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此行将央

“后来如何了?”夏侯璧问。

“后来……”狄香的声音低落下去,“后来的事太复杂,只言片语说不清,总之,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她说到后头,话中的恨几乎要藏不住。

青梅竹马的故事夏侯璧不是没看过,竹马变心的话本子也不在少数,竹马如此狠辣青梅下场这般惨烈的,夏侯璧还是头一遭见识。

她止住话头,狄香却又好奇起来。

“你既占了我的身体,是个有本事的吧?”狄香问她。

夏侯璧如实相告:“惭愧,本事二字实在和我沾不上边。”

狄香愣了下,倏而笑开。

她倒是坦诚。

狄香欣赏她的坦诚,复又问:“你说你要寻人,寻的是谁?”

夏侯璧:“寻我师叔。”提到师叔,夏侯璧想起什么,“他是个有本事又热心肠的,若先寻到他或许能帮你大忙。”

倘若符宿在此处,听到夏侯璧说桑行玉热心肠,恐怕要笑掉大牙。

说是这么说,可将央国到底是个国都,要想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师叔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狄香约莫也清楚这点,到底是没怎么将希望寄托于这不知何处来的夏侯璧身上。

“那你何故来此?你是魂灵还是妖?”她换了个话题。

夏侯璧选择性回答,还吹牛:“都不是,我是神仙下凡。”

狄香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神仙下凡?若天上的神仙都如你这般,那仙界恐怕要完蛋了。”

夏侯璧瞪圆了眼睛:“你这人……”

这一人一魂一来一回地说着话,泡药浴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被药水浸泡的伤口痛楚好像也没那么折磨人了。

半个时辰后,月娘在门外叩门:“阿香,我进来了。”

她推门进来,夏侯璧从浴池里爬了出来,月娘拿了张干净的帕子替她将身上的水渍一点一点擦干净。

不得不说月娘的医术果然精湛,这药浴一泡,来时折磨了她一路的伤口此时若不主动去碰触它倒也不是很疼了。

“月娘是太尉大人的女儿,之所以学医,是因为太尉大人常年出征,总是受伤,如今倒是便宜了我。”狄香低语道。

月娘帮着她船上崭新的里衣,用一根木簪子替她将头发绾起,她把夏侯璧带回另一间房,房间明亮宽敞,里头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一看就是因为怕硌到她的伤而特意铺的。

“阿香,你去趴着,我给你上药。”

夏侯璧乖乖地褪下里衣趴在床上,伤痕交错的背暴露在空气中。

月娘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将药粉敷在她的伤处。

指尖触碰到狰狞的伤口,月娘的眼眶又红了,她慌忙抬手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生怕因为自己的情绪让阿香再回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月娘长叹一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可不知怎么,她此话一出,手下的人背脊明显一僵。

月娘手顿在空中:“怎么了阿香?是不是我动作太重弄痛你了?”

夏侯璧和狄香同时松了口气,还好月娘只是以为她碰到了自己的伤口。

夏侯璧偏头看向月娘,朝她微笑着摇头。

“你真不打算告诉她吗?”

狄香苦笑:“至少现在不行,若让月娘知道,恐怕她会做出些不理智的决定,我已经在季渊手上栽过一次跟头了,决不能让月娘也栽在他手上。”

月娘为她上完药绑好纱布:“待过两日结痂,我会为你换皮。”

夏侯璧点头,拉过她的手,照着狄香的话在上头写:“父皇那边可有消息?”

月娘想了想,说:“陛下近日身体尚可,只是传诏你进宫两次,都被季渊以你身体不适推脱了。我本欲去看看你,奈何父亲近日正要出征边陲之境,我忙着为他配些驱赶魔物的药包,便耽搁了。”

狄香闻言,立刻让夏侯璧转达:“告诉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她太尉大人出征!”

听她如此急切,夏侯璧也不敢耽误,连忙拉过她的手写:“月娘,太尉大人不可出征!”

月娘的手还停在原地,眉眼染上不可置信之色:“阿香,你的意思是……”

她说至一半便想明白了。

国师失踪之后,他的位置便由他唯一的儿子季渊顶替,边陲之境出征也是他向陛下进言的。

“难怪啊难怪,难怪季渊指名道姓要我父亲带兵出征,说什么唯父亲这种常年征战的人身上的血气才镇压得住那些魔物,看来这是存了釜底抽薪的心思啊。”月娘冷笑道。

她看向夏侯璧,收敛眼中的冷意道:“放心阿香,我会让父亲想办法让陛下取消此次出征。”

狄香让夏侯璧转达:“出征还是要出的,只是不能太尉大人去。”

月娘有些疑惑:“可如今但凡有战事,陛下几乎都是派遣父亲,如何不让他去?”

夏侯璧在她手上写:“若我没记错,淑贵妃的哥哥亦是武将出身,他不是一直缺一个一战成名的机会吗?月娘,让太尉大人想办法,将他举荐去。”

月娘是个聪明的女子,一点就通,她盯着自己的手心目光沉沉:“淑贵妃的哥哥么……我明白了阿香,你放心,我会让父亲办好这件事的。”

夏侯璧点点头,身子一歪,趴回床上。

这一天又是从乱葬岗里爬出来,又是行路又是治伤的,她早疲惫得不行,加之狄香这副身体此前备受折磨,估计也没怎么休息过,夏侯脑袋一碰上枕头,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见她这副模样,月娘更是心疼。

她为她扯过被子盖好,柔声道了句“你先好好休息”后便出了房间。

夏侯璧这一觉睡得相当安稳,若非狄香疯狂在她脑子里叫她,她恐怕能直接睡到桑师叔来寻她。

“夏侯姑娘,你醒醒!”

夏侯璧费劲地睁眼,窗边的日光洒进来,让她有些恍惚。

“我这是睡了多久?”

她不问还好,一问狄香便没好气道:“你睡了两天两夜,皇城的猪仔都没你能睡!”

夏侯璧惊呆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里衣似乎被人换过。

她扯着自己的衣襟呆呆地问狄香:“这是?”

狄香说:“这是月娘给你换的,在你昏睡不醒的时候,月娘还拖着你去泡了药浴。”

她实在是没见过如此能睡的人,若非瞧见自己的胸口尚在起伏,狄香差点都怀疑夏侯璧是不是已经灵魂出窍,自己已经死透了。

夏侯璧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她摸过床边的簪子,将披散的头发往上一绾,心虚道:“抱歉抱歉,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不是,你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若是平时,我定睡不了这么久的。”

好吧,她扯谎了,平时她也很能睡。

在苍灵山后山偷懒时若非被师兄逮到,她照样能睡它个昏天黑地。

狄香不再与她在睡得太久是谁的问题之上过多争论,她催促夏侯璧:“快起来,今日月娘要给你换皮。”

旁边的衣架子上有一套素净的女装,是月娘为她准备的。

夏侯璧扯过衣服套上,慢悠悠地反驳狄香:“分明是给我们换皮。”

狄香无言以对,干脆不搭理她。

夏侯璧推门而出,阳光从头顶倾洒下来,晃得她睁不开眼。

夏侯璧抬手挡在眼前,逆光之处有个窈窕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月娘端着一盘奇形怪状东西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阿香你醒了,今日感觉如何?”

能换皮,想来是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结痂了。

夏侯璧尝试着动了动,身上果然没什么痛感。

她点头,在月娘手心写:“甚好。”

月娘眸色微动,朝她浅浅一笑:“那便跟我过来吧。”

夏侯璧跟着月娘进了泡药浴的那间房。

池子里依然是一池乌漆嘛黑的药水,这次的药水味道格外奇怪,闻起来叫人想吐。

夏侯璧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自从来到了狄香的身体里,真是什么奇特的感觉都叫她体验了一遍。

房中有扇木制的屏风将房间隔成两部分,月娘在屏风另一侧朝着夏侯璧招手:“阿香,过来。”

夏侯璧依言过去,那里有张躺椅,月娘叫她躺在上头,夏侯璧也乖乖地躺了上去。

她让夏侯璧褪去衣服,然后从托盘里拿出一罐药膏,用木片挑了一些出来,手到半路又停下,见她犹豫,夏侯璧看向她,眼中满是不解。

月娘抿了抿唇,解释缘由道:“阿香,这药涂上去,会很痛。”

如果是用的自己的身体,夏侯璧可以豪情万丈地说自己不怕痛,因为她根本没有痛觉。

然而现在……

她看着那黑乎乎的药膏,心里有些发憷。

狄香倒是一点儿也不带犹豫的:“没事儿,跟她说我不怕痛。”

……

废话,现在痛的又不是你!

眼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夏侯璧到底是咬牙切齿地在月娘手上写:“来吧!我不怕!”

呜呜呜我怕!师叔救我!

见她都这么说了,月娘便没了后顾之忧,她小心地将木片上的药膏涂到夏侯璧身上的伤处,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皮肉灼晒发出的味道直奔夏侯璧鼻尖。

背上的刺痛感无限放大,变成山崩地裂的剧痛,夏侯璧双目赤红,多希望这时候能有个人来敲她一锤子把她敲晕过去。

药膏涂了一大片,夏侯璧已然痛得神志不清,开始给狄香交待起遗言:“我不行了,若我师叔找来,替我转告她,师侄不孝,枉费师叔的关照,下辈子一定……”

狄香看着胡言乱语的夏侯璧,讪讪问道:“真有这么痛?不至于吧……”

夏侯璧有奄奄一息地答道:“公主,太佩服你了,你究竟是怎么忍下这一身伤的?”

狄香沉默了……

怎么忍下身上这一身伤的吗?

大底是,抱着必死的心,想着做鬼也不会放过季渊,便将这痛转化成了恨,也就觉不出痛了吧。

上药的过程实在是漫长又煎熬,就在夏侯璧感觉自己真的要撑不住一口气过去了的时候,终于听到月娘天籁般的一声:“好了,可以去浴池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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