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白荍站在一座石桥上,静静的看着河中坐着木船游河的少女。
一只鸟雀从河面滑翔而过,在白荍将视线投在其身上追随时,它却在空中盘旋一番,落在了她面前的石樽上,兀自梳理着羽毛。
“这是柳莺。”
一根白羽随话声而落,白荍接过飞羽,侧首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少年站在桥头,短发在河风的吹拂下迎风而动,却丝毫不改其眉宇间的锋芒。
“你是将军府的护卫?”白荍没有见过这个少年,但是他身上别着白羽,是和墨鸦一样的装扮,让她不自觉的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我叫白凤。”白凤走到她的身边,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出现两分好奇。他淡定说道:“墨鸦说有个人送了他一瓶很有效的止疼药。我想问一下,这个药在哪里有买。”
“止疼药?”白荍想了想,说道:“这是王宫里的御医配置的。”
白凤了然的勾唇:“果然是你为他上的药。”
白荍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她瞧着这个容貌俊秀的少年已经陷入了一种得到某种秘密的愉悦中,若有所思道:“他没有和你说这件事。”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柳眉一竖,娇喝道:“你竟然诈我!”
白凤没有应这句话,转而撇开视线,说道:“你身上有他回来时带着的香味,我在西郊的时候就闻到了。”
他说的是安神液的香味。那一日之后白荍偶尔会做两场噩梦,是以为了安神,她在衣服上都熏了同样的安神香。但是这里是新郑城的东面了。他是什么鼻子,才会在西郊闻到,然后一路追到了这里。
风中涌动着无声的气流,白凤抬眸,石樽上的柳莺鸣叫一声,扇着翅膀飞走。
白荍似有所感,朝着白凤的方向望去,果真见一人正站在石桥的另一边,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或者说,暗自咬牙的望着站在她旁边的白凤。
“墨鸦。”白凤并不意外:“你来了。”
白荍问道:“你也是顺着香味过来的?”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墨鸦莫名的不太想承认。他从桥下走过来,拱手道:“白荍公主。”
他抬眸望着白凤,眼神漠漠。白凤不紧不慢的拱手:“白荍公主。”
“你的伤好了?”白荍问道。
“好多了。”墨鸦凉凉的瞥了一眼白凤,后者毫无感觉的对上他的视线。一来一回,倒是墨鸦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公主的止疼药确实好用。”就是太好用了,以至于他都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感,以为伤口好了大半,然后赶去帮白凤。结果差点没把自己交代在那里。
后来便是回新郑休养了大半月,也没有再去新城。
白荍自是如此的笑道:“我就说嘛,受伤之后滴上两滴,再大的疼痛都没有了。”不过这个药用料珍贵,制作繁琐,她这里总共也就两瓶,现下一瓶全给他用完了,还一瓶放在宫中,已经用了大半瓶。
她受不了痛,以前这瓶药都是随身带着的,无意间受一点伤就抹上几滴,继续痛痛快快的玩耍。后来还是有一次被红莲看到了,让她笑她是个垂髫小儿,她一时赌气,才将它放置在了宫中。
白凤在墨鸦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就自行离去,站在一处屋脊上眺望着大将军府的方向。雀阁在他的视线中分外刺眼。他低下头,俯瞰着他刚刚停留的地方。
墨鸦还站在桥上与白荍公主说话。也不知道是说什么话,说的还挺久。
白凤想到上次任务,他一时不察,落入对手的陷阱。派出去求救的蝶翅鸟和飞过来传信的乌鸦差点撞在一起,让他以为此劫难逃。
结果不过一个时辰,墨鸦便穿着一袭从来没见过的白衫从天而降,身上扑鼻的青木香浓的让他醉神。
任务最终还是完成了。他带走了背叛者的信物,也扛走了忽然吐血而倒的墨鸦。
他们原是有自己的医师的,但是医师是将军府的人。墨鸦这一身看起来就富贵的衣物,若是让将军府的人看到了,说不定又是一顿猜疑。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白凤先把他扛到了两人的住处,自行为他解下不停渗着血的衣物和长布料。
虽然遥遥一见时已经察觉到这身衣料的珍贵,但此时亲手解下,不同的触感又给了他一种新的感觉。
墨鸦也是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望着天花板,有些无感:“竟然一点都不痛。”
白凤问道:“谁救了你?”
“你猜?”墨鸦挑眉一笑,静静的望着白凤:“任务完成了吗?”
“信物已经送到了将军手上。”白凤洒下药粉,说道:“你的外伤和内伤都十分严重,你没有感觉吗?”
顿了顿,他打好绳结,眉毛轻扬,话语间带了两分轻快:“我猜是个女人。”
墨鸦并不否认:“是个小姑娘。”
他抬了抬手,活动了一下:“没有任何感觉。”正是没有任何感觉,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接近好全,所以才丝毫没有顾及身子的赶到了白凤这边,与那名受了伤的背叛者对手。
白凤疑惑道:“这是为什么?”
“是止疼药。”墨鸦将双手枕在脖颈间,淡淡道:“上好的止疼药。”
原来她口中的那个小姑娘,是见过几次的白荍公主。上好的止疼药,就是她给的。
白凤收回目光,不再关注桥上有说有笑的两个人,转身跃去更高一层的屋脊,眺望雀阁上黯淡的明珠。
“我醒过来后,桌上有一根乌鸦毛,是你放的吗?”白荍问道。
墨鸦有些茫然:“啊?”
果然,就是无意掉下的一根没有被风吹走的毛。
白荍略有失望的瘪瘪嘴,轻哼一声:“原来你是不告而别。”
“我救了你一命,你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眼神中隐隐含着控诉,让墨鸦不自觉的挪开视线,望着一只停靠在石桥上的乌鸦,说道:“当时任务紧急,白凤很危险,我没有在案桌上看到纸墨。”
好吧,这一席话就不应该说出来。墨鸦默默的闭上了嘴。
白荍冷哼一声:“还有我睡的太香了?”
“自然不是。”墨鸦扬眉,再度拱手道:“是我错了,请公主责罚。”
“知道错了就好。”白荍哼唧一声,忽然凑过去,说道:“我早就发现了,你不是寻常的护卫。”她洋洋自得的绕着他走道:“你的轻功很厉害,还会厉害的羽毛法。”
她停下脚步,继续说道:“你还会和鸟儿说话。”
墨鸦表情一僵,淡笑着摇摇头:“这不是和鸟说话。”
他伸出手,停在石樽上的乌鸦飞到他的食指上,轻抬着一只脚,优雅的清理自己的身体。
白荍问道:“这是乌鸦吗?”
墨鸦点头,指上的乌鸦也放下脚,歪头望着白荍,片刻后,他轻叫一声,扇着翅膀飞到了白荍的肩膀上,轻啄着她鬓间垂下的小银铃铛。
鸟嘴的轻啄下,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荍想到在四哥府中经常看到的鸟毛,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身上穿这么多鸟羽?”她想了想,自说自答道:“是因为有了羽毛,鸟才会听你的吗?”
墨鸦好笑道:“自然不是。”不过具体的原因,他也给不出来。
“哥哥的府中也经常有乌鸦的羽毛。”白荍将手指摆在肩上的乌鸦前,侧首等它跳到自己手上,却没想到乌鸦只歪头看了她一眼,便飞向了天空。
只留下一根小小的黑色绒毛缓缓飘下。
“它为什么要飞走?”白荍疑惑道。这只鸟看着挺亲人的,她还以为它会乖乖的站在自己手上呢。
“乌鸦往往代表着死亡。”墨鸦说道:“你身上生命力太强,它不喜欢。”
白荍被他这个解释逗笑,她扫了一眼墨鸦的穿着,嘴角一勾:“看来改天我得做一件黑色的衣裳。”
手中的木芙蓉在风中被吹掉了一片花瓣,在晚霞中随风飘走。白荍抬头一看,发觉现在已是夕阳西下,水面上波光粼粼,船夫撑着空空的木舟从桥下游过,溅起的水珠如明珠般耀眼。
“我要回宫了。”白荍瘪瘪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墨鸦半开玩笑的说道:“那我教你怎么用乌鸦传话?”
“好啊。”白荍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眨着眼睛,很是期待:“可是我不会鸟语诶。”
墨鸦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应了下来,他失策的扶额,顿了顿,才说道:“不用会鸟语。”他伸出手,唤来一只乌漆嘛黑的乌鸦,让它跳到白荍的手上。
“你直接跟他说话就行,他能听懂。”
“然后呢?”白荍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乌鸦的翅膀,在得到一个凶狠的啄嘴后悻悻的放下手,“它好像不是很乖。”
墨鸦好笑道:“你欺负它,还想要它有多乖。”
白荍哼唧一声,虚张声势的反驳:“这是试探。”
“鸟不懂试探。”墨鸦轻笑着,伸出手指在乌鸦头上轻点一下,说道:“你跟他说话,他会告诉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