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对疑似眼睛的东西缓缓向他们这边平移，卓苍明抬手将青浔护在身侧，青浔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而“眼睛”此时往上跳跃，悬浮在废弃铁桶上方，路灯下，一身黑色皮毛油光水滑渐次浮现，覆裹在柔媚优雅的骨骼。
“原来是只咪咪啊……”卓苍明宛若劫后重生，松了口气。
卓苍明手臂挡住了青浔视线，他疑惑地把两只手搭上去，“哥哥？”
“哦，”卓苍明放下手，对他笑着说，“没事了。”
“喵——”
两人皆是一惊，因为周围环境实在太安静了，卓苍明刚想爆脏话，没想到青浔倒是跟火箭发射似的“咻”一下奔向黑猫。
“嘿，小心它挠你。”卓苍明边说边走近，没曾想他刚靠近，黑猫就炸起全身毛对他凶猛“哈”一声，仿佛他是什么大坏蛋，可是青浔像没看见那般蹲下去抚摸了它的头，黑猫立马闭嘴眯起眼撒娇似的回蹭他手心。
卓苍明：“……”
行行行，你这只小煤球有两幅面孔是吧。
“哥哥！”青浔抚摸着黑猫脑袋，倏然抬眸。
“想让我也摸摸是吧？”卓苍明望向青浔，他满脸期待着，对视几秒后，“好吧。”
卓苍明转向黑猫，弓着身子，幼稚地警告道：“别咬我啊，不然我咬回去。”
说罢，将手伸至黑猫下巴，轻轻挠了挠，黑猫享受地微抬下巴，颤抖胡须。
“舒服吧。”卓苍明对着黑猫说，“不过你看着挺干净，不是流浪的？”
“给、我……”
卓苍明还在撸猫，猛然听见这道声音，“难道我幻听了，小煤球你居然说话了？”
黑猫挥了下尾巴，“喵。”
“给我——”
不对，这声色听起来像女人……卓苍明有点不敢置信地回头，一位浑身素白但裙摆肮脏的女人正披头散发地朝他们过来！
·
路口，一辆劳斯拉斯银刺停在街边，车窗边缘伸出一截手腕，腕骨清晰，手指纤长，食指和中指间夹了根细支雪茄，烟雾向上飘。右手搭在车盘，秦瑄侧着头正慵懒地靠着，视线定格于不久前卓苍明两人消失的方向。
烟灰掉落，秦瑄送进嘴吸了下，再伸出窗口，后视镜显现出他手腕内侧有两片羽毛，横向排列，一前一后，墨青色，很像纹身。
倏忽，搁在仪表台的手机“滴”一声，秦瑄直起身，捞起手机一看，调到夜晚模式的俯瞰图上有个绿色小点持续闪动，指腹点了下，俯瞰图局部放大，那绿点明显还在移动。
“真是阴魂不散。”
秦瑄摁熄手机，随意将手机甩到副驾驶座位，手机回弹了下，接着拿过放置在仪表台的硬体公仔，头掰开，里面是个小型烟灰缸，将烟掐灭后，下车。刚穿过狭窄小径，一声尖叫划破夜空，秦瑄定睛——
不远处，卓苍明侧对他正惊恐地张着嘴，青浔在卓苍明身侧，视线迅速聚焦，女人悚然抬手，长袖滑落，露出一把她紧握在手的匕首！
于是黑暗中，秦瑄立刻低声喃喃了句咒语，手臂抬起，腕间“刺青”随即抽离，两支羽毛悬空液化成十字光芒——
“我乃后人秦瑄，请借我力量护佑先祖之子。”秦瑄冷静道。
须臾，光芒拉高，变成一道纵向细长的光，就像时空忽然间撕开了个口子！秦瑄将手伸进白光……
“鬼啊——”
卓苍明一看到女人苍白的面孔就只想到一种可能！！
“别过来！”卓苍明朝她呵斥：“退！退！退！”
女人充耳不闻地向前移动，忽然间，她停下，轻启朱唇，但并无声响，随即腿向旁边伸，拈起兰花指，开始扭腰舞动长袖。但明眼人看得出她肢体僵硬，毫无章法，简直像被抽掉灵魂的木偶架子，所以舞起来极其诡异！
卓苍明：“………………”
不过青浔倒是目不转睛地认真盯着，表情很可爱，甚至一度想鼓掌，幸好卓苍明率先将食指抵在唇中，做了个“嘘”的动作，还顺带打了个“向前走”的手势，趁女人还在忘情“舞蹈”，卓苍明蹑手蹑脚地往旁边走，不忘偏首瞥一眼青浔，没想到他跟在后头有样学样，两只手也没空闲地提起衣摆……有点滑稽和搞怪，卓苍明差点笑出声！
“给！我——”不知为何女人忽然反应过来，卓苍明循声抬眸，女人手上居然出现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霍然冲向青浔的方向！
“小心！”
卓苍明几乎是下意识拔脚，然后张开手臂挡在青浔身前！
“锃！”
霎时，意料中的疼痛没发生，倒发出了兵器相接的声响！原来是秦瑄及时赶到，他握着一把刀柄流溢白芒的唐刀，就这样硬生生接下了女人的匕首！
卓苍明恍然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刀尖，心慌腿软道：“学长……”
唐刀开始颤抖，秦瑄立刻道：“快躲开！”
女人使劲往下压，秦瑄不敌她力气，于是瞬间松手抬腿便踢向她腰肢，女人佝偻着身体连退三步，秦瑄也在瞬间重新握刀，直指女人。骨头好似咯吱作响，女人扬起头，发丝愈显凌乱，面目狰狞地朝青浔重复那两个字：“给我！给我！”
青浔害怕地扒住卓苍明半边身子，卓苍明握住他手，扭头对女人喊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身上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女人表情忽然变得痛苦不堪，但仍旧朝青浔的方向行走，同时秦瑄另只手也握上刀柄，利落挥向女人，女人在这时陡然变得灵活，贴身躲过刀锋！秦瑄也是毫无犹豫地继续劈向她，这次女人选择接住，并主动擦着刀身刺向秦瑄脖颈！
刀匕相见，电光火石，卓苍明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青浔也颤颤巍巍，“哥哥……”
“别害怕。”卓苍明腾出一只手搂抱住他，轻声安慰道。
没想到这句“哥哥”女人也听见了，她就像一台被设定指令的机器，只要青浔一出动静，她就得举起手中匕首去伤害他。就在这时，秦瑄把握住时机，扭转刀柄，白芒蔓延至尖端，利落刺向女人——
刺进去的那刻，秦瑄并无撕裂□□的感觉，轻飘飘的，宛若拂动了空气。
须臾，秦瑄抽出刀身。
“抱歉，你是已死之人。”秦瑄眼神略带怜悯，语气温柔道。
女人仿佛“活过来”，脸色恢复如常，还增添了些许生动。她先愣怔地看向自己身体的伤口，边缘正烟雾化。片刻后，女人手指交叠在身前，稍稍屈膝下蹲，向秦瑄行了个礼，接着转向卓苍明和青浔的位置，同样行了礼。
“还有遗言吗？”秦瑄问道。
女人低下头，须臾后抬眸，笑靥浅淡，嗓音如山涧清泉：“谢谢公子，我想说的早已告诉了那位姑娘。”
秦瑄思忖片刻：“方便告诉我她是谁吗？”
女人摇了摇头，依然笑着。烟雾扩散起来，很快灰蒙蒙一团，逐渐模糊了她的脸。几秒后，烟雾只剩一缕，袅袅随风逝去，消失在天际。
卓苍明昂首望着，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感伤。
“哥哥？”青浔眨巴眼睛。
“我没事。”卓苍明笑着回答，隔着帽子轻抚他头。
解决眼前问题后，秦瑄默念了句咒语，唐刀瞬间解体，继而化作一道白光吸附在他手腕内侧，白光湮灭，又是不久前羽毛刺青的模样。
“卓苍明。”秦瑄一步步走近。
卓苍明闻言侧目，秦瑄个子看上去和他差不多，气质文弱，眼神柔和又淡漠，像极了那种长期坐在办公室里拿笔杆子的人。倘若不是刚才那遭，他完全不会把秦瑄往“善战”两个子上凑。
“学长，”卓苍明暗暗紧握青浔手掌，嘴角不自觉抽搐两下，开玩笑地说，“原来你还没走呢……”
秦瑄看到青浔瑟缩的肩膀，顿了顿没再上前。
“我想我确实需要给你一个解释。”秦瑄对卓苍明道。
卓苍明皮笑肉不笑。
“但不是现在。”秦瑄接着说。
卓苍明：？
“是关于青浔的。”
卓苍明：！！
这人搁这儿玩大喘气呢！
秦瑄从青浔那处收回视线，“我想你会有兴趣的。”
卓苍明仿佛被拿捏，求知欲疯长：“你认识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他这是怎么回事啊？诶…等等，你别走啊？！学长！！”
“明早我来接你们去个地方。”秦瑄转身挥了下手。
车门刚敞开，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响了，屏幕浮现个“哥”字。
秦瑄坐下捞过手机，关上车门，身体往后倾，搁在耳畔接听：“喂。”
“怎么样了？”
黑暗中，对方声线愈发醇厚沙哑，语气带了点戏谑感。
刚靠上靠背就感受到一丝冰凉，没曾想背部已经出了层薄汗。秦瑄边坐好，边往裤兜里掏，回道：“比想象中棘手。”
手机里传出一声轻笑，“所以还是解决了？”
秦瑄抽出根烟，衔在嘴边后放下手机找东西，含混不清地道：“嗯。”
对面听见打火机翻盖的声响，压低嗓音同他商量：“别抽烟了呗，回来抽我。”
密闭空间里开始荡漾着暧昧，秦瑄点火的手顿住，随即夹下烟支，闭上眼，手握拳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脸。
“哥，别骚。”
“没大没小。”对方隔靴搔痒地训斥了声，接着笑道：“赶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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