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神兵

“可我以前也未曾见过这缠丝露风靡人间,到底是什么时候……”许砚樵抱着脑袋思索着这等诡异又吓人的事情。

陆锷锴收回叩着案几的手指,指尖在冰凉的木纹上轻轻摩挲,目光落在窗外飘着的枯叶上,声音里裹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郁:“你没察觉,并不是因为它渗得慢,而是有人不想真相大白。”

“最初只是槟腊商人带来的奇珍,说是能治风寒的药酒、安神的点心,只在达官贵人间流转。”他抬眼看向许砚樵,眸色暗了暗,“后来宫里的人尝了甜头,觉得能解倦怠、助精神,便悄悄让御膳房添进吃食里。再往后,民间见宫廷都在用,便跟着效仿,商贩们为了牟利,把缠丝露掺进各种东西里,还编了百病消的说法——等你察觉到不对劲时,它早就像蛛网一样,把整个大祯缠紧了。”

许砚樵听得后背发僵,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料,突然想起昨日宴上,小王爷身边的侍从端来的酒,满座宾客都赞不绝口,难怪自己喝了一碗之后竟然还会不自控地去喝第二碗。如今想来,那甜香里分明藏着缠丝露的气息,想来普通人是根本抵挡不住这种毒药的诱惑,而且大祯也并未将此物列为禁品,人们对缠丝露的认知还是太浅了。

“那……那军中呢?”许砚樵声音发颤,“是你……”

“是朝廷默许的。”陆锷锴打断他,语气冷得像冰,“边境战事吃紧,粮草常常跟不上,有人发现缠丝露能让士兵不眠不休,便当成了利器。没人管将士们事后会不会疼得打滚,也没人问长期用下去会不会出事——只要能打胜仗,这东西就是功臣。”

许砚樵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疼意才让他勉强稳住神,可声音里的发颤藏都藏不住:“朝廷怎么会……就没人发现不对劲吗?那些长期用的人,眼白里该浮红丝了,身子也该垮了,难道就没人疑过?”

陆锷锴冷笑一声,指尖将案上的茶盏推得转了半圈,茶汤晃出细碎的涟漪:“疑?怎么没疑过。前阵子京郊有家药铺掌柜,说缠丝露喝多了会断命,第二天铺子就被查封,人也没了踪影。从那以后,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许砚樵苍白的脸,语气又沉了几分:“再说了,尝到甜头的人太多了。宫里的贵人靠它解乏安神,民间的百姓靠它止痛度日,军中靠它打胜仗——人人都捧着这杯毒药当蜜糖,哪怕知道底下藏着毒,也没人愿意松手。”

许砚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昨夜缠丝露带来的虚幻暖意彻底消散,只剩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往上爬。他突然想起长姐宫里,那位总说精神好的老嬷嬷,眼白里似乎真有淡淡的红丝,当时只当是老了气血不足,如今想来……

许砚樵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陆锷锴拦住。

“陆锷锴,皇上要向槟腊借粮!槟腊的利息比往年还要低过三成,还会答应他们不再过问通商口岸之事,想来就是要在缠丝露上做手脚!”

许砚樵盯着他的眼睛,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在两人之间纠缠。

“南蝗之乱后,人人自危,这种药品便在大祯各处奏效,皇上也不例外,你都不知道吧,皇上每日都要服用这缠丝露,从最初的一日三次变成一日五次。这大祯就似那半边的土墙,倾覆只在一瞬之间。”陆锷锴感叹道。

“不!我信你!你是西南总督,皇上此次派你前去,一定是有所交代的。”许砚樵说道。

“许公子还真是幼稚,跟我睡了一觉就把在皇上跟前听来的机密和心中信任一并交予我。”陆锷锴说道,“我不妨直接告诉你,皇上此番派我去西南并未重点嘱托我关注槟腊国的行踪,反倒是要要我寻到这缠丝露的种子带回大祯。”

“这……”许砚樵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一国之君暗地里交代给西南总督的任务。这焕京城里,每条路边都蜷缩着几具饿殍。当时他只当是荒年粮少,可此刻再想,那些人枯槁的脸上,眼白处竟也泛着熟悉的淡红,手边还散落着半块沾了甜腻气息的糕饼——那分明是掺了缠丝露的民间点心,可皇上根本就不在乎。

“是了……”他声音发哑,指尖止不住地抖,“缠丝露能压饿,可压不住真的饥肠。他们定是把掺了这东西的糕饼当救命粮,喝得久了,连饿的知觉都没了,等药性过了,身子早垮得撑不住,最后就成了路边的枯骨……”

陆锷锴没说话,只是将案上的白玉盏往旁推了推,避开那点残留的茶渍,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城郊的饿殍早不是新鲜事,只是没人会把这些跟能消百病的缠丝露联系起来,毕竟在多数人眼里,那些饿殍只是命薄,却不知是被这甜腻的毒,悄悄吸空了最后一点生机。

又过了一日,夜晚的车厢内幽暗狭窄,弥漫着木质与皮革的气息,许砚樵靠在软垫上,听着车外辘辘轮声,此刻全化作了滚烫的体温。陆锷锴就坐在他对面,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剩余空间,膝头若有似无地抵着他。

“樵郎,”陆锷锴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明日便要动身,赴西南任职。”

许砚樵心头猛地一沉,“明日?明日就走吗……”他抬眼,试图在昏暗中看清对方的神情。

“怎么?樵郎这是舍不得我走?”陆锷锴像是直接看穿了他的所想。

“谁舍不得你。”许砚樵将头扭到一边。

陆锷锴随即从怀中取出一物,拉过许砚樵的手,放入他微凉的掌心。那是一支通体莹白的玉哨,只有寸许长,触手温润,尾端还刻着一只狐狸脸,狐狸脸下系着一根细细的丝绦。

“收好。想我了,”陆锷锴的指尖在他掌心暧昧地勾划了一下,语气里混着认真与戏谑,“便对着它吹口气,我就来找你。”

许砚樵攥紧了玉哨,那玉上的暖意仿佛直烫到心里去。他身为沈青山的内人却与另一个男人……可陆锷锴带给他的快乐,是真切的,热烈的,是沈青山从来没有给过他的赤诚,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和这恶鬼般的狐狸军头子聊上国家大事,沈青山是不会跟他说这么多越界的事。

这认知让他羞惭,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刺激。

陆锷锴忽地身体前倾,温热的气息拂过许砚樵的耳朵。“只是不知,青山君若是知晓,他端庄贤淑的内眷,此刻正被我堵在这方寸之地……”陆锷锴轻笑一声,“会作何感想?”他的话语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却带着燎原的火星。

许砚樵脸上轰地一下烧起来,想反驳,喉咙刧像是被堵住,只逸出一声细微的呜咽。陆锷锴的手已不着痕迹地探入他宽大的袖袍,精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指腹在那柔软的腕内侧轻轻摩挲。

“陆锷锴……别……”许砚樵的声音发着颤,试图抽回手,力道却软得可怜。车厢随着行进微微摇晃,两人在黑暗中不时碰撞。

“叫相公,叫相公我就松开你。”陆锷错得寸进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引得许砚樵一阵战栗。

“相、相公……”许砚樵被他言语里的狎昵逼得无处可逃,玉哨硌在掌心,提醒着他这悖德的欢愉。他仰起头,靠在不断震动的车壁上,喉结滚动,闭了眼,任由那陆锷锴的手随意放肆,所过之处,点燃一簇簇难以启齿的渴望。

陆锷锴的吻落在他急促起伏的锁骨处,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激烈的心跳。那块细嫩的皮肤,留下了隐秘的印记,声音含混而危险,“樵郎好香啊,真是令人沉迷。”

马车猛地一个颠簸,许砚樵失控地向前跌去,彻底落入陆锷锴坚实滚烫的怀抱。男人有力的手臂顺势箍住他,将他牢牢锁住,严丝合缝,所有的反应都无从隐藏。

黑暗中,只余下彼此交错紊乱的呼吸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那持续不断、如同心跳鼓噪的韵律。

马车最终停在沈府朱红大门外,檐角灯笼的暖光透过车帘,映出许砚樵颈间未散的淡红印子。陆锷锴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故意让这些红印露出,指尖还在那些印子上轻按了按,惹得他浑身一颤,才低笑着开口:“进去吧,有人等急了。”

许砚樵攥紧掌心的玉哨,指尖泛白,掀帘下车时脚步还有些虚浮。他回头望了眼马车,只看见陆锷锴掀着车帘一角的侧脸,眸色在夜色里深不见底,喉间不由得发紧,转身快步踏入府中。

府里静悄悄的,只有巡夜的家丁提着灯笼走过,见了他连忙躬身行礼:“筠哥儿回来了。”许砚樵点头应着,脚步不自觉往正房去,推开门却见屋内只点着盏孤灯,空无一人。

他正愣神,守在门外的丫鬟连忙上前,低声解释:“筠哥儿,青山君还没回府呢。方才宫里来人传旨,说有急诏要首辅大人进宫面圣,要议事到天明,让您不用等了。”

许砚樵心中一阵不安,深夜皇上传旨召见,绝非寻常之事。窗外风雨大作,如今大祯王朝已经是走到了悬崖边上,风雨飘摇,稍不留神,顷刻间便会坠入深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战皇

寻仙

酒剑仙:一醉十八年,剑出惊天下

西游:最强Wifi系统

武侠:开局学会如来神掌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天欲堕之纵死侠骨香
连载中放鹤桥上的楚狂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