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滑跪要快,姿势要帅8

待二人下山,车夫手脚倒快,满脸心虚牵马等在车前,正呼哧带喘地摆放脚踏。

李遇趁人不察,狠狠剜了他一眼。

黎崇上车,挑帘道:“你也上来。”

“这……少爷,奴婢身份低微,恐怕……”

“上来。”

“好嘞。”

爬进车厢,后头紧跟个尾巴,笑嘻嘻自坐下。

只听鞭子空响,马车辘辘行开。本预备一人坐的车,如今强挤了仨。李遇别别扭扭移开膝头,见对侧二人倒是泰然自若,令她愈发尴尬。

眼睛也没处搁,只好左右乱瞄,恰见那伙土匪被捆着上半身,跟在后头跑得东倒西歪。忙找话:

“他们怎么跟着马车跑?”

小舅舅掸掸袖子,“哦,我叫他们跟着马车入城,寻府衙自首。若是中途有人逃跑,那他也会进墙里,只是这回就抠不出来了。”

说罢又贼兮兮凑到黎崇跟前,露出口白牙 ,“若依我从前性子,直接打死省事。但现在这明离是老王爷管事,我还是,遵纪、守法。对不对呀小黎崇?那我们小黎崇要不要让姐姐记我一功呢?”

黎崇嘴角一弯,“行啊,我肯定一、五、一、十,原原本本都告诉母亲,定记舅舅一、大、功。”

“哎呀,别呀!”小舅舅换了副嘴脸,揪着黎崇袖子扭腰转脑,“小黎崇,好外甥~咱们做大侠的,讲究的是一个:做好事!不留名!图功图利,俗。舅舅求你啦~”

目睹全程的李遇僵硬别开脸:……我就知道叫我上车没好事。

一路颠簸,回到王府已近黄昏。

才进府门,就见照壁前立了两人。

不等见礼,夫人扶着凌霜先开了口:

“小烁可来了。过来,让姐姐好好瞧瞧。”话虽然温温柔柔,却冒着丝丝寒气。

小舅舅顿感不妙,不上前,反步步后退,讨好笑道:“阿姐,反正这几日我都在王府,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先去沐浴更衣,咱们有什么话明日再叙!”

夫人跟着他的步子往前逼,“哦?莫非今日发生了何事,才刚回来就急着沐浴更衣。打架了?嘶——让我想想。对了,方才影卫回报,说什么来着?对对,’蛊冢三少爷阻止营救’。哎?听这话,好笑不好笑?”

“嘿、嘿嘿......好笑,哦不!不好笑、不好笑。”小舅舅搓着手,脸上陪足干笑。

说话间,二人已退至院中。小舅舅瞅准机会,奋力点地,脚底抹油向西侧跃去。夫人身形一晃,紧追其后。

暮色澄澄,夕阳处传来一声渐远的哀嚎:“阿姐——我错啦——”

李遇手遮眉上,抻脖垫脚欣赏小舅舅挨揍。可惜黎崇兴致缺缺,转身回旸谷居,她便只好三心二意随行离去。

进院门,未回房,他反走到老银杏树下,撩袍坐于石凳,目光沉静瞧着她。

李遇在一旁抠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终究是他先开口:

“有话要说?”

李遇干巴巴搓搓手,扬起小舅舅同款干笑。

“少爷你看,这个……啊,对吧。你说这,嗐,那什么,咱们今天,这个,我实在是,对吧,您就,稍微,就是那什么,哎我是说……”

“放心,我不会同母亲讲。”

“少爷您真是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心地善良,纯粹通透,奴婢拜服!”

炉火纯青的马屁散了,院内复归沉寂,李遇继续看天看地。

良久,金黄银杏叶扑簌簌下落,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李遇脚底偷偷碾着落叶,缓解着无所适从的尴尬——主要是黎崇不发话,她实在没法溜啊。

正盘算托辞,身侧突然传来低低的声音。

“我对你很坏吗?”

“啊?”这话实在出乎预料。

她看向树下那白衣少年,但见晚风拂墨发,连萧瑟秋风待他都格外温柔。

李遇忙不迭道:“少爷,今日是奴婢胡言乱语,口不择言,少爷您是这世上最好的少爷!奴婢今生能伺候您,乃是上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今日奴婢的谵语冒犯到您,奴婢愿领任何责罚!但是还求少爷明鉴,今日所言,没有一个字是出自奴婢的真心!”

黎崇轻笑一声,点点头,心道确实没有一个字出自真心。

随后起身抚了抚衣摆,望向她的眼底透着温热:“以后不在府中时,叫我黎崇就好,母亲不是早就还了你身契吗?再者……”他顿了顿,“我想听你的真心话。”言罢,转身入室。

是夜,李遇辗转反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莫非我要被撵出府了?!

翌日对镜一照,果然眼下两团青黑。

出了侧院,正往旸谷居去,恰遇同样前来的小舅舅。

李遇行礼,“汤少爷安。”侧身让路。

小舅舅却也站着不动。

她心里正犯嘀咕,就见眼前人弯下腰笑眯眯的:“我叫汤以烁,不必称少爷,叫名字就行。”

不禁心下起疑:

“这一个两个都要直呼其名,是闹的哪一出?合起伙来整我?”

面上仍恭敬回道:“好的,汤少爷。真是个好名字,汤少爷。”

汤以烁偏头抿嘴一笑,没说什么,举步入院。

李遇抬眼时,唯见漆红门边掠过他一缕黑亮发尾。

回想起来,正自那时起,李遇与黎崇二人,是主仆之名渐淡,伙伴之实日深。

黎崇时值少年意气,难免在外显出几分不羁,偶尔惹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而李遇点子多、脑子活,则自然而然由狗腿子摇身一变,成了狗头军师——

他打架她递凳,他逃跑她断后,外边擦屁股,回家编瞎话。

时日一长,为着家里家外应对方便,李遇便干脆开始为他出谋划策。且两人思路之合,简直称得上心有灵犀。

但凡李遇说:“我有妙计一条。”

黎崇立刻便答:“果然妙!”

哼哈二将,为祸一方。

由此一来,黎崇也渐渐从故友离世的阴霾中走出,一改过去两年的温吞与压抑,重新焕发出那少年人应有的飞扬与恣意。

这也难怪。

想当初,挚友惨死,远离故土,旧交零落。

在这偌大城中,以他的身份,旁人接近,不是心存畏惧便是另有所图,想寻一知己谈何容易?

渐渐的,两人便主仆颠倒,说不清谁听谁的了。

于是日子就这般,在平静温馨中悠悠流淌。

在这重来的一生里,李遇对王府生出了家的眷恋。

夫人尽管在武艺上难以传授更多,但待她如己出,全心爱护。

黎崇呢,更与她形影不离。若非男女有别,真真是要“同穿一条裤子”。

汤以烁偶尔造访,更是为这平静悠然添上几分欢闹。

她曾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在这城中过下去,舒舒服服享受每一寸流过的光阴。

然后等待一场重逢。

直到在明离第七年的那个星光闪烁的夏夜。

荷月时节,暑气不褪,西南之地更是溽湿闷热,令人难以安眠。

因此晚间各户皆开窗入寝,以贪风凉。

约莫子时,李遇睡得正迷,忽闻窗棂几声轻响,紧接着,一压低的嗓音恼人传来:

“李遇,李遇,醒醒,李遇!”

李遇本不想理他,奈何窗外之人颇有耐性,大有不醒不休之势。

她咬咬牙,躺着含糊斥道:“干什么啊大半夜的!”

“你快起来,收拾收拾跟我走!”

李遇眯缝眼瞄了瞄窗边的人影,复又闭上。她平生无甚大忌,唯独一样:扰人清梦,罪同杀人。

勉强压着脾气,问道:“去哪啊?有事不能明日说?”

黎崇声调愈发急切:“出城!你快起来,咱们趁夜里走!”

李遇一时懵住,莫非他新添了梦游的毛病?

“城明日也能出。让我睡觉,算我求你了!”

却听窗外少年语调热血昂扬:“咱们去闯一闯那江湖!”

她霎时清醒大半。

这又是哪出?

略一思忖,懂了。定是因为白日里扶楠国皇子那句“你威风什么啊,不就是因为你爷爷是镇疆王吗?出了这明离城,你算老几?”

她重叹口气,翻身背对着窗户,不想搭理。

她不搭理,他就在窗口软磨硬泡。

最后终于,李遇负气猛地坐起,披上外衣,摔摔打打,气冲冲拔脚就往外冲。黎崇还很有眼力见儿,帮她背上包裹,趋在后头。

李遇边走边抱怨:“反正连城都没出就得被抓回来,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那尾巴默不作声,全当听不见。

至王府后门夹道,早备下辆马车。李遇爬上靠在车厢里,脑子还迷迷瞪瞪,困意不断袭来。

只听车厢外黎崇说道:“好了,你接着睡吧。”

随即车身摇晃驶起,格外助眠,她转眼便去会了周公。

等再次睁眼,天光早已大亮。掀开车帘,但见两侧绿荫飞退。

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但是周围的景色告诉她:他们不仅出了城,还已经走了很远!

“你醒了?”黎崇扬鞭,十足兴奋得意。

“怎么回事?怎么没人来抓咱们?影卫呢?”

“昨日我偷了爷爷的令牌,告诉他们不许跟着,自然没人来抓咱们。现在只要按照我规划的路线跑,不出两日,保管谁都找不到!”

“这么简单?”

“对啊。影卫只遵一则:只认令牌,绝对从命。”

“这也太草率了吧……”

“你就放心好了。看到前面了吗?那远方就是江湖。怎么样,准备好一起浪迹天涯了吗!”

不是,书里也没这段啊?!

(后附小剧场)

小剧场:

汤以烁是个极不靠谱的主儿,但是他武功又很高。

因此,他是一个不怎么理想、但出手便知有没有的放飞型打手。

城西郊有家黑店,叫三人给遇上了。

将计就计,三人佯装吃了那包了蒙汗药的包子,扑通晕倒在桌子上。

小柴房里又闷又热,黑店店主伙同两名打手,瞅着地上被捆起的三人,嘿嘿狞笑。

李遇猛然睁开眼,将几人唬了一跳!

黎崇:“大胆小贼,敢在明离城为非作歹!今日看我不......”

话没说完,“啊!”那几人已被汤以烁拍出屋外。

紧接着,院里响起“呜呜”惊恐的狗叫。

狗叫?

李遇与黎崇还被绑着,费劲巴力站起来,别扭跑出门外。

只见院子中央,院中大黄狗夹着尾巴同三名小贼被一起捆成个大粽子。

汤以烁站在一旁,撩起发尾,露出一口白牙:“抱歉两位,来晚一步。今儿的英雄,看来还是难掩光芒的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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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滑跪要快,姿势要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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