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跳舞
祝余坐上部队的军用皮卡,跟着欢歌的知青们一路尘土飞扬地到达了目的地——喀什葛尔。
作为南疆为数不多的绿洲,这里也聚集着这片绿洲上生活的大部分人民。
街道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墙体有些已经出现了裂缝,却依然坚固地矗立着。
放眼望去,大地平坦开阔,在阳光的照耀下,贫瘠的土地上泛着银白色的亮。
稀疏耐旱的植物顽强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偶尔随风摇曳。
土道上,偶尔驶过同样是军绿色的大卡车;但更多的是毛驴拖拽的板车,驾车的维族老汉穿着色彩鲜艳但款式简单的民族服饰,头戴花帽,悠扬地唱着少数民族的牧曲。
土曼河穿城而过,冰川融水带着一路从戈壁上裹挟的泥沙呈现出浑浊的奔腾姿态;可河岸边却是一片片挺拔的白杨树,还有光屁股的小孩在树阴下面玩耍。
河对岸的高台民居,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阳台上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花衣裳。
岳三川坐在副驾驶上听着身后知青们的高歌,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穆阳:“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这些人都唱不出来歌儿了,一个个的,准得闹着回去。”
穆阳也伸出一只手搭在车窗上,迎风张开掌心,感受着风从自己的掌心呼啸:“信。”
不过他很快补上了后一句:“但我妹妹不会。”
岳三川透过后视镜,看向穆兰,她正拉着那个漂亮女知青的手迎风高唱呢。
“来了俩小丫头片子啊?”岳三川打开组织部同志带来的名单信息。
因为也就两个女孩,其中一个还是穆兰,岳三川没翻几下便找到了漂亮女知青的信息表并确定就是她。
娟秀的小字写着她的名字:祝余。
字儿不错。
岳三川再次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祝余的脸。
长得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戈壁滩上呆下去。
军用皮卡车驶入营厂,到达目的地。
岳三川打开车门,轻跃而下:“到了。”
知青们也纷纷从皮卡车上跳下,这才看向四周。
七月烈日炙烤着大地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身后是一长排不知建于何年何月的土坯房。
“啊?!我们就住这儿吗?”
“天哪,地呢?田呢?”
“这个地咋可能种出来东西啊,这都不是土而是石粉吧?”
“这都裂缝了,要是下一场大雨估计都会倒塌。”
岳三川听着人群里的叽叽喳喳,最终选择性地回复了最近的那句:“放心,这里一年半载也下不了几场雨。”
但这句话可算不得安慰。
知青队伍里已经传来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少人已经面露难色,觉得自己真是被一腔热血诓骗而来。
组织部当初说得好听,可没人告诉他们真实的条件这么艰苦啊。
岳三川也不惯着大家,他手上拿着报名表,略略地扫了一眼:“后悔了也可以,可以把这身知青服换了,我们军区也不介意再跑一趟,送你们回火车站。”
祝余腹诽着:这个少校,还真是没礼貌。
此话一出,彻底把军人与知青划清了界限。
穆阳脾气好,已经打起了圆场:“都那么大老远的来的,我也是啊,说起来我还跟你们是老乡呢,不照样在这呆下来了,我来这儿的时候,铁路都没修好呢。”
杨海晏不说话,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知青,就好像只是来出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似的。
这三个人,除了穆阳让人看得顺眼,另外两个真是空有一幅皮囊。
虽这样想着,祝余还是率先做起了破冰者。
她拎起了放在地上的行李袋,拉着穆兰转头进了一间房:“那各位男同志,我们就先不客气地挑个中间的房间了哈。”
穆兰正一脸崇拜地看着穆阳,猛地被祝余一拉进屋,这才回过神来,也附和道:“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啊。”
刚刚在车站,不少人都看到了穆家兄妹相认的场面,都以为这位军官会带着妹妹回军营住好房子,谁想到穆兰也跟着大家一起住这土坯房。
有了祝余和穆兰打样,赵柏立刻拎起了自己和哥哥的行囊选了祝余的隔壁:“唉唉唉,我就选这个了!”
“你哪是选哪个房子,你是想跟女同志当邻居吧哈哈哈哈!”人群中传来哄笑。
至此,刚刚还嚷嚷着挂脸的男知青们也都就坡下驴,纷纷带着自己的行李选起了房子。
虽然没有甘,但是至少很多人一起共苦嘛。
岳三川指着远处的塔哨说道:“部队就在那个方向,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们帮忙,这块营厂都是我们负责。”
祝余已经从屋里探出头,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目前,给我们安排的任务是什么?”
“开荒地、凿水渠,现在7月,争取9月能种上秋小麦。”岳三川往附近的民居看了一眼,“这些老乡,都在忙这个事儿,晚上等他们回来,你们就能见到维族老乡了,今天先休息休息,明天跟着一起干,有会说汉话的村长带头。”
穆兰也从屋里探出头,俏皮地看向杨海晏:“海晏哥,你们一会儿呢?”
杨海晏转身已经准备上车,只留下一句:“一会儿出发去图木舒克。”
穆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三人已经各自上车开车军用卡车向营地而去,消失在车轮滚起的漫天飞尘。
“你们先去图木舒克吧。”下车后回办公室的路上,岳三川忽然说道,“我明天再动身。”
穆阳不理解:“有什么事儿要处理吗?”
岳三川的脑海里闪现过刚刚祝余率先拎着行囊搬进土坯房的画面。
“我觉得那帮子细皮嫩肉的知青明天会出乱子,他们又不会说维语,我还是去一下比较好。”岳三川说道。
穆阳和杨海晏是同一批来戍边的军士,岳三川不过只比他们早来一年,更别说三个人还是同岁。
可这叽里咕噜又卷舌弹舌的维语,穆阳和杨海晏始终学不会,倒是岳三川已经能和老乡们连比划带说的交流了。
这学习能力真是叫人嫉妒啊。
他拍了拍岳三川的肩膀:“有道理,不过别凶我妹妹。”
岳三川也有心打趣儿:“你这么挂心你妹妹,怎么不接来这边住,还让她在那边吃苦?”
穆阳却一脸坦荡:“在哪儿住不是住,不能因为她是我穆阳的妹妹就享受特权啊,而且穆兰要是不能吃苦的人,干嘛来新疆找我?”
“小心你妹妹在新疆找个维族巴郎,生一窝小混血哦。”岳三川在穆阳的胸膛上捣了一拳。
穆阳却下意识看向一旁正在给汽车轴心上润滑油的杨海晏,说道:“她不会。”
如果分开的这些年,穆兰的那些少女心思没变化的话。
她应该不止是为自己、也为杨海晏才毅然决然地来新疆。
当晚,下工的村长就带着营地里的老乡们主动上门拜访。
一个一个敲开了门,渐渐人传人、声传声,祝余和穆兰也循着声音走了出来。
穿着各色鲜艳衣衫的男女老少正列队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知青们。
村长和他们说过,这些都是祖国内陆来的知识分子,会读书、会写字,帮助他们来建设这块生活了世世代代的土地。
“欢迎!”被拥簇在人群中心的村长代表着发言,“我是帕哈太克里村村长,你们叫我阿卜杜就好。”
祝余本以为村长肯定是个小老头,没想到是个青壮的中年人,他的山羊胡长长地拖到了心口,看着也人高马大。
“好!阿卜杜!阿卜杜!”知青们见到这些少数民族老乡同样激动,平时在村里城里生活的,哪见过这么多和自己长相完全不一样的人。
“来,奴尔扎提、迪利扎提,你们两个来表演。”阿卜杜用维语朝人群喊了一声,“会跳舞的一起上呀兄弟姐妹们。”
穆兰小声说道:“叽里咕噜说啥呢,啥也听不懂。”
然而不需要听懂,奴尔扎提和迪利扎提两个小伙子已经掏出了他们的木卡姆和热瓦普琴,弹奏起了悠扬地异族小调。
弦乐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单调,但对于这些处于70年代没什么文娱体验的知青们来说足以说得上是一句“震撼”。
人群开始和着音乐鼓掌,不少人已经出来跳舞,这是一首维族传统经典小曲,大家一边跳一边用维族唱起了歌。
他们身上穿着劳作的衣服,步伐却稳健豪迈,就像是用脚步丈量着家乡的广袤大地似的。
知青只盯着目不转睛之时,小朋友们也挎着草编筐,乖巧地给大家发着馕当作晚餐。
祝余从一个小女孩手上接过一块油馕,边吃边看着舞蹈。
没有想象中的篝火、没有绚丽的裙摆、没有助兴的酒。
可祝余心中还是那么的畅快,甚至在吃完两个馕之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加入了进来,穆兰也跟了过去一起跳着舞。
维族老乡们见到有汉人小丫头加入,也惊喜地围着她跳。
祝余的手脚不算协调,她们两个女孩子学起老乡们的招牌扭脖子的动作时逗笑了不少人,而大家也都跃跃欲试地加入进来,纷纷扭起了脖子。
来新疆的第一晚,祝余被拥簇在人群中间跳着现学而又搞怪的“民族舞”,老乡们不会觉得冒犯反而笑得嘻嘻哈哈。
语言或许不通,但笑容一定通。
他们不需要舞台,这片土地就是他们的舞台。
天渐渐地黑了,祝余在转圈时抬起头,看到了独属于高原地区才能看到的漫天繁星。
村长十分喜欢这两个活泼的小丫头,特意凑到一边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穆兰笑道:“穆兰。”
祝余也大声地介绍着自己:“我叫祝余,年年有余的余。”
祝余的余,不再是多余的余,而是年年有余的余!
新生活开始啦
前尘往事统统翻篇,种田主线gogog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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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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