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密布的乌云仍然笼罩着斯克尔城。无尽的与雨珠汹涌决堤，舒宸关闭卧室里敞开的窗户，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米色风衣，把自己裹成粽子后，轻轻关上家门。
舒宸没带伞，头顶只戴了一顶郁灼在情人节送他的棉绒帽子，雨水很快浇透了他全身。
四周高楼林立，他穿过密集的住宅区，视线逐渐开阔，宏伟的广场上人头攒动。
卡其广场平日里分明冷冷清清，此刻明明是恶劣的天气，广场上却挤满了越动的人影，呼喊声与沸腾声此起彼伏，盖过了倾盆的雨幕。
“齐连队长！！！欢迎回到斯克尔城！”年轻男人气血方刚，激动地鼓拳呐喊，挥舞着手臂摇晃高呼。
一个中年妇女跪在地上，虔诚地合拢双掌，深情地献上祷告：“神会保佑您，高声赞美您为群众奉献的忠诚，热切肯定您付出的血泪。”
“感谢您啊啊啊啊，我的残废儿子承蒙了您的关怀照顾，是您拯救了我们全家！您是苦难的克星，拯救人类的英雄！！”
……
喧闹，疯狂。
冰冷的暴雨打落在地，热情的观众们奋起高呼，嘶吼着咆哮，好像要用言语来宣泄世界上最浓烈的情感，表达自己无法掩盖的赤诚。
舒宸紧了紧自己的帽子，看向警戒线内岿然站立的男人，他身着的蓝白制服，和家里郁灼没穿过的制服一样，共同属于一个部门，归属于城外的“破晓”诡域探索队。
被簇拥包围的男人一头显眼的棕色卷发，他回应人群的呐喊，抢过副官为他撑起的黑伞，随性摔在地上，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流下，他慷慨激昂：
“感谢！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在暴风雨下仍能赴约而至！！”
“两日前，我们‘破晓’探索队解决了B级诡域‘燃冰’，这是异能者探索队战胜的第一个B级诡域，我们欢呼，我们沸腾，我们在对抗天灾方面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哇喔喔喔喔——”人群自发鼓起了热烈掌声，他们崇拜地看向人类的英雄。
齐连队长恰到好处的停顿，放任人群更猛烈的狂欢。
他揩揩被暴雨糊满水的脸颊，丝毫不在意打湿后变直的棕色卷发，他接过身后副官递来的扬声器：
“解决诡域燃冰后获得了巨量资源，利用效率高达59.3%的燃料，纯净度接近80%的水资源，据初步估计，能供斯克尔城墙现存的10.5万人使用十年！!”
"这是巨大的胜利！这是人类的胜利！！"
激昂的话语经过扬声器的扩大，鼓舞着在场每个人的心情，欢呼声震耳欲聋。
“齐连队长！！齐连副队！！”
“异能者的精英，人类的英雄！”
一个小男孩拽了拽舒宸的风衣，他被人群簇拥得东倒西歪，借着舒宸的倚靠才勉强站稳。
“谢谢漂亮哥哥。”
舒宸扶稳小男孩，看到他手上紧紧攥着一瓶未标明的蓝色药剂，他戳戳瓶身，问：
“这是什么？”
小男孩依依不舍，将药剂藏在身后，用更大的力气握紧：
“不给你，是异能觉醒药剂，我可要凭借它做像齐副队一样的大英雄，长大后加入诡域探索异能队！！”
舒宸刚要一问究竟，小男孩灵巧地从夹缝中抛开，借着混乱的人群掩盖不见踪影。
广场中央，破晓探索副队齐连的声音也停止，他俯身微微鞠躬，以十足的谦虚口吻对观众道：
“感谢大家的配合，我们需要的视频已经拍摄完毕。两周后联盟首席候补人的选举，也请大家多多支持。”
他嘱咐手下收起了全方位无死角的摄像机，不知是不是舒宸的多疑，他感觉齐连的目光正对向自己。
一场滑稽的作秀表演戏剧。
……
Lead酒吧。
老旧的告示牌花花绿绿，歪斜的字体十分扭曲，铁屑制品半晃在空中，像是随时就要掉下来。没准哪个路过的倒霉鬼会被幸运眷顾，直接砸到脑袋开瓢也说不定。
舒宸顶着风雨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酒吧内寥寥无几人。
“怎么来得这么迟？”说话的是齐言，舒宸在斯克尔城内为数不多的好友。
“路上看你的好兄弟表演耽搁了。”
“谁，你去看了谁？齐连？!”齐言尖锐的尾音上扬，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和那个收养来的野心家扯上关系？”
舒宸拿起木桌架子上的酒杯，给他倒上烈酒，劝慰道：
“他要参与首席候选人的选举了，大忙人时间紧张，在风雨不阻地给自己拉票而已。”
齐言更委屈了，看向他自己同是苦命人的战友：
“你说我真的比他差？凭什么他是万人景仰的诡域探索大英雄，我是个没异能的废物？”
舒宸：“……别自暴自弃，至少我们也拥有同样坚定的决心，能和你的好兄弟一样克服环境的阻碍，不顾冰冷的暴雨。”
齐言：“靠。”
同样是风雨无阻，怎么齐连在公开演讲拉票，他和舒宸在无能狂怒，借酒消愁？
齐言和齐连都是异能治安局局长齐冠成的儿子。齐局长年少时在诡域外同异种厮杀，战功赫赫。联盟对外虽然没有公开齐局长的异能数据，不少人也坚信齐局长已经达到了最高的S级。
名爹效应下，齐言从小被寄予了无数厚望，结果却差强人意。
舒宸与他能建立深厚又持久的友谊，离不开他们两人废物得如出一辙，是城内吃软饭界有名的卧龙凤雏。
齐局长在养成亲生的齐言无果后，在五年前收养了一个天赋卓绝的孤儿，改名叫作齐连，如今他已经是破晓诡域探索队的副队长，在镀了一层金之后，成为了下一届联盟首席的有力候选人。
齐言满脸悲愤，又给自己空了的玻璃杯倒满酒，一口饮尽，道：“天灾之后，能不能觉醒异能这是我们的问题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只不过恰好不是被选中的人而已，这也不是我们的过错啊。舒宸，咱俩这种普通人能当炮灰陪衬，安稳得活在城内……或许已经是幸运啦。”
齐言把酒杯愤愤摔到木质桌面上，“我呢，靠啃老能有个活路，你呢，家里也有爱人给你撑腰……”
“等等，”舒宸打断了齐言的话，他困惑问，“你的意思是异能是被随机选中的，不可以利用药剂后天人为觉醒？”
“这不是废话吗！”
齐言苦闷：“异能要是能后天人为觉醒，你我还在这里喝酒做什么啊？”
那小男孩拿着的异能觉醒药剂……舒宸沉默，他在看到那管药剂时，第一时间认为它的存在也是合理的。
舒宸的潜意识里认为异能是可以后天人为培养的，就和知识一样，可以通过教育和学习进入人的脑子里，异能也不是由先天决定的。
又是认知违和吗？
“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三年前，我的身份卡认证是不是你给我通过的？当时你不是在联盟人口局当闲职吗？”
齐言也给舒宸倒满烈酒，“嘿，我们同为难兄难弟，你可太高看我了。就算郁灼给我施压，我也不敢给三无的你直接上户啊。”
齐言有些醉了，他凑近舒宸，悄声道：“听说是上头的人直接给你批的，是个很少见的代号，我某天偷瞄我爸的工作通讯上见过一次，好像权限很高。”
舒宸拍拍齐言的肩膀，推回了齐言递给他的酒杯，拒绝道：
“你知道，我家里那位回来了，他不太喜欢我喝酒。”
“那你还来找我？能在通讯上问清楚的事你非要面谈，我以为你是想陪我喝酒安慰我呢。滚吧，我们不一样了，你竟然会为了破晓的异类智械队长背叛我们的革命友谊了。”
齐言也没强求，自顾自地喝着闷酒：“你看，齐连那个惹人厌的养子是破晓副队长，我和他的关系可从始至终都是冰点！”
舒宸沉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郁灼现在的矛盾关系，他们之间的婚姻……
“哗——”一柄锋利的刀刃插进了他们的桌子。桌上的酒瓶歪歪斜斜，倒在地上应声碎裂。
天灾降临后，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私下里的打架斗殴并不少见。
在吧台的老板听到动静只是轻飘飘地抬眼，看到引发事端的人脸时直接打消了顾虑。而Lead酒吧里冷清的客人对此更是不在意，能活在今天谁又会多管闲事？
“齐大少爷，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酒呐？”
刀疤脸男人扫过他对面的舒宸，确认过异能检器并没有作响后，他尖锐的声调上扬：“呦，齐少从哪找来的标致小情人呐？纯人类能巴上你，看来是很会玩花样喽。”
齐言看清来者后，还要举杯再饮的手停在空中：“霍……霍白里？”
霍白里同为诡域破晓探索队的一员，向来是齐连派系的忠诚拥护者。
听说这几个月连升几级，已经快混上了异能者分队的小队长，自然和混吃等死的齐言不对付。
舒宸听到名字后就猜到了大概缘由，眯眼打量着眼前黝黑壮硕的男人。
他的手臂上长出密密麻麻的尖刀，闪烁着寒光，排列在肌肤表面像一层层鱼的鳞片。
鱼鳞闪闪，四肢上闪烁的尖刀亮光与他黝黑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对比，刺眼的反光传来，像是个壮汉被强制装点上了闪亮的珍珠宝石，一个被认错的黑人鱼。
而插进桌上的刀刃，是他身上排满小尖刀的等比例放大。
——他是能运用刀系武器战斗的异能者。
“齐少能记住我，还真是让人荣幸。”嘴上说着漂亮的客气话，霍白里却玩味地看着舒宸。
他露骨的视线扫过青年，他的米色风衣捂得很严，蓝眸澄澈染上朦胧的雾，像沉静的深海。白皙的脖颈修长，银发上沾了雨珠还没干，让霍白里很想把水汽也挪到青年身上别的地方。
“美人儿，齐少他可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跟着他没有前途的。”
“他给你多少陪酒钱，我出双倍，和我走如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