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沈青山,早已没了批阅卷宗的心思。他靠在案边,听着卧房方向传来的、渐渐微弱的呜咽,手里的卷宗掉在地上,却浑然不觉。他抬手按着眼眶,指缝里渗出湿意,他知道,这一次,他把许砚樵的心,彻底伤透了。可他没有办法,只能赌,赌自己能在火刑前找到王承光手上没有粮草的证据,赌能救回许家,赌未来还有机会,能向这个孩子解释清楚。只是此刻,这赌局的代价,是许砚樵撕心裂肺的哭喊,是他自己心如刀绞的疼痛。
许砚樵蜷缩在门板后,指尖早已抠得发白,指缝里嵌进了木屑也浑然不觉。卧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还有远处宫墙方向隐约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喧嚣。那喧嚣像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让他连呼吸都带着疼。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等到最后,等到火刑的消息传来,等到沈青山推门进来时,等到自己变成一具空壳。
直到门闩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响,细得像老鼠啃噬木头。许砚樵猛地抬头,眼里还蒙着泪雾,却能看见门缝里伸进来一根细铁丝,正灵巧地在锁芯里拨弄。他心头一跳,刚要出声,就见门外递进来一只手,指尖比了个“嘘”的手势,那是郝逐云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还留着之前与山狼搏斗时的浅疤。
锁芯里又传来几声细碎的摩擦声,下一秒,“咔嗒”一声轻响,门锁竟真的被撬开了。门板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郝逐云的身影贴着门框滑进来,身上还带着巷子里的夜露寒气,手里攥着那根弯了头的细铁丝。
“别出声。”郝逐云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在许砚樵耳边,气息带着凉意,“赵擎的人在院外值守,我们得绕后墙走。”
许砚樵看着他,眼泪又涌了上来,却死死咬着唇没哭出声,只是用力点头,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去见家人最后一面的机会。
郝逐云扶着他起身,许砚樵的膝盖因为之前长时间跪地,刚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郝逐云连忙扶住他的胳膊,动作稳而轻。两人贴着墙根往窗边走,窗纸被月光映得泛白,郝逐云先探出头望了望,确认院外侍从正背对着卧房方向,才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又回头伸手,将许砚樵拉了出来。
后墙下长着一片茂密的爬藤,枝叶遮住了大半月光。郝逐云带着许砚樵猫着腰往前走,脚步轻得像猫,只有鞋底偶尔蹭过落叶,发出极细的声响。路过回廊时,能听见侍从的说话声传来,许砚樵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郝逐云却很镇定,拉着他躲进廊柱后,等侍从走远了,才继续往前。
出沈府后门时,郝逐云从怀里掏出一件灰布短衫,递给许砚樵:“换上,别让人认出来。”许砚樵胡乱套上,布料粗糙地蹭着皮肤,却顾不上难受,只跟着郝逐云快步钻进巷子里。
巷子深处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宫城方向隐约透出一点红光,那是刑场。
许砚樵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郝逐云连忙拉住他:“慢些,前面有禁军巡逻。”他指了指巷口的阴影,“等他们过去我们再走。” 禁军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许砚樵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目光死死盯着那点红光,心里一遍遍默念:爹,再等等我,我来了。
等禁军走远,郝逐云立刻拉着许砚樵冲出巷子,朝着宫门方向跑去。路上的行人早已散尽,只有偶尔几家亮着灯的窗户,透着零星的光。离宫门越近,那股子焦糊味就越浓,混着烟火气,呛得许砚樵喉咙发紧。刑场外围的禁军比想象中更多,长矛林立,像一道铁墙。郝逐云带着许砚樵绕到侧面的破庙后,这里正好能看见刑柱的方向。
刑柱旁有士兵拿了鞭子朝着囚犯们挥舞,外隐约传来的鞭响,那声音刺耳,没抽一下就有一个人发出痛苦的惨叫,一下下抽在许家人身上,也抽在许砚樵的心上,他浑身一僵,猛地转头望向刑场上,是主母的哭喊:“大人饶命啊!我家老爷是冤枉的!”接着是更重的一鞭,伴随着骨头被抽打的闷响,许砚樵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主母在府中没少照顾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以优雅的家母风范示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刑?可却在一朝一夕之间,尊贵的许家被抄了家,那些荣华富贵都化作一抔黄土,家族显赫的许氏一族,沦为了阶下囚,此刻却在宫门外受这般折磨。连以往最蛮横跋扈的三姨娘婉凝,也像打了霜的茄子,她低头呆呆地望着地面,像是魂魄已经飞走了。
“我要去……”他抬腿就往门外冲,脚步踉跄得像醉汉。郝逐云见状快步上前,双臂死死圈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怀里:“许公子!不能去!青山君说过,这是王承光的圈套!”
“圈套又怎么样!”许砚樵在郝逐云怀里挣扎,眼泪糊满了脸,“我爹今年六十八了,他连风寒都禁不起,怎么禁得住鞭子抽!郝逐云,你放开我,我去认罪,我跟王承光走,让他放过我家人……求你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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