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兴奋地喊出那些倒数的数字,广场上的烟花在大屏倒计时归零的这一刻升起,随后是响彻天际的爆破声,与彩带和气球一同被放飞的是无数对二零一九年的愿望。那时决不会有人以“不幸”来设想接下来的一年,因此谁也没有料到,就在新年的第二天,钱歌弦因突发心脏病住进了医院。
“我好得很,你们都别瞎凑热闹了,我这儿有小霜看着呢。“钱歌弦躺在病床上拉扯着侄女钱霜——也即早先提到的钱之邈的远房姑姑——的衣袖,相当不服气地对着病房内众人道。
“奶奶,您不能老这么固执。”奉终钧已经放假,因而有空过来搭把手,“我们已经按您的意思没告诉钱之邈您生病的事了,可是您不能把我们都赶走,这算什么呢?”
奉乘白奉秉月二人站在一边连连称是。
钱豫则一直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静默而不流露任何神色地聆听他们的对话。钱歌弦的病症这么些年一直都是钱霜在看护,加之以他们母子二人原先关系便疏远,如今母亲决然地选择最信得过的侄女,怎么看都不出乎他意料。甚至多年以来,她似乎也在有意把钱霜往第二个她自己上培养。
兴许念及奉家几位小辈闲着也是闲着,钱歌弦没再赶人走,只是倔强地阖上眼皮养神。
人好好的时候没见你们款曲周至,现在人卧病在床一个个上赶着秀存在感,就算不膈应也不觉得晦气吗?钱豫则俨然一副要跟异姓人划清界限的样子板起脸。
奉终钧被钱家叔叔周身冰冷的气场吓得一阵心惊,就这么干(shui)巴(ling)巴(ling)地站着也不是回事儿,拉过父亲咬耳朵:“钱之邈他们十六号放假,在此之前要怎么搪塞过去?”
“到了合适的时候就如实说呗。”奉乘白倒是无所谓,“这不属于咱家管得了的事,里面就咱们一点错也没有,听懂了没?”
奉终钧不说话了。他好像对这个年轻两级的校友挺惺惺相惜的,北京小孩儿身上总有种新鲜感。他又在心里说,前面莫名其妙组这局那局干扰人家,也叫没错吗?
不过很快他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因为女朋友来消息了。他一个手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确保父亲没发现自己的异样后才飞速逃出了病房。
这个姑娘是他这个学期刚开始交往的,也算是初恋,说掏心窝子话就是他在青春期后朝配偶关系迈出的一小步——奉乘白先前一心将他塑造成奉家新生一代最有力的人选,勒令他在三姓新族长敲定前都不允许有任何闪失,这其中就包括了恋爱自由——但感觉来了确实是扛不住,人天生是荷尔蒙的奴隶。反正目前新族长选举一事毫无迹象,也许十年八年内都毫无迹象,他甘愿叛逆地做一回坏小孩。
一开始两人是在微博上聊起来的,而且是她主动向他发的私信。奉终钧平时喜欢在网上留下印迹,尤其是在各大游戏博主的微博底下;不过女孩竟然是顺着他许久之前与电中官微的互动找来的,并自称也是电中的校友,目前高三在读。一开始奉终钧怀疑她是图谋不轨的诈骗犯,将信将疑地回复“哦是嘛,你们班主任是谁啊?”,对方便立刻报上了一个名字。他记得这个老师,当时虽和他是不同年级,却曾代过一节课;他也确实听申木迩提起过,这个老师目前在带高三六班。
女生接着说自己平时会偷偷玩英雄联盟,在班上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游戏搭子,却也畏于咨询那些天天活跃于网络的宅男,若是一位刚好技术不错的、身份及学历也能信得过的网友,在她心中自然是最优选。
奉终钧十分无所谓。那时是国庆,他本就散漫的学习生活更是一片清闲,便和她加了好友。直到两人真正上线开了一把,他才惊奇地发现她技术十分高超。
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年轻人的感情经常是随着网络而来去自如的,伴随着游戏的纽带,他们顺理成章地确认了关系。
奉终钧告诉她,自己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非常畏惧这段关系被发现,因此短期内无法与她在线下见面;那女孩许是不愿给自己招不愉快,相当给面子地没有过问具体的原因,仅仅是调侃了一句“你一个快二十岁的人不会也怕家长吧”,便谈论起了她自己的家长施予的关乎学业的压力。
天空是海底的倒影。
辛钰衫抬头看天,正午阳光被死死掐住,雪花飘落。他伸手去接,纷纷扬扬的白,落在发丝上、领口里。远处只有雪水化开的潭,没有大海。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为这样宁静的时光停留了。生父母死后,一位内无应门五尺之僮的中年人收留了他,在他只有十岁时。八年过去,原本稚气未褪的少年脱胎换骨般长大,变得成熟,也顶天立地。
世界静悄悄的,雀子振翅,扇起不大的风。辛钰衫闭目养神,木藤椅子吱呀作响。
“衫衫。”辛焕悄声无息出现在身后,轻轻拍落他发顶的雪,“再怎么说……你也没好全,不要着凉了。”
这个中年男人便是有恩于他的养父。辛钰衫听罢笑了笑,“谢谢您。”
辛钰衫本来也是家庭生活良好的孩子,生父和养父辛焕算得上故友。生父身任警察,在一次任务中殉职,生母因此独自带着幼年的他,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后来便乘鹤归西。辛焕正愁自己未婚未育,念及曾经与辛钰衫生父的关系,便主动提出要把辛钰衫接到家中,把他像亲儿子一样对待,并改为辛姓。当时他觉得这孩子只是十岁,很快就能把心里关于生父母的伤痛治愈好;然而十岁已经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在新家待的这些年,几乎没有和任何一个家里走动的亲朋好友交心——
一开始宋写秋挺让他喜欢。人做教育出身的,轻而易举就能死死抓牢小孩儿的心理,三两下把他逗得害羞难耐时绝对身上没有一分强/奸/犯的影子。仔细算算,宋写秋第一次握住他幼小的性/器/官时他也才十二三岁,若非念及他心脏有问题恐怕还得更早。辛钰衫自认是个幸福感很低的人,饶是罪孽深重如宋老太太,他也能说服自己“那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
尤其地,她还为自己安排了心脏手术,具体事宜暂且按下不表。那时他掂量不清宋写秋对他好有几分真,以为是人到老年良心发现,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不料见他康复良好,宋写秋对他的压榨变本加厉了。
其实很难说宋写秋能从中获取什么□□的快感,毕竟每回都是她掌控主导权来弄他,辛钰衫还抱有她总有一天会腻的侥幸心理。只是他也无从解释为何她有劲儿这么持久地侵入他,更不能怪罪养父交友不慎害自己受难,于是事到如今他的脑海中最终剩下唯一一个念头在盘旋:逃离!逃离!逃离!
“困了就去睡觉吧,屋里暖和。”辛焕拉他起来,脱下外套给他盖上,虽然只是薄薄一层纱。
辛钰衫的脸冻得通红,一丝倦意袭来。有的时候他希望永远这样留在原地,不随波逐流,不主动追赶。他只是半睁着眼睛,大片模糊中辛焕的脸却是清晰的,“爸爸……谢谢。”
其实过去的很多年里,他说过很多这句话。
之前还在修养时有一次他提出想去威海,辛焕便马不停蹄开了一夜车。辛钰衫当时睡得正沉,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民宿边树木葱郁,清晨的雾融在朝阳里,白得柔和。辛焕也许不忍叫他,自己也睡了;他便轻手轻脚下了车,坐在悬崖之上。
晨风轻轻吻他,辛钰衫闭上眼睛。只是一个渺小的人,在无垠的世界里,已做了全部他能做的。在这样微凉的空气里,他开始思索过去。
他的人生是一个点,沿着时间的正方向规律地向前。第一个转折是父母的死,从此他转了一个弯,一维世界变成二维;第二个转折是养父的出现,于他而言是一束光,给他指明了一条朝上走的路,这才建立起第三维度。
辛焕如此善良有才的长辈,一定有机会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与事,尤其他是个医者,因此更能有包容慈悲之心。或许,辛钰衫盘算着,接下来就可以找个机会向他坦白自己在网上结交一位男朋友的事了。
进行非常幽默的一个章节的水
关于辛非常gay这点,其实并不见得百分之百。只是参考一种说法,具体在哪看见的忘了,总之大意是有着被性//侵经历的男童在长大以后非常可能变成一个男/同/性/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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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病变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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