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又抬起手臂,用食指在嘴唇间比划了一下。我们不约而同看了看门外。
我压低声音,“这么说,时间上,应该是和那几个四年级的小子一起送走了吧?爸,是全家,一起!周一的小火车!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简。”爸合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还是不想让我继续。
我其实很想问一问:多萝西到底是哪来的?
我在城堡整整守了我爸五天五夜。
这五天五夜里,我按照我爸的授意,从大包里把他的东西一件件拿给他看——有一些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特别奇怪的东西,比如,女人的口红。
我想要问,但还是忍住了。
这五天五夜里,我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眼看着我爸一点一点丧失着记忆,最终,他竟然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爸就那样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满眼的空洞,那一刻我才体会到——我要失去他了。
直到我整个人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我爸终于不行了。
他闭眼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简,用手指甲挠铁,铁。”
白衣天使们把我爸推走了,他们根本就不让我靠近还没有咽气的我爸,那时那刻,整个城堡响彻着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把这里所有的白衣天使和病人都吓得不轻,可我知道——他,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爱的人,再也听不见了。
我狠狠摔碎了白衣天使没有来得及给他输进去液体的蓝色小瓶子。
望着地上的碎玻璃片和点点斑驳的蓝色,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14
“简,用手指甲挠铁,铁。”……
这些天的每个凌晨,似乎都听得到我爸在低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空灵却字字清楚。
那碎在地上的蓝色液体和碎玻璃片,成为我最深最痛的记忆。
我爸和凶巴巴的看门人之间的秘密,刮胡刀的秘密,多萝西的秘密,现在,都成了真正的秘密。
忽然想起那些个需要偷偷溜出城堡的凌晨。
想起看门人适时经过的脚步声。
难不成,他是特地。
多萝西很乖,我抱紧它的时候,它缩成一团在我的腿上,脑袋埋在我怀里,我清晰地感觉到它温暖的体温——这体温简直是我最大慰藉了。
每次去学校我都会带着它,它很乖,在六号楼里从来一声不吭,就缩在我的大双肩背包里睡觉。
只不过是不巧让路老师看见的时候,他的眼神怪怪的。
反正他没有反对,不管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内心“违抗”了路老师。
我妈也没再说什么,只要我保证了多萝西的干净——尽管,多萝西曾经舔过她的盘子,并打翻了浴室地上的一盆水,弄得满屋子都是小脚印。
除了我妈和路老师,所有的人都喜欢上了多萝西。
尤其是琼,他能让多萝西舔遍他满脸,这我还真做不到。
多萝西不让刷牙,就这一点不讨人喜欢。
我和迪子最近查遍了所有能查到的资源,只为了多萝西能吃上真正属于狗类适合吃的食物,它吃了我们的流水餐会吐,很奇怪,肠胃不好得厉害。
真不知道那个凶巴巴的看门人曾经怎么喂它的。
查来查去,镇上又买不到书上说的“特制狗粮”,只好去央求大姜。
大姜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架势,作为交换,我们必须替他侦查出切小姐的住址。
这当然没有那么难。
多萝西终于吃上了大姜专门为它打造的“多萝西专属美食”,每次看着它狼吞虎咽一粒不剩,我们开心极了。
对于精通各种饕餮的大姜来说,这不过是小菜一碟,我们终于明白了大姜在学校可能也并不是做做样子的。
这镇上的每个人都像身怀绝技。
就像琼居然懂得歌剧。
“简,我们算不算出卖了切小姐?”
“大姜不过就是想去搭搭讪,放心吧,切小姐看不上他。”
“那切小姐能看上谁呢?”
“哼,你觉得还能是谁呢?”
迪子撇了一下嘴,大鬼脸又闪在我面前,“镇上的优秀男人太多了,你何必自寻烦恼?”
“哪个又不是在自寻烦恼……你不是吗?篮球明星不是吗?”我超级烦恼地小声嗫嚅着。
“你说什么,简?”
“没什么。”
“我看书上说,外面的世界都是把死去的人怎么怎么……哦,对了,火化!然后放进一个小盒子,埋到土里,亲人想念了,可以去祭奠……你知道他们把你爸送哪里去了吗?”迪子边说边比划。
“迪子!你知道这个话题不能谈!”今天的迪子,话多得像竹筒倒豆子。
“对不起,简。”迪子难为情地抱过我手里的多萝西,像自言自语般又跟多萝西啰嗦上了——“多萝西,简又生气了,瞧她那凶巴巴的样儿!还是多萝西乖哦!”
我白了迪子一眼。
我爸这个话题,是谁都不能碰触的。
多萝西懂事地舔了舔迪子的脸。
我有点心软,给了迪子一个“摸头杀”。“迪子,你从有记忆起,看见过镇上有死去的人吗?”
迪子被问愣了,摇了摇头。
我爸还没有咽气就被强行带走这件事,给我的刺激太大了。
我问过我妈,我妈当然是报以沉默。
既然总会遇到死亡,既然死亡是这么神秘的事情,索性了解个透吧。
为了查一查关于“死亡”的那些事儿,我和迪子相约一起去趟图书馆——当然不能在六号楼查,这是小镇的敏感话题,从来就没有听任何一个精英说出过这个字眼,每一个成年人都讳莫如深,只有我们这些半大孩子,想要知道、却又无从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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