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僵直在姜言手里的蓝色盒子上，祝云晚的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她用手腕按压了两下口袋才终于确定，那个蓝色不明盒子真的是她无意中带出来的指套。
“不知道。”短短几秒的极限思考过后，祝云晚决定装傻。
要她承认她装着这种东西出门，和要她承认她是个变态有什么区别？
“哦，我还以为你今晚有什么安排，所以随身带着呢。”姜言转动着盒子，说得很慢，似在仔细研究上面的文字，然后冷笑一声：“三无产品。”
“估计是哪个工作人员落在这里的吧，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祝云晚装模作样地研究起怀里的衣服，试图扯开话题：“现在穿？”
“晚晚，你和连清在一起了吗？”姜言神色坦然，把指套随手扔到刚刚脱下的衣服堆里，像是在问她吃没吃晚饭一样。
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祝云晚刻意忽略着就在不远处的蓝色盒子，没有隐瞒地讲出了事实：“还没有。”
但这也提醒了祝云晚，是时候该表白了，因为指套迟迟不发货的原因，她已经拖了很久了。
“那你在追她？你喜欢她？”姜言紧紧盯着她的表情，继续问道。
追？
其实这不太好界定，毕竟她只是想表白而已。
这次祝云晚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该换衣服了吧？”
姜言松了口气，刚刚紧绷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她接过祝云晚手里面的衣服，自顾自的往身上套。
“我怎么可能真让你帮我穿衣服，我是那样的人吗？”
骨子里面的骄傲与自信不是那么轻易能抹去的，即使姜言的语气已经相当温和，但祝云晚还是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普信”味。
好吧，可能没那么普，但确实比普通人自信超多。
祝云晚尴尬又礼貌的笑了下，准备继续坐回沙发上看电视，却听姜言又问：“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果然好看的人还是不要这么自信，简直要被油死了，并且相比姜言的脸，其实祝云晚的取向更偏向连清。
但也不能直说你没长成我特别喜欢的样子，毕竟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失智了。
“很好看。”祝云晚头也不回的敷衍道。
一瞬间，姜言整个人都明媚起来，兴奋程度简直不亚于看见零食的小狗，她快步走到祝云晚前面，把投影挡住了一半，展示着她的衣服。
“这衣服怎么样？”
姜言在前面摆着造型，投影仪里映出来的章鱼哥的脸不偏不倚正照到她脸上，看起来搞笑又诡异。
随着姜言的动作，章鱼哥绿色的鼻子在她脸上晃来晃去，偏偏姜言今天刚好穿的是墨绿色西装，放在一起来看就像是姜言脸上长出个不断晃动的大鼻子一样。
“扑哧，”祝云晚没忍住笑出了声，后面更是收不住，捂着肚子趴在沙发上，整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抽搐着。
“晚晚？你怎么了？”姜言冲到沙发旁，上一秒还在怀疑是不是上次出车祸之后有什么后遗症，下一秒就挨着沙发听到了闷闷地笑。
“你笑什么？”意识到什么的姜言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她扯了一下因为蹲下而皱起的衣角，解释道：“这里的衣服就是有点浮夸，等我化完妆就好了。”
“姜总，彩排开始了，您再上去走一遍流程，上次排练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不等祝云晚回答，门就被之前来接她们的中年女人推开了。
中年女人姓孙，今年五十多岁，还没结婚，看起来和三十多岁一个状态，皮肤白皙，表情和善，穿着得体。
孙负责人手里捏着不少牌子的时装秀，今天这场算不上响彻国内外的大牌，但在国内也绝对叫得上名。
“你们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啊。”孙负责人一推门，正看到祝云晚笑个不停，姜言也凑在一旁，在说些什么的样子，莫名感叹道。
姜言起身，问道：“现在过去吗？”
“嗯，我带您过去，这边请。”孙负责人伸出手，领着姜言从右边的通道向内场走去。
“晚晚，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临出门前，姜言回头看了一眼。
***
屋内重归寂静，祝云晚把屋内设施全摆弄了一遍，突然感觉有些无聊。
手机也快没电了，要不就出去走走吧。
自她失忆以来，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祝云晚拿上手机走出门，结果没几秒又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把落在衣服堆上的指套使劲往口袋里面塞了好几下，这才终于放心的关门离开。
结果刚走出去没十米，祝云晚又不安地隔着裤子摸上口袋里面的指套，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如果在这里掉出来的话……
光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祝云晚脚步一顿，果断抬脚迈进了右手边的厕所，走进隔间，然后锁上门。
把蓝色方形袋子从不雅观的蓝色盒子里面拆出来，把盒子丢进垃圾桶，袋子塞进口袋深处。
祝云晚满意地拍拍口袋，这样就不怕中途掉出来了。
走到服装秀前台，有几个工作人员见了祝云晚立马叫道：“祝总。”
虽然面生，但祝云晚仍一个一个同她们打了招呼，然后就被她们热情地带到了什么祝总专属座位上。
座位旁边坐着的是刚刚带姜言出去的孙负责人，祝云晚正奇怪为什么她在这里，孙负责人就面色不悦地大吼一声：“小李，之前怎么和你说的？找准中心位置！你自己看看这次找准了吗？”
哦，原来是坐在这里指挥。
祝云晚正要专心致志地看走秀，冷不丁听见了身侧的孙负责人开口：“一年多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难道之前很熟吗？祝云晚扫了孙负责人挂在胸前的牌子——孙琦，纠结了一下，学着刚刚那些工作人员的称呼方式，叫道：“孙总。”
“哈哈哈，怎么突然和我这么见外，之前不是一直叫我孙姐吗，”孙负责人递给祝云晚一杯茶，笑道：“和姜言最近不错吧？”
祝云晚尴尬笑笑，喝了口茶，然后把纸杯放到一旁，含糊说了句“嗯”。
“四年了吧，离第一次见你，”孙负责人突然有些感慨：“我马上要去国外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孙负责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些，祝云晚只能干巴巴地应和：“是啊。”
“其实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过，”孙负责人突然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明显在等她开口。
其实之前的事情和现在的祝云晚没什么关系，但孙负责人都这样开口了，祝云晚也只好装作好奇的样子，问：“什么事？”
“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有那么多候选，但是还是选了姜言，一个十八线开外，一点名气也没有的小演员，甚至经纪人也是个没学历的新人吗？”
“为什么？”反正无聊也是无聊，不如听她讲讲这个听起来有内幕的故事。
听她这意思，难道是她们当时没钱，然后姜言干了什么事让她善心大发，给了她们这个机会？
莫非姜言当时也付出了很多？
“你知道吗？姜言的父亲姜总，是一位很厉害的人，当年我陷入经济危机，是他为我融资五千万，才有了现在的我。”
“他开出的条件也简单，让我帮帮姜言在模特领域的发展，至于演戏——太抛头露脸的，他不喜欢。”
“但谁想到世事难料，姜言还就是在我的秀上，被别的导演给挖走了，”孙负责人呵呵笑了两声，“虽然他没怪我，但他知道姜言今天来参加这场秀，也知道你过来。”
“他让我和你说一声，姜言有家族企业要继承，不可能一辈子是个演员，更不可能是个同性恋。”
“更别提，你没有与之对应的身份，你是个孤儿。”
呵呵。
来警告的。
有病。
祝云晚这次彻底没了耐心，怒火腾一下地沿着小腹冒到嗓子眼，尽管死死咬住后牙，还是没压制住藏在心底的邪火。
什么鬼啊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是一阵阴阳怪气，先不说她和姜言已经分手了，就算没分手也没她在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指点的份！
更别提她今天原本的计划是和连清告白，她不是孤儿！她有姐姐的！！
实在没忍住，原本已想转身离开的祝云晚突然回头扇了她一巴掌，艳红色的掌印立马在孙负责人的脸上浮现，被扇的部分瞬间肿出来一大片。
“你！！你知道我这张脸多少钱吗！！”孙负责人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祝云晚。
祝云晚甩甩手，感觉火气终于消下去了一点，这一掌打下来她的手心都麻了，她放在嘴前轻轻吹了两下，嚣张道：“怎么了？我有钱，赔多少？”
“你！”
“你要和姜言父亲告状？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喽，麻烦你这个老女人告诉她，我早就和她分手了，谁爱要谁要。”
“另外，”又是一声脆响，在众人的视线下，孙负责人的另半张脸上也浮现出一个相似的掌印，“我不是孤儿。”
“你！！”孙负责人挣扎着起身，二话没说就想先把这两巴掌成倍地打回去，祝云晚灵活的往后一闪，略显臃肿的孙负责人扑了个空，顶着一张大红脸咬牙切齿的盯着祝云晚。
不是孙负责人不想再次扑过来，而是周围的工作人员已经全看向了这边，服装秀马上开场，现在闹事，对马上升职出国的孙负责人来说弊大于利。
“你等着。”孙负责人捂着脸，阴翳地看向祝云晚。
祝云晚懒得回答，大步走出场地，在手机上打好车，准备回去找连清。
正值下班高峰，祝云晚打的车十分钟还没到，就在她反复重启软件查看出租车和她的距离的时候，一簇火苗从不远处的场馆窗户中猛然窜出。
场馆一共三层。窗帘带着火焰在半空中燃烧，转瞬之间就又引燃了相邻的上下两层，黑色的浓烟顺着空气的方向往空中飘散。
“砰——哗啦”，这个角度看不清是哪一层窗户炸开了，但场馆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然后是蜂拥而出的人群。
但直至救护车赶到，拉起防线扯出水管，祝云晚都没看到姜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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