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你常去探望阿辞,下次去的时候,能不能悄悄看看那安神香的样子?还有那些药方,能不能设法抄一份出来,我去找太医看看?”
许砚樵沉默了。他心里依旧不愿相信青山君有问题,可长姐的话句句在理。他想起阿辞清醒时冰冷的眼神,想起他癫症发作时的痛苦,若是青山君真的在安神香或汤药里动了手脚……
“好。”许砚樵咬了咬牙,点了点头,“下次去探望阿辞,我会留意的。但长姐,在没有实据之前,咱们不能妄下定论,更不能惊动青山君,免得打草惊蛇,反而害了阿辞。”
“我明白。”许栖梧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咱们慢慢来,总能查出真相。”
翊坤宫的晨光渐渐亮了起来,照在两人身上,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许砚樵看着窗外的芭蕉叶,心里乱糟糟的,他既盼着查出的结果能证明青山君的清白,让自己放下心来,又隐隐有些害怕,怕长姐的怀疑是真的,怕自己一直信任的人,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府的书房静得只剩笔墨划过宣纸的轻响。沈青山身着玄色常服,袖口挽起,露出腕间青筋,正低头批阅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峰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案角的烛火燃得正稳,映着他鬓边悄然生出的几缕白发,在乌发中格外扎眼,许砚樵从未仔细看过,原来这位辅佐三朝、撑起大祯半壁江山的首辅,也会老。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沈青山抬眼,见是许砚樵站在门口,眼底的倦意瞬间褪去大半,紧绷的眉峰也渐渐舒展开,语气是掩不住的柔和:“樵郎?你回来了。”
许砚樵站在门口,脚步顿了顿。他看着沈青山放下朱笔,起身朝自己走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与书卷气,这味道,他闻了十年,从懵懂少年到如今长大成人,早已刻进骨子里,成了最安心的慰藉。可此刻,这熟悉的味道却让他心头五味杂陈,那些怀疑与信任像藤蔓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
“青山君。” 许砚樵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青山走到他面前,自然地张开双臂,语气带着几分纵容:“过来,让我抱抱。”
许砚樵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上前一步,投入他的怀抱。
沈青山的臂膀宽厚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积压在心头的委屈与纠结,在这拥抱里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许砚樵鼻尖一酸,差点红了眼眶。
“累了吧?”沈青山低头,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缱绻,“这些日子宫里宫外不太平,你跟着操心,定是没休息好。”
他收紧手臂,力道恰到好处,带着珍视与疼惜:“樵郎,你知道吗?这世上千般事,万般苦,于我而言,都不及你分毫。朝政繁杂,人心叵测,唯有看着你好好的,我才觉得这日子有盼头,才觉得自己不是孤孤单单活在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欢愉,只要你好,我便满足了。”
许砚樵的心脏像被浸了温醋的棉线狠狠勒住,酸涩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蔓延,连呼吸都带着发苦的钝痛。那些被时光磨得温润的回忆,此刻突然变得清晰如昨,一帧帧在眼前铺开。
十年前的那个春日,他还是个缩在许府大院角落、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孩子。在许府的这两年,主母只把他当孩子,每天操心着自己的大女儿与瑞王的亲事,每日悉心培养着房内这呼之欲出的金凤凰,对这个既非自己亲生,又有裘族血统的小孩儿,并无甚教导,每天供他吃饱喝足,就让他撒欢玩耍,玩累了就睡觉,大字不识一个也无所谓,因为她知道这个小孩迟早要离开许府,因为他被当今的内阁首辅沈青山看上了。当年许府都不知青山君为何会大发慈悲抬举他们,撮合了许栖梧和瑞王的婚事,只把许砚樵当做答案。许砚樵长大后才明白,沈青山不过是想在新皇身边,早早安插个自己人,那就是昭妃。这也是为何许松棠当时被王承光下大狱,首辅冒着被禁足的风险还要为他说话。
沈青山穿着一身月白锦袍,踏着院中的青苔走到他面前,指尖带着淡淡的檀香,弯腰时衣摆扫过他的鞋面,声音比春日的阳光还暖:“以后,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被接到沈府的第一晚,就怯生生地躲在书房的雕花门后,看着沈青山坐在案前批阅奏折。书房很大,书架从地面顶到梁上,摆满了线装书,案头燃着安神的沉香,烛火映得沈青山的侧脸格外柔和。见他躲着,沈青山没催,只是放下朱笔,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小巧的狼毫笔,蘸了点清水,在宣纸上写了个 “筠” 字:“这是你的名字,筠儿。来,我教你写。”
他攥着笔,手指抖得厉害,沈青山便从身后轻轻拢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笔要握稳,掌心留空,”沈青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沉又耐心,“读书不是为了做官,是为了明事理、辨是非。你看这字,横平竖直,做人也该如此。腹有诗书气自华,将来你读多了书,自然就不会再怕生了。”
那时他不懂什么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只记得沈青山掌心的温度,和宣纸上那个工整的“筠”字,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扎了根。
后来他长到十岁,正是顽劣的年纪。有次趁沈青山去上朝,偷偷拿了书房里那方珍藏的端砚,那是先皇赐给沈青山的,砚台侧面刻着 “清廉” 二字,跑到院子里跟下人的孩子比谁扔得远,结果砚台摔在青石板上,裂了道长长的缝。他吓得脸都白了,躲在假山后面哭,以为沈青山会骂他,甚至会赶他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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