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满对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完美。当然，如果某两个不相干的人没有出现就更美好了。
周三，距离覃满的生日已经过去四天了，实验一中迎来了两位贵客。
主任看着自己曾经的学生，面上是止不住的欣慰，尤其是这人已然功成名就，更是忍不住的骄傲自豪。
在外人面前，覃明彦一向是很会端架子的：“王主任，好久不见，最近身体还好吗？”
王主任笑眯眯的：“好，天天和这一帮小兔崽子斗智斗勇身体能不好吗？”
覃明彦介绍道：“这是一中的教导主任，姓王，之前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他教过我化学。王主任，这是我太太，章静媛。”
章静媛同王主任握了手。
王主任：“我这一直在学校都感觉不到时间一样，现在看到你才觉得时光飞逝啊。你看，现在你儿子都和你当时一样大了。”
这就是覃明彦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我们夫妻两人工作忙，平时都见不到小满，现在也是好不容易腾出来的时间。”
“说出来您也别笑话我们，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孩子了，平时都是他奶奶在照顾。”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王主任要是再听不懂就白活这么多年了：“都不是问题，这样，我找人去把覃满叫过来，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说说话。”
说完，就指挥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去三班找覃满了。
实习生走后，王主任继续道：“覃满这孩子是真聪明，人也机灵，成绩那叫一个漂亮，以前他们老师还想让覃满参加竞赛来着。”
生怕这夫妻俩误会，王主任忙继续补充：“不过我们也都知道，你们对孩子都有规划，所以老师也不会过多干涉的。”
章静媛体贴笑笑：“老师们费心了。”
突然被通知要去主任办公室，覃满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于嘉木参加集训的时候他都没敢犯事，实在是想不明白王主任为什么要召唤自己。
不过当覃满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的夫妻两人后，他就明白了。
覃满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规规矩矩开口道：“爸，妈。”
王主任总觉得这一家三口处在同一个画面中相当违和，正常的家庭氛围是这样的吗？
明明是一个外人，但是王主任却充当了那个调节气氛的角色：“覃满，你爸爸妈妈好不容易来一趟，和他们好好说说话，如果要出去吃个饭什么的，我给你批假条。”
覃满现在乖顺得简直不像他本人：“谢谢王主任，但是不用了，我爸爸妈妈工作都很忙，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和我吃饭。我卷子还没有写完，就先回去写卷子了，王主任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
覃明彦站起身拦住他，章静媛在后面同王主任道：“王主任，麻烦你帮小满签个假条，我们带他出去吃个饭。”
覃明彦拉住覃满的胳膊，质问：“你就是这样对你的父母吗？”
覃满抬头，目光炯炯：“我觉得我很有礼貌，对你们也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而且我现在真的需要回教室写卷子了。”
最终，覃满还是没有挣脱开，被带到了本地一家知名酒店。
章静媛道：“小满，爸爸妈妈只是想给你过生日。”
覃满：“谢谢，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不管是阴历生日还是阳历生日。”
覃满继续：“不过我很感谢你们在我生日那天没有出现，要不然我的生日也不会那么完美。不是吃饭吗？什么时候上菜？吃完我还要回去写卷子。”
覃明彦面露不悦：“你知道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你们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吃饭吗？不吃的话我要回去写卷子了。”
“那些卷子有什么好写的？我和你妈已经决定了，下个月你就搬去和我们一起住，这边的课程就不用管了，高考也没必要参加了，过完年直接进入大学。”
覃满笑了，是听到笑话之后肆无忌惮的大笑，他只觉得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笑够了之后，覃满终于换上了一副正经认真的表情。
“爸，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
夫妻俩在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要心平气和地交流，就算儿子发脾气也要维持住身为长辈的威严。
所以面对这样的覃满，覃明彦道：“好，你想聊什么？”
覃满：“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规划，知道你们想让我走你们走过的路，也知道为了培养我你们用心良苦。”
覃满：“但那些不是我想要的，起码现在不会。我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满意，我喜欢和奶奶住在一起，喜欢在这里上学，我也会参加高考，然后和我的朋友们约定着去同一所大学。”
覃满：“你们是我的父母，给了我生命，但是说一句不太礼貌的话，你们并没有给过我什么关心和爱，至少从小到大，我没有吃过你们做的饭，你们没有陪我去过任何游乐园。”
覃满：“甚至从我有记忆开始，见你们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覃满：“但是没关系，你们给不了我的，奶奶都给我了。所以我之后想继续留在国内，留在奶奶身边。”
覃满：“而且国内的教育未必不如国外，我认为你们也应该相信你们这么多年给我报的各种各种课程，要相信我即使接受国内的教育也不会变差。”
听覃满说完这么多话，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两人婚姻的起点并不是爱情，但是多年相处下来，各种利益混杂，他们之间早就有了比爱情更为坚固的东西。
覃明彦和章静媛都不是重视家庭的人，起码在他们的眼中，他们认为自己对待覃满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是没有陪伴而已。
没有陪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等未来在他们的规划之下，覃满达到了比他们还高的成就，总会回过头来感谢他们的。
可是现在的覃满说他不想，说他不需要。
注意到了两人的迟疑，覃满说道：“希望你们可以认真听一下我说的话，如果最近有时间的话，希望你们也可以回去探望一下奶奶。”
覃满站起身，说道：“我回学校了，其实我们食堂的饭也不算难吃。”
回到学校之后，卫哲就连忙问道：“什么事啊去了这么长时间？”
覃满：“我爸妈来了。”
“啊？”卫哲很震惊，虽然他和覃满从小一起长大，但几乎没有见过覃满的父母，乍然从覃满口中听到这个称呼，还觉得有点陌生。
“他们来找你干什么？不会是现在就要把你打包送去国外上大学吧？”
卫哲的声音不小，再加上从覃满进教室门的那一刻秦则就竖起了耳朵，所以他立刻就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要出国？”秦则问。
“没有，和他们简单沟通了一下。”
秦则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道：“确实，现在国内的教育也不差，又不是非得出国才能接受好的教育。”
听着秦则的这番话，覃满总觉得这人忽略了一个问题，单看家庭原因的话，秦则才是最有可能出国的那一个。
于嘉木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客观道：“其实出国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对于开阔眼界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暑假的出国经历就让于嘉木记忆犹新。
覃满问：“你还没跟我们讲过你出国交流的事情，怎么样？收获是不是很大？”
于嘉木：“确实是见识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也接触到了许多新的观念。”
看三人都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于嘉木继续道：“带我出国交流的教授是研究物理的，不过在会议上也见到了很多别的领域的专家。”
卫哲：“那你对什么最感兴趣？”
于嘉木：“那还是物理吧。”
卫哲拱手：“小弟以后就等着你功成名就获奖了，上热搜了我还能跟其他人得瑟一下。”
于嘉木很谦逊地接受了这份祝福。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家长们集体责任心泛滥，周四的时候实验一中又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是秦则的父母。
只能说当官的和经商的从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
覃满的父母来学校只算得上是低调拜访，负责接待的都只是教导主任。
可是秦则父母的到来却完全可以称得上的视察工作，所有校领导都是统一的职业西装，就差分成两列站在校门旁边铺个红毯鼓掌欢迎了。
秦则的父亲秦思远有些意外地同校长握了手：“ 我只是来看看孩子，怎么还这样？”
校长表面笑呵呵，实际上冒出来的冷汗已经可以溺死一只小麻雀了。
从前一天晚上接到秦思远的电话后他就失眠了。
实验一中不乏有权有势的家长，但秦思远这个等级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生怕自己怠慢了才连夜发制定了这么一个欢迎仪式。
可是看对方的样子......校长揪了揪衣角，似乎他做错了？
好在秦则的母亲江灵及时道：“劳烦校长费心了，是思远没有在电话里说清楚，大家应该都很忙吧，先去忙工作吧，不用过分关照我们。”
校长终于松了口气，散了一众校领导，只把秘书留了下来。
往办公室走的过程中，校长说起了一大早从赵梅那里打听到了秦则的学习情况：“二位请放心，秦则在这里很好，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上都融入得很快。”
“他们班主任还惋惜这么好得苗子不去参加竞赛可惜了。”
“上学期运动会的时候，秦则同学还是他们班的领头人，走在最前面，英姿飒爽的，我这里还有保存下来的录像，您二位要看一下吗？”
江灵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不用了，你知道的，我们其实不太在意他的自我发展，一般都是他想做什么就随他的。”
许是工作的原因，夫妻俩一向是一个绷着脸保持威严，一个笑眯眯的打圆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校长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会儿发凉一会儿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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