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琢站在旁边,很想给那张恣意张扬的脸一拳,这个焚犾真的完全演都不带演一下,他自己看这个人都违和得很,更何况是师兄?
那边焚犾居然还抬手扶起封澜下巴,“嗯?师兄是这个意思吗?”
封澜从未见过对方这副德行,起先完全被他震住了,现下反应过来,也没废话,抬手就是一击!
焚犾吃痛,二人距离拉开,他起先震惊了一秒这具身体居然潜意识完全不对面前的人设防,看来以后还是要离此人远点;其后就是疑惑,他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封澜分明在他靠近时耳廓不受控制地红了一瞬,为何却要推开他?
焚犾得出结论,人修果然不好懂。
折琢现在已经不止想给焚犾一拳了。
他指骨被自己拧得咯吱作响,他现在非常想杀了焚犾然后再自杀。
那边厢封澜好像听到他心声一般,从掌侧缓缓凝聚出了汜衡剑。
镜湖好歹没继续给折琢继续放两个人是怎么打完然后又不欢而散的。他眼前画面一闪,镜中世界如水波般宕开,周身已然换了一幅景象。
这回,折琢发现焚犾独自待在一处溪涧旁,心情不错地半倚着树,在芥子戒中翻着什么。
折琢思忖,这是不在天爻宗了?看他样子也还穿着天爻宗弟子服,所以是在下山历练?
他脚下草丛有些凌乱,略微有些血迹和拖拽痕迹,非常可疑。
焚犾也不屑于藏,就大喇喇地让这些痕迹待在那里。
……折琢心道:这人不会刚杀了人,在清点赃物吧。
就是不知,这下山历练,焚犾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同门一起来的。
若是同门过来寻他,就有大戏唱了。
折琢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不远处就传来数道脚步声。
他身旁的人还漫不经心地在翻着芥子戒,身后就袭来一道冷冽的气息。在剑招即将击中焚犾时,他反应过来,险险避开,照原路径回了一击。
焚犾显然留了个心眼子,现在已经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封澜的攻击,并且顷刻之内通过自己身体不设防的debuff认出来人:“封澜,你又打我做什么?”
封澜一剑荡开攻击,冷冷道:“你在做什么?”
焚犾面色不善地眯起眼,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到这尊佛。
在他的视角里,最近的日子自己已经有意避开了此人所有行动轨迹,他暂时没有杀此人的打算,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便让这人和自己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交集。
他这还是第一次躲过什么人。换了旁的人,谁让他不爽,不都是直接杀了?
就这,封澜还不满意?
见“折琢”没有答话的意思,封澜转身去查看地上血迹,那血迹路径简直不要太明确,时断时续,一路延伸到河里。
焚犾抱臂背靠着树,冷漠地看着封澜朝河涧里送出一道招式,河水受到刺激咕涌半天,猛地吐出两具尸体。
封澜听到身后的人道:“你把他们挖出来干嘛?过一会他们自己会漂到下游去的。”
那不赞成的语气中只能听出两种情感:不解,以及冷漠。
封澜低头去看那两具尸体,穿着修仙门派弟子服,但不是天爻宗的服饰,也不是九派中的,封澜不大认识,应当属于某个坐落在附近的小门派。
折琢已经麻了,他站在离对峙的两人不远不近的地方,木然地盯着两具尸体,从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时,不远处林子里传来呼唤声:“大师兄,好了吗?我们可以过来吗?”
封澜简略回话道:“在那待着等我。”他转头看向一脸无所谓且自得地看着自己的人,面色已经完全冷沉下来:“你杀了他们。”
焚犾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爽快承认:“嗯,然后呢?”
封澜问:“为什么?”
“杀人夺宝,不是天经地义么?”
封澜已经控制不住脸上的怒火了,汜衡一抖蓄势待发,其上灵光爬绕剑身,呲啪作响。
焚犾见他这样作态,也没心情欣赏美人愠怒了,舔了舔犬齿,抱臂冷笑一声:“封澜,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他抬起一手打了个响指,封澜眼睁睁看见这人身后的空气中,竟凭空显现出两个周身裹满黑色雾气的人来。
——两个魔修。
封澜恍然意识到什么:“所以,数月前在魔界异军突起的一股魔修势力,是你所为?”
焚犾似笑非笑:“师兄真的很关心我。”
封澜心口一滞,冷淡道:“不必这样叫。我没有你这种师弟。”
焚犾觉得很有意思:“这么说,你要替掌门将我逐出师门?”
封澜道:“你既已入魔称位,又何谈师门?”
焚犾道:“这样么。我还以为天爻宗会对我有点感情的,看来是本尊判断错了?”
折琢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明白,这应当就是焚犾改变主意决定对天爻宗下手的契机。
焚犾也懒得废话了,手一挥,身后两个实力不明的魔修就向封澜发起攻击!
武器灵流交锋动静可不小,这下后头林子里的宗门弟子们听到响动,也不听大师兄的话了,按捺不住跑了过来,担忧喊道:“大师兄!大师兄你没事吧!我们来助你!”
如果是云寂在这里,绝对一声中气十足的“滚!”就能把一群小崽子镇住,可惜在此处的人是封澜,封澜并不擅长嘴上功夫,只在对招间暇命令了一句:“站住!”
显然喊什么现在也已晚了,出现的这一群天爻宗弟子在焚犾眼前完全就是做人质的活靶子,焚犾随意掐起其中一个弟子的脖颈,朝迎战两个修为略逊于他的魔修仍毫不落下风的封澜道:“如何呢,封澜?你希望谁先死?”
那被迫脚底悬空的弟子艰难出声:“为什……二……师兄……”
封澜用一道间暇中射来的灵流暴击回答了他。
双拳难敌四手,况且这两个魔修修为着实不低,再加上人质,封澜还是逐渐落入下风。
他也不鏖战,灵巧走位,优先将其他天爻宗弟子护至身后,焚犾手上的那只则已晕死过去。焚犾一甩手,那弟子被随意扔在地上,同时也示意了那两个被封澜伤得不清的魔修退回来,朝封澜道:“你看,没什么意思是不是?干嘛要找本尊的不痛快?”
封澜冷冷道:“你要怎样?”
“不怎样,本尊很给你面子,已经对你留手了。”焚犾道:“我大可以把你们全部留在这里,但本尊现在不是很想这么干。”他想了想,诚实道:“具体原因不能告诉你,但本尊不想打你,本尊打你会控制不住心口疼。”
焚犾重新朝树上一靠,朝他道:“封澜,和你做个交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行不行?我放你们回去,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封澜可能是判断出了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还真的走了,走前也没再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过于难懂,至少焚犾是读不懂的。
折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心知,二人再次见面,估计就是仙魔渡渊大战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随着封澜的离开,折琢眼前的画面再度变换。
折琢真的不太想看了。
明明触摸不到任何东西,折琢却只觉得自己在经历钝刀剔肉化齑削骨的酷刑,一颗心脏被人掰开了揉碎了,化在泥地里,然后再被人狠狠地踩上一脚。
但是他又逼着自己,一步一步,跟在那个银线黑袍覆身的男人身后,看他是怎么在全天下人眼中恣意妄为,覆灭数个修仙门派,率领魔族大军在界渊之畔和和自己昔日所有亲朋手足反目成仇,和仙门九派打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
他忽然冷静下来,抽离出来,看着眼前如堕梦中的人间炼狱景象,心中思索,那么,这里到底会是谁的记忆呢?
镜湖回溯这些景象,又是为什么?
无尘卷在哪里?
难道真的要等一切演个五十年,亲眼看见折渡渊把无尘卷藏到赤霞陵才算完?
折琢觉得,可能性不太大。
他又重新回忆了一番此前所见的镜中景象。
倘若假设这场镜中幻境,真的是某个人的记忆具现的话。
若要找出谁是这场回溯幻梦中最真实生动的人,其实答案是呼之欲出的。
短短几个镜中回溯片段,折琢已经见到封澜向他展露很多表情了。这其中大多数表情,还都是折琢从前从未在师兄脸上见过的。
震惊的、失望的、愤怒的、……心痛的。
这些都是折琢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封澜面对他时会露出的表情。
也是……不可能出现在折琢记忆里的东西。
只要是镜子,就是需要参照物的,不可能凭空捏造出本不存在的东西。
所以,这一切非常有可能,就是封澜的记忆。
那么,这意味着,师兄此时人也在赤霞陵中,甚至也同他一起身处镜湖之中?
折琢正思索着,眼前画面忽然又猛烈波动起来,这次的水波纹比先前还要激烈密集数倍。
渡渊战役后,折琢不想去看折渡渊四处打架找茬的琐碎事情,在知道对方出门要去干什么之后便没有跟上。他独自杵在魔尊的寝殿中,此时幻境波动停止后,折琢本来做好了场景变换的准备,但没想到,这回场景波动之后,他却仍然待在原处。
不同的是,他由站在房间角落处,变成了侧坐在榻边。
折琢立时发现违和,他没有实体,是怎么“坐在”榻边的?
折琢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他缓缓垂下眸子,果然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镌银线黑袍。
行。看来他现在大变活人,鬼魂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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