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林楠再醒的时候,江楠已经一身喜服,乖巧地站在镜子前。
喜服很是厚重繁复,穿在江楠身上却显得他更加纤细笔挺。江楠头上还扎着复杂的凤冠,妆容浓重华丽。
“唱了这么多回戏,这回戴的,终于是属于我自己的凤冠了。”江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轻轻抚上凤冠精巧的配饰。
松桉衡也一身大红,站在一旁眼神痴迷:“我的喜喜,穿什么都好看……”
“新郎官儿,别花痴了,快些去前厅吧。”江楠被他夸得有些羞,推搡着把他往外赶。
松大将军骗了美人一吻,才优哉游哉地去前厅。今天的前戏长得很,抢亲,背人,闹洞房可都是体力活儿。
林楠跟着松桉衡到了府外,才知这次婚礼办得有多么隆重。
十里长街,从军营到将军府,都铺上了红毯,街道上空还挂着数百红色绣球,婚礼期间路上礼炮每隔半个时辰放一次,一切都洋溢着喜气儿。
江楠的闺房是安排在戏楼那里,“娘家人”都是戏班子的大姑娘小伙子
代替,而江楠的高堂,是由戏班子的掌柜,花枝月----江楠母亲的密友,也是江楠的干妈担任。
而松桉衡的接亲“磨难”从军营开始,今天他至少要过上百个人的阻拦,喜袍还不能弄脏。
松桉衡一路开车到军营,路上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派喜气儿。
下车,进军营。
路上松桉衡稍微估计一下,普通士兵大抵七八十个,接着就是每个小队的队长,最强的,莫过于他的副将。
和百人单挑不难,就是有点费时间,现在,他只想赶紧抱抱他软乎乎的喜儿。
一声沾着喜气儿的唢呐声飘飘悠悠地响起,抢亲开始!
松桉衡缓步走出营帐,一堆士兵都已蓄势待发。
松桉衡缓步走上擂台,擂台上已经站了个虎背熊腰的士兵,一声哨响,士兵凌空两圈,直接朝着解桉衡打过来,解桉衡稍稍闪躲,借力一甩腿,士兵被他踢得一踉跄,还想继续,但根本连起身都有些困难。
戏楼
江楠被花灯,也就是那个唱小旦的女孩牵着上了汽车,一路江楠哥哥长,江楠哥哥短的,喊得江楠格外喜欢。
之前在戏楼的时候江楠就最护着这个妹妹,松桉衡找戏班子的人来为他送亲,也是着实有心。
下了车,缓缓走进戏楼,江楠把盖头撩起一个小角往外瞧,整个戏楼都被布置得喜气儿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灯托里点着红蜡烛,红色的绣球挂满每一层楼,天花板上还挂着红纱。
江楠看得震惊,也暗笑松桉衡俗气,除了大花球和红地毯,今天就没别的东西了?
“闺女儿,盖头得放下来哦。”一只纤细白皙,还带着大红美甲的手伸过来,把江楠的盖头放了个严实。
江楠不禁暗笑,也知能用如此张扬颜色的人,也只能是他花姨了。
“花姨,我今天美不?”
“好看,闺女漂漂亮亮的,今天,姨亲自送你出嫁!”
江楠是自小就秀气,他母亲和花枝月认识快三十年了,花枝月打江楠出生起,就唤他闺女。更是在屠城前救走了失魂落魄的江楠。
“走,闺女儿,姨领你去闺房。”花枝月牵起江楠的手,把他领上三楼。
在看松桉衡,已经单挑到第八十九人,林楠在一边看得起劲儿。这些士兵都不仅仅是士兵,其中有不少各家的方倒斗的尤其多,发丘身法,卸岭刀剑,倒是多元得很。
“九十九!”又倒一个,这是松桉衡的副将。松桉衡一抹额头上的汗,孩子气儿地笑笑,尖尖的虎牙泛着寒光。
“第一百个。”温楚繁抱着刀,有些玩味地从人群里走出来。百年前的他,眉间不见阴郁,满是青年人的器宇轩昂。
“楚哥,你也要来?”松桉衡似是有点体力不支,笑容都无奈两分。
“讨个好彩头。”温楚繁放下刀,飞身上擂台。
温楚繁的招式其实是很常见的发丘身法,但因为他骨骼柔软,所以又凭添一分灵活。
几个回合下来,松桉衡就已经落了下风。
正当焦灼之时,松桉衡右上一拳直击温楚繁胸口,招式看似凌厉,实则空门大开,温楚繁趁机反扣松桉衡手腕,另一手已经握拳----不过转瞬之间,松桉衡右腿一顶,温楚繁只觉小腹一阵发麻。
第一百个了。
第二节
松桉衡坐在婚车后,兴致盎然地整理着婚服,不远处,就是戏楼。
江楠盖着盖头的模样定然好看。
车开到戏楼处,松桉衡下车,走到三楼的第九间屋子,轻叩房门。
门内没有响动,大抵是不肯开,松桉衡暗笑,塞了个红包进去。
良久,见门仍然没有开的意思,里面还传出几声呜咽,松桉衡心下一惊,打开门,看到门内,只有被绑着的花灯。
松桉衡解开花灯身上的禁锢,急忙询问江楠的去处。
“不晓得哩,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还说,让将军您去城墙上,就自会看到江楠哥哥。”
“城墙?”松桉衡有些焦躁,这完全不像新婚祝福,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松桉衡召集士兵布控,又带着副将赶到城墙,和花枝月一众人站在城墙上往外观望,也没见江楠身影。
看松桉衡露面,冀城城墙上蓦地冒出许多人,中间站着的,是松桉衡的敌手,长谷烨左----一个性情残暴的日本将军。他手里,还挟着凤冠霓裳的江楠。
“长谷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松桉衡皱眉,手已经握上了枪柄。
“老子管你厚不厚道,小子,今天要么你的相好死,要么,把津城拱手让出来!”长谷烨左斜斜地笑着,算盘打得噼啪响。
“长谷兄,我本来还敬你是条汉子,祸不及家人,这不是规矩吗?”松桉衡微微眯眼,眼里泛着寒光。
“我呸,家人,好笑,难道你真打算取这个带把的,还穿着婚服,对你的小情儿还真好啊。”那语气里满是轻蔑和不屑,那是松桉衡最怕触到的禁区,这长谷烨左,一下子就踩了两三个。
“长谷烨左……”松桉衡眼中是控制不住的杀意。
“阿衡,开枪!”江楠眼中晶莹,似是蓄了泪水,但语气却格外坚定。
“不……喜喜……”唢呐还在吹着,格外响亮,吹得格外喜庆。
“阿衡,来世,我还为你,唱霸王别姬,好吗……”江楠绽颜一笑,笑容温柔,却又带着凄楚。
砰地一声,枪响了,不是松桉衡常用的那把,而是那柄雕着凤鸟花纹的迷你左轮。
江楠眉心的洞缓缓渗血,仿佛点了秀气的朱砂印花。
士兵们听了枪响,破出城门,与余军厮杀,喊杀声震了天,松桉衡的眼睛赤红,龙麟刀上血光缭绕,大红的袍子更为鲜艳。
“杀啊,为嫂子报仇!”将士们都杀红了眼,不过两三刻就打下冀城的外城。
五六月份的津城本是最旱的时候,却罕见地下了场大雨。
松桉衡抱着江楠的尸体,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走向府邸,雨水数次模糊视线。
这堂,最终还是没拜上。
江楠的尸体也那样精致,皮肤白皙干净,眉眼安详如画。
明明是津城火热的夏,他的身子却冰凉得,似冬日三九的天。
生在乱世,身不由己。
两人明明只是相爱,却分离五年,兜兜转转,又亲眼见爱人祭祀,大婚之日,还亲手,送自己的爱人上路。
痛得让人几乎窒息。
乱世之中,何谈爱情?生如浮萍,无法安定。
……
江楠的尸体被放在一口大棺木中,已经梳理好了仪容。走前的他,还穿着婚服,笑得那样温柔。
房间里站着数十个人。林楠看了看,白无常,温楚繁,顾淮,宁樊鹤,唐戎,苏泉憬,副将檀柯和花枝月等花家人。
“松哥,你这样,不行的……他的魂魄,无法转世。”林楠飘到前面,凑近去听几人讲话。
刚刚说话的是宁樊鹤,宁家是茅山传人,对鬼魂之道几乎修到极致。
方士的魂魄,是无法入轮回的,这是千百年来地府的规矩。
包括江楠。
松桉衡坐在凳子上,一身深绿色军装,满身颓丧之气,唯有眼神还细细描摹着江楠的眉眼,随即似是下定什么决心。
“我要去阴间一趟,先去看看,总会有办法的。”
随即抱起江楠的尸体,顺着白无常打开的入口,跟着他迈进阴间。
林楠蓦地感到一晕,上次看完幻象也是一样的症状。
结束了吗?
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却拖拽住了林楠,那根连接着他和吉语花钱的丝线似乎断了,他的魂魄也被拉进了阴间,眼前又是一片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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