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也出台了相关双减政策,没有针对家教的。新疆人穷,有教育理念的人少,请得起家教的人更少。乌鲁木齐也许多一些,但并乌鲁木齐的双减解读并没有有关家教的条款。
学生带了三天,两个女孩,一个刚读一年级,需要学的东西很少,一个读五年级,最近便秘,也不怎么专注学习。家长说本周末要去北京出差,孩子没人看管,要不就送到奶奶家去?我认同。
我也可以回姥姥家去了,不为这点生活费限制在一个小房间里。一早上痛苦又孤独,下午看了一个多小时《静静的顿河》,心安静下来,备考没什么了不起,失业也没什么了不起,什么都不可怕。下午心情好了很多,三下五除二我便准备好了晚饭,等着过一会子下了面就可以吃了。吃过后把从姥姥家拿来的三只苞米蒸熟。好好吃饭,好好看书。
我的心忽然平静了很多。
我接受所有的平凡。2021.09.10
妈说要拿一包熟苞米去工作单位。
我就问,“单位上没有苞米吗?单位上有啥?”
爸赶忙道,“单位上有石头,一出门全是石头疙瘩子,看不完的石头。”
等大舅拉麦子的大车一起回去。天快黑了我们才联系到收麦子的买家,准备出发。一路上大舅很高兴,说还能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说脚一直踩油门,保持一个姿势腿都抽筋了,所以在车上放一个粗木头棒子,你觉得这有什么用?用来顶住油门,腿就缓一下。这种老式车跑得慢,最快也就一小时六十公里,现在的新车能自动调车速,这种老式车不行,踩得多少车速就是多少车速,费力呢。大舅说,“开车你不能只盯着一米以外的路况,要看到一百米以外的路况,甚至还要看到一千米以外的路况。比如一千米以外是山路还是沙漠还是草原,有没有雪有没有沙有没有河,有雪就得准备防滑链,有沙就得准备铁锹,有河就得找桥。亚茹,你暑假还一个人跑到是赛里木湖去咧?”
我说,“你怎么知道赛里木湖?那么远的湖。”
“赛里木湖虽然远,但在地图册上看过,地图册上那些山啊湖啊的名字,我记得滚瓜烂熟。”“不成想,开车需要如此丰富的地理知识。”
“那还不是要学会应用?我哪里不知道?哈密这些路我都跑过来了,三道岭、天山乡、城东城西大庙湾小庙湾下河……哪个旮旯拐角都熟得不得了。”
“我没去过。”
大舅就惊讶了,“小庙沟去过么?大庙沟去过么?城西村去过么?”
“没去过。”
“沁城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啊,是你的家乡,沁城的这些村你都木去过?哎呀,沁城人呀。”“我从小到大要么在上学要么在家里呆着,哪能想去哪就去哪,再说我也没有车不是?”说着,但凡有路过村子,一路上大舅就给我简介起这个村那个村的名字。虽说只能看到屋里的灯亮在黑漆漆的夜里,一起都是旧样貌,但我对着旧样貌有了新认识,一起就都变得神秘且新鲜。
回到小村庄丢丢猫儿最开心。在车上还睡得糊里糊涂,软绵绵一团,我都担心车一颠别把它哪儿颠坏了我都感觉不出来,头怎么放怎么倾,靠在妈妈身上,像一堆橡皮泥。
一下了车立马精神,在草丛里跳来跳去,我去捉它来吃饭,它就绕着我跑,不让我捉住。
后来玩够了,才试探性地一会儿跑过来抱下我的腿,一会儿跑过来抱下我的腿,一闪又不见了踪影。
我给了它一块骨头,它闻了闻,不吃。我将它抱起来,它发出“咕咕咕噜噜”的声音,用前爪不停地来回交替着节奏均匀地蹬着,头往下缩,十分着急着下去。
就这么玩了两三个小时,该睡觉了。怕它找不着屋子,另外我一个人也不太敢睡,于是将它抱过去。到了陌生环境,它就竖起耳朵抬起两条前腿可着劲儿往窗外看。我将它捉到被子旁边,卧了一会儿它便又跳下床去,闻闻这闻闻那,一副警惕又好奇的小模样。
回城里的日子它不停地睡觉,从早睡到晚,从晚睡到早,好像这种日子过惯了也不在乎什么,好像待在一个六十平米的小空间里也让它情绪低落。好在这回逮着机会回来了。
天山下有数不清的小村庄,白山村只是其中的一个。
清晨啊,云像灰黑色的鱼鳞,好大一条鱼,横飞在东边。太阳撑破鱼鳞漏出一点白光来,太阳和横云一色,白晃晃。
鸟儿们“叽叽喳喳”地在东、西、南、北的树丛里叫个不停。
我想成为的不该是一个诗人,而是一段文字,一句话,一个词,一个字。
路边的草儿变黄了,变成赤棕、灰白。开着小花,不开小花;结着果实,不结果实;挤在石头缝里,不挤在石头缝里。我并不觉得它们坚强,或者有其它的品质,它们就是它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风吹、雨打、日晒,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平常小草了。
以前休息时我也写文字,因为平常里每天都要写太多工作性质的文字,所以休息时候,为减少厌倦感为节省时间我用语音输入文字。语音输入的不是真正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斟酌出的才是。好文章要不得敷衍,要不得追赶,要不得违心。
路边的八角梅还是开着,东一朵西一朵,东一丛西一丛,想给自己一段自由的时光,无关年岁,无关——立业、成家。
这几天没下雨,气温又回升了些。
姥爷穿棕毡鞋,灰黑的裤子,一个糊了土洗不出来的白粽体恤。他身材魁梧,就是个老头了,也很魁梧,大头爷爷,头发白白。
姥爷家新房子在装凉棚,修了新的抗震房的人家几乎每家每户都装了这么一蓝色铁凉棚。有专门的工匠来装,带着器械,在焊接处焊出火花,“呲呲……”
大舅和一大叔去下河装麦子,特意叫上我一起去。
“看你尕舅闲了,车开上把你拉上往东傍个小堡村转一圈去。”
“尕舅一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尕舅哪有那么亲民?我时常不敢麻烦别人,除了姥姥姥爷。
大舅就开车出发了。
“选上村长你得干点实事呢,年轻人就让出去挣大钱去,老人你都照顾得些。张三拿上村里十万块钱,把白山圈起来,种了那么几棵棵树,赶上一群牛牛子,自己占住放滴呢。私心大得很,选上那么个人干啥,都是哈密不知道事情的人选哈滴,白山没有一个人选!”说得是选村长的事。
“谁干上,上面都是个虚套子。”
“黄瓜吃到嘴里呐就是个黄瓜,你咋们知道呐咋们结成个黄瓜?**的虚套子你看不懂,大格局,我们看得眼前小小一点地方,跟上虚套子走就是了。□□干了几年,防疫干了几年。”
很快到了,场上的人在讨论今年的粮价,“想得今年水费那么贵,人工费又涨了,麦子能有个好行情。一问粮站呐还是个两块三,就龚行军呐收得个两块四。”
大舅两块四收的,拉到一百公里外的城里,两块五卖出去,一公斤挣一毛钱。好好的麦子,大舅收了都送到饲料站去了,喂鸡喂鸭也没喂人,未免令人觉得可惜。可农民们辛苦一年,无非为了每公斤多卖一毛钱。
下河村,东南西北一圈黑山,站在村里视线就不怎么开阔了。山脚是一缕一缕的田地,依山脉的走向而开垦。目光所及的山坡上,全是一丛丛米色的芨芨。粉碎的麦秆在芨芨丛下亮晶晶闪着光。
转了一圈回来,奇怪的是,“这里为什么没有抗震房?”
“村里的人不愿意修呗。”答话的是一个婶婶,声音听着亲切,“亚茹噢?是不是亚茹?咋看起来瘦了。”
“嗯。”
“你认不得我了?”
我仔细了往她脸上看,上眉刘海,面色和蔼,满脸都有密密的晒斑但是并不影响她整体看起来有点传统农村妇女的美,声音很亲切。我想不起来,站在原地略显尴尬,大致是小时候见过,好多村里人都见过我,可小时候的事我几乎不记得。这些年上学遇到过的面孔,也只有大学时期的还记得。不断地往脑子里输入知识再不断地忘却知识,这是我的生活。几十年如一日,这是乡村的生活。
“我们一个院子住了几年呀!大泉湾一个院子租房子。”对于那些院子还有院子里的人,我有印象。但当时的我不像妈妈,我不聊任何天,我几乎不与邻居说话,我作业多得写不完。
“哦,我就说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我去下面看看哈。”
“顺上这个路就看去了,站到那个场边边上看去。”她用手指着,笑容满面。
这里全是土路、土地、土房子,这里似乎,从未属于过这个新时代。
回来路上,大舅说,“给下河的人建抗震房呢,上面来人说得建到白山村,干活远得很呀。人养哈的羊咧鸡咧,又不能往新房子养,那么个新房房小院子能当羊圈么?下河就木有修新房子么。政策好滴很,但是也得考虑到农民滴现实需求么。”
院里,姥姥在榆树下坐着,旁边小板凳一个抱着孙子的老人和她一起坐着。这就是村里常见的聚在一起说说话的场景。
老人家看见了我进院子,“这娃在城里挺好找工作吧,长得漂亮。”
姥姥就说,“呐不找么。”
而只有我认为,颜值在一份工作中占不了什么大比重了,唯一有用的只有努力地付出和相应的能力。工作好找,好工作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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