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白里在舒宸一进入Lead酒吧时就注意到了他。
青年表情很冷，米色的风衣却很好地中和了他的淡漠，暴雨把他淋得半湿，无端增添了一些破碎美感。
“美人儿，你应该听说过我吧，”霍白里吹了个挑衅的口哨，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天大的好事还需要思考吗？”
异能者数量稀少，对于普通人而言，确实是最合适的依靠。不少人为巴结异能者上演了堪比宫斗的伦理剧，若能拥有一个异能者的庇护绝对是天降馅饼的好事。
齐言被酒精麻痹的思路也逐渐清晰过来，他赶忙解释：
“霍白里！！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知不知道……”
舒宸对面前的人熟视无睹，好像眼前的人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
无视比拒绝更让人生气，霍白里被眼前人的态度彻底激怒。
区区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而已，他怎么敢？
霍白里本身从偏远的贫穷区往上爬到现在，他接受了无数强者的嘲讽，他们说“嘿，没有利用价值的小鬼就该直接死去”。
未觉醒异能时，他连快发酸的馊馒头都需要恳求他人的给予，更别说昂贵的营养药剂。
那时霍白里坐在腐烂破旧的街边，把他人舍弃的冷硬馒头当作一周珍贵的口粮，他遥想着在智网上看过的富足生活，愤愤地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
在他觉醒“钢筋铁骨”异能后，现在与过去的位置颠倒，他受足了旁人的艳羡，也收获到了诱人的利益。
可眼前这个没有异能的普通纯人类，他怎么敢无视强大的自己？
插进木桌上的刀刃微微颤动，从上空腾起撞倒了形形色色的酒瓶，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响声，震碎了脆弱的桌板，整个桌子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屑。
“哗——”
震动的刀刃抵在脆弱的脖颈，冷白的肤色上沾上细微碍眼的红血珠，舒宸用手掌轻轻拨开锋利的钢刀，他淡淡问：
“有没有人告诉你，自以为是会吃大亏？”
齐言也急了，看着还在激怒霍白里的舒宸，被两人之间对抗的氛围吓到，酒精麻木的大脑运转不过来，红着脸不知是晕还是气，忙作和事佬劝道：
“误会，误会，他是我的朋友，已经结婚了……”
霍白里：“哦？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快升到了破晓异能探索队的分队长！觉醒异能者在全部人口中不足2%，而能做到他这样的强者更是不足几万分之一。
要知道现在斯克尔城墙内的全部人口也只有几十万人而已。
与此同时，舒宸的智脑传来“嗡嗡”的连续震动声，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舒宸本来不想理，可对方锲而不舍，他无奈接起通讯：
“怎么不在家？没有我你一个人乱跑去了哪里？你记不记得今晚要去超市？还想不想吃焦糖布丁？！”
“明明是你提的要求，怎么自己毫不在意？指望谁关心你？”
“指望我吗？啊？说话！”
“我赶着大雨回去见你，你这个自私的纯人类……”
郁灼的层层抱怨在智脑通讯对面响起，喋喋不休的声音传来，舒宸把听筒远离了自己的耳朵。
霍白里还欲逼良为娼，银发青年完美的契合他所有审美，让他感受到了难得的心动，他高讽：
“结婚了？”
“结婚了就不能离吗？！”
舒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郁灼，他讨巧地转移矛盾，让智脑的通讯权限开放为“所有人”，把烫手的智脑丢给了面前的霍白里。
郁灼愤怒的面孔投影出现在霍白里眼前，霍白里看清对面的来人后，迟钝一瞬，磕磕绊绊道：
“队、队长。”
“嗯？你谁？”郁灼对这号人物显然没有印象，“离婚？什么离婚？！”
“联盟离婚登记处的？想撺掇我的爱人和我离婚？”
郁灼危机感爆发，他扫过对方黝黑壮硕的身躯和丑陋的刀疤脸，暗中和自己比较优劣：
他的身材比例完美，严格按照0.618的黄金分割打造，体型胜出。
头顶七彩阳光杀马特的彩虹发型，这是爱人今日钦点喜欢的款式，外表胜出。
他与舒宸结婚三年，时间能克服一切，爱情基础浓厚，感情胜出。
得出了全方位碾压的结论后，他嗤笑：
“呵，情敌？”
“只要眼没瞎都会选择我而不是你！”
霍白里僵在原地，大脑宕机。
怎么会？那个看起来弱小的纯人类是他的队长的结婚伴侣？他都做了什么？觊觎他上司的妻子？还是那个不好相处的智械疯子？
冰凉的风从他的胸口掠过，霍白里的心凉了半截，半死不活地吊在空中，不得落地。
他不敢想他会面对怎样的疾风暴雨。他怎么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舒宸从呆滞的霍白里手中拿回智脑，他找准死角挡住他白皙脖子上的红印，顺着郁灼安抚道：
“很烦，出来散心。没事，马上回家见你。”
在赶走情敌大挑战方面获得全面胜利，郁灼心情相当好，他嘱咐：
“那十五分钟，我要听到家里的门铃响起。这是最后的宽限，听到没？”
舒宸关闭通讯，霍白里还被硬控在原地。他拍拍霍白里的肩膀，霍白里却像木偶一样没有动静。
嗯？有那么吓人？现在还没缓过来？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舒宸在想要不要安慰他，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在意霍白里的愚弄。
一阵黑色的烟雾泛起，以霍白里为中心向外扩散，黑色的烟雾越来越浓，四周的一切都进入了慢动作。
霍白里黝黑的面孔上抹上更重的灰雾，眼里却闪出猩红的光芒。他全身的刀片合为一体，覆盖在左臂上。
他的左臂磁铁一般，不断收集着钢筋铁片，吸附铁片的粗壮左臂直接刺向舒宸的胸口。
一切好像都停止了。
霍白里迅速的动作在舒宸眼里缓慢无比，清晰的攻击轨迹在他的视网膜前浮现，他看到了周围的残影，像处于空间夹缝中，与环境分离。
舒宸抬手，意外的，竟然轻松接过了足足三人宽的钢铁之臂。
“啪嗒。”
霍白里由细小刀刃组成的钢铁臂膀碎了，噼里啪啦地摔落在水泥地面上。
四周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像照片剪影一样定格，磅礴的能量场出现在Lead酒吧。
吧台前的老板惊讶的张开嘴无法合上，周围的顾客们也一改镇定的看客姿态，起身逃离的动作僵住，腿悬浮于半空中，以奇异的扭曲姿势七扭八歪。
齐言向前伸出求救的手腕，伸展的五指被透明的屏障阻隔，破碎的呼救被强行按回喉咙里，他好像要说什么，却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霍白里的钢铁左臂经过舒宸触碰后，人类的光滑肌肤显露出来，不同于全身的黝黑，刀刃下覆盖的左手细腻又洁白，二者强烈对比下，让他整个人像只黑白相间的斑点狗。
舒宸抬手，黑雾靠近，笼罩了他的全身。
澎湃的能量场泛起层层漩涡，巨大的引力拉扯着舒宸进入能量场中央，周围的桌椅在刚才霍白里的攻击下已经是废墟。
舒宸没有掩体，只能任自己向引力能量场飞去。
虚无，寂静，空洞，能量场彻底吞噬了他。
磅礴的能量场合拢，巨大的黑洞在一瞬间关闭，黑雾席卷Lead酒吧，以舒宸为核心，他周围的空间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路人们无知无觉，停缓的动作又开始继续，像是播放的视频被按下的暂停键得以恢复，他们挠挠头，困惑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熟悉，又有点陌生。
他们好像刚才要去做一些什么。但谁知道呢，继续喝酒才是正经事。
酒杯举起，或苦闷或激昂，他们碰杯，刺激的酒液从他们的喉咙洒进他们的胃里，抚慰着他们残存的心灵。
能活着已经很好了，谁又会多管闲事。
你说，对吧？
*
斯克尔城墙外，一座昏暗的殿堂里。
“主教！我们的锚点已经成功建立，好像并不需要您说的那样小心翼翼。您太谨慎啦。”恐龙睡衣女孩还在摆弄她的游戏机。
“闭嘴吧，秋芙。你上次恶意炸毁异能研究所的账我还没有和你清算。”
一个面容苍老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她透过狭小的窗户凝望着殿堂外的蓝天：
“你知道，他绝对不能有差错。计划要是出了问题，我就把你丢进诡域里去喂异种。”
“嘿嘿，您才舍不得。”恐龙睡衣女孩秋芙牵起轮椅上的主教，她半蹲下仰视主教的神圣，虔诚地吻上她快要干枯的手。
“异种赛特，一个人造培养的失败品，就算达到了异能检测等级的A级，也不值得顾虑。”主教轻轻甩开了秋芙，避开了女孩的热切注视。
“你最好确定这次的锚点没有差错，我没和你开玩笑，秋芙。”
“哼，大不了让他去死就好啦。我对他可没什么好感，大不了我们等下一……”
未尽的话被赌在喉间，主教干枯的细手掐住了她的喉咙，剧烈的束缚压迫感传来，唇齿间漫起血腥味，大有直接在这里处决她的意思。
“等下一次？秋芙，你要是不听话，再去做多余的事，我保证你没有下一次。”
主教松开了手，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金丝白手帕，她抚过秋芙的脸庞，给她擦过嘴角溢出的鲜血，动作仔细又温和。她柔声道：
“你说对吧？乖孩子。”
郁灼：还在惦记着老婆想吃焦糖布丁。他什么时候能吃到我做的焦糖布丁？（阴暗，扭曲，彻底疯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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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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