向殿外飘,“我去给你叫。”
萧晏见姜盈出来,便抬腿奔进寝殿,压根不等她开口。
“有什么了不起的。”姜盈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凉风,拧着眉头嫌弃地撇撇嘴。
在殿外苦等时有千言万语,可入了殿,对上她苍白的脸庞,他却只能与她相顾无言。
“脸这么白,你被吸阳气啦?”最终还是秦渝笑着打破尴尬,可眼底的担忧却是藏不住。
萧晏低头轻笑,缓步走到床边坐下,不答反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
“嗯。”
……
无边的尴尬,死一样的寂静。
“要吃糖醋鱼吗?”
“我不太饿。”
“冷吗?”
“不冷。”
“你……”
“萧晏,”秦渝打断他没头没脑的废话,眸中泛起疑惑,“你怎么啦?今天很奇怪。”
他从刚进门时就开始奇怪,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看她的眼神也莫名古怪,像是在……心虚,抑或是愧疚。
若不是他们还没有任何关系,她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跑出去偷腥了。
“我……”
萧晏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是被石头堵住,发不出声。他不自觉攥紧拳头,指甲死死嵌进手心,唇瓣因疼痛而抿紧,显得更加苍白。
“怎么了?”
秦渝慌忙去掰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双臂似铁一般箍在她腰肌,硌得生疼。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受那些苦楚,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你哪有对不起我啊?”秦渝虽不解,但仍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昨天晚上还要多谢你呢。”
虽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但若不是他在,她恐怕会真的会变成厉鬼,届时闹得生灵涂炭,再遇上个道士,估计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小鱼……”他声音哽咽。
滚烫滴落肩头,秦渝不由一颤,心底却悄然爬上一抹寒意。
小鱼……
好熟悉的字眼啊,仿佛在哪里听过。
他们的关系已经到这么亲密的地步了吗?还是说,他其实是在想别的人……
在他梦中看到的那位不知名的姑娘像是一根刺,狠狠扎在她心里。
“小鱼,”她呢喃着这两个字,用力推开萧晏,直直对上那双泛红的眸子,轻声问,“你是在叫我吗?”
萧晏眸光闪了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是他太心急,忘了她还什么都没记起来。她眼里素来容不下沙子,此举怕是会惹得她反感。
他犹豫着,飞速思索一个合理的说法。
秦渝却眼睛倏地一亮,惊喜地费冲出去。她闻到了元气的味道,源源不断的,香甜的元气。
秦渝循着味道,一路飞到后院。
那里集结了萧晏从各地搜集来的奇花异木,还有一处人工湖,夏日里甚至能游船。为此,她当时还狠狠唾骂过萧晏的奢靡。
而此时,那本该被厚厚的冰层封印的湖泊却紫烟绕岸,朵朵精致的琉璃花灯于水面无声绽放——八千柱香和八千盏长明灯!
秦渝被铺天盖地的元气撑得打了个饱嗝,盘腿坐在岸边,嗅着醉人的香灰味,只觉心旷神怡。
“镇国寺太脏,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找不出能比东宫更让人放心的地方,就把灯和香都摆在此处,”萧晏俯身,单膝跪于她面前,抬手十分自然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诚恳得像是在赌誓,“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他凑近,鼻尖几乎要触上她的,那双凌厉的凤眸里盛着她不曾见过的深切爱意。
秦渝呆呆地看着,不禁恍了神。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她惊觉不妥,慌忙向后躲,一不小心险些摔躺在地上。
她躲开萧晏欲搀扶的手,一闪身溜到岸边,伸手去够眼前的花灯。
一张如画的面容赫然倒映在微波粼粼的水面,秦渝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双手摸上自己的脸,眼睛,鼻子,嘴巴,不多不少,水里的自己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我……哈哈——”她捂着嘴笑出声,竟有了落泪的冲动。
她不再是没有脸的怪东西了!
刚恢复五官尚有些不适应,秦渝捧着脸对着水面一遍遍照着,看着自己姣好的面容,情不自禁沉醉:“我长得其实还不错,嘿嘿。”
凉风忽起,将怒放的红梅瓣轻柔簪于她发间,萧晏蹲下身,抬手为她拂去:“恭喜。”
秦渝忽而张开手臂,扑着抱上他,笑意朗朗:“萧晏,谢谢你!”
她把这一切都当作了萧晏的功劳,大喜过望,一时忘了自己方才的纠结。
萧晏自然不会没眼色的重提旧事,亦缓缓揽上她的肩:“是你自己厉害。”
另一边,仲能见秦渝无碍就返回国师殿,姜盈一路尾随。
穿过前院,踏入寝宫,一直走到榻前,她还跟着。仲能终于忍无可忍:“你跟着我做什么?”
姜盈自来熟地扑上他的榻,悠闲地逗鸟,语气懒懒:“秦渝这会儿必定是在跟那个小死鱼脸浓情蜜意,我可不能不识趣地去打扰他们。”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虽然不待见萧晏,但既然秦渝喜欢,她这半个娘家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仲能皱着眉头,不解道:“东宫那么宽敞,没有你可呆的地方吗?”
“哦,我忘记这一茬了。”姜盈耸耸肩,神色不以为意。
她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早已经怒火翻涌,对仲能的行为很是不满。他今日像是吃错药一样,语气冲得很,若不是她对他感兴趣,怕是早就开始暴揍他了。
“出去,别待在我这里。”他拽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把她往外扯。
“老娘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就是不走——”姜盈也来了脾气,扒着床架拼命挣扎。
同时,她的鹦鹉也开始鸟里鸟气地火上浇油:“不走——不走——”
仲能和姜盈一时争执不下。拉扯间,姜盈忽觉手上的力道一松,一抬眼便见仲能已脱力般倒在地上。
“哎!你怎么回事儿?”她一个激灵,忙扶他靠着床帮坐起,捏着他的脸掐人中,“别讹老娘啊,喂——”
“疼……”仲能呻吟一声,挥手试图将她推开,可落下的力道却软绵绵的,像是欲/拒/还/迎。
“嘶——”姜盈一阵血气上涌,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脸颊,语气轻/佻,“老娘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喽。”
仲能肩膀下意识一颤,却不是因为她这句话。
姜盈只见他劈手扯下蒙眼的雪缎,捂着左眼痛苦颤抖,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要将那只眼球生生扯出。
她忙拉下他的手紧握在手心,手骨疼得像是要被捏碎,她这才体会到仲能承受着何等剧烈的痛苦。
仲能闭着眼调息,下巴微抬着将修长的脖颈抻出一条优美的弧度,汗珠顺着青筋滚落,隐入衣襟之中。
若在平时,姜盈定要赞叹一句活/色/生/香,可现在她却生不出半点玩笑的心思。
痛苦只持续了片刻,仲能便恢复正常,缓缓掀起眼皮,左眸似日光鎏金,右眸则似深海蔚蓝。
姜盈惊讶发现,他两只眼的眼底俱是一片清明。
“你能看到啊!”她不由惊呼。
他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语气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眼疾?”
“那你蒙着眼干嘛?”姜盈语气不满。
亏她当初还为此心疼过他,现在想起来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为什么蒙眼?
仲能苦笑,当然是因为怕窥伺天机,怕被惩罚。
可话一出口却成了:“在下只是觉得此举更能展现我的盛世美貌而已。”
“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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