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少将军

萧清嘉从来没有放弃找褚瀛灯,打心眼里感觉亏欠他,他原来是猜测褚瀛灯只是为了躲避或者怎么样可能不太愿意被打扰,他告诉自己就见他一面问清楚。

可随着时间流逝,机会越来越渺茫,他好像再也不能找到那个帝王少年。

萧清嘉又做噩梦了。

还是那个无穷尽地噩梦:众人围攻在一起指骂他从出生就克死了他亲生母亲。

他原以为逃离沂合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困扰住他的东西,只是未曾想到,有些事情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怎么也拔除不去。

有时候还是会有种不可遏制的想法来回在脑海中盘旋。

还是会很想去一死了之,特别是当上将军之后,他总在心底疯狂盼望着做事情冲锋陷阵,以少抵多。

众人只能看到他眼底的淡漠,却不能透过去他的内心直射那重漠然到极致的死生。

当他被噩梦缠身,最终筹谋尝试以剑自刎,褚瀛灯一身红衣阻止了他。模模糊糊的面容到现在还时不时在他脑子里盘旋。

“还有欠着他的承诺没实现。”萧清嘉摩挲着手中的剑,自顾自愣神。

任凭他怎样去寻找,世间好像再无此儿郎。最终他还是决定上战场,哪怕是身死也算是有个交代的缘由。

“将军——”有底下士兵来报:“如将军所料,此次那剑来有意与我们求和不过是在做表面功夫,属下暗中排查已经将剑来底细摸清楚。”

阿鬼此刻在营帐中也已经是一身铁甲护身,上前一步问那跪在地上的守卫士兵:“是何?”

士兵先是抬头看了眼萧清嘉,只见将军微微颔首,得到准话后才继续道:“剑来那位公主令手下宋绶带领精兵亲自前往边关交接处,预设下埋伏。”

阿鬼惊地猛吸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仰,“褚雾笠这个女人当真是心狠手辣,剑来稳定朝政才不多久,这岂非劳民伤财?难道她非要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不可?”

士兵听了这话,抬头,欲言又止。

萧清嘉枕着额头思索良久,看着地上士兵的举动,沉吟,“你但说无妨。”

士兵再跪拜,“小道消息打探到的,说是剑来的公主不满其皇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便是倾尽举国之力也要报复咱们沂合,还有……”

“还有什么!”阿鬼催促。

士兵狠了狠心,闭上眼睛不怕死地一股脑都给吐了出来,“还有,还有势必要追杀将军。”

“完了完了完了!”

阿鬼大脑一片跌宕,“那个女人知道我们没死要继续杀了我们,那是不是也会知道是刀疤哥放我们逃走的。以那个女人凶狠程度,他会不会被处死!”

士兵听到这里头垂地更低,他已然做足了所有调查,“我们没能打听到救将军性命的恩人的去向。”

面向萧清嘉,“不过这件事只有属下一人知晓,旁人不让插手,如果将军你们从剑来返回,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那公主也难抓把柄。”

阿鬼堪堪站住脚步,看了他两眼,焦躁显而易见减去很多,这会倒又开始垂头丧气起来: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能在沂合朝堂站稳脚跟,甚至让后宫那个玉芬妃都不能讨到半点好处。”阿鬼踱步来回走动,“回到剑来又以这么快的速度笼络朝臣,劝服其丢下黎民百姓攻打沂合,当真是好计谋!”

“究竟好狠的心呐——”

萧清嘉久坐在原位不动,这些并不能激起他心中的浪,好像真的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末了,心中的答案好像又被蒙上了一层雾,喉咙干涩只问了一句,“褚瀛灯……他究竟是真的生死未卜吗?”

*

宋绶本来是奉命前往边关,趁着萧清嘉不备将其击杀,但未想到如此隐蔽的行动还是被沂合细作发现了,他只能借口胡扯了旁的理由。

宋绶带着一小队人马跟着萧清嘉派来的随从前往剑来与沂合的交界处,美名其曰盟友会师。

他面带微笑,衣袂飘散,若是没与萧清嘉作对比,叫人瞧了,倒真有几分风骨。

可惜,萧清嘉一身常服,手稳当当背在身后,见他面笑意更深,寒暄道:“宋大人有失远迎。”

宋绶远远就看到那风华绝代的男子,心中立刻笼罩一层阴骛,他想,杀了他。

这么多天在京城之中修身养性,在荒郊野外的历练,都在此刻灰飞烟灭,比起那不染一丝污垢的纯白,他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心中,还是恶的。

宋绶眯了眯双眼,平视这个曾让他嫉妒不能自已的男子,也应了声,“确实好久不见。”

“我本是奉公主命来为将军道喜。”见萧清嘉还是一脸笑意,宋绶又阴阳怪气地解释道,“真是由衷佩服将军您死里逃生的本领,这可算是重获新生了?”

萧清嘉听了这话,眉头轻轻一挑,觉得好笑,但还是与他周旋,“公主有心了,只是本将军还是会在某个时刻少许怀念与我那剑来帝王夫君在一起的时日。”

他在试探剑来对褚瀛灯寻找的情况。

果真偏见就是围墙之上镶嵌的一道防不胜防的裂缝。

下一秒,宋绶周遭气压突然降地极低,面上绷不住的乌云密布,声音压低,“王安排人送走你的那一刻,你就再也不是他的仙君了。”

萧清嘉不置可否。

见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便接着一边请宋绶入营帐之中,一边转了个话题,“我沂合自是不愿看到百姓生灵涂炭,作为一十七洲算得上是领头在前的大国,自是希望能与剑来交好,也算是不能如了中原名郡的意,避免唇亡齿寒。”

“自然,公主此意正是。”宋绶在大事面子终究还是定了深色,收起眼底的戾气,“我等也正在调寻一十七洲诸国与中原名郡的关系。”

“目前情况来看名郡帝王是不会率先动手,他自然是要将他的长姐放在眼里。”

萧清嘉没能查出来这神秘的中原名郡居然和剑来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禁多问一句,“这是剑来公主的意思?”

“哼。”宋绶嗤笑了声,“这是整个剑来朝野上下的意思,那小儿本就是在老臣眼皮子底下被送走的,是我剑来血脉不说,况且依照他我剑来公主有依偎之心,又怎么会轻举妄动。”

萧清嘉招了招手,令胡姬酒肆上前来歌舞奏起,“大人请——”

“本就是远在边关,这次剑来几员大将也未曾到场,难免寒酸了些。”

歌舞笙箫随风而起,在这潦草简陋的边塞营帐倒还真有番旁的异域风情。

萧清嘉敬上一斟酒,表现地毕恭毕敬,仿若真是个有意与剑来商讨的下位者,“宋大人,这位剑来血脉又怎么会流落他国……落得如此下场?”

“那是因为我们剑来真正的嫡子出生了,瀛灯他年少聪颖,若不是有那群老不死的为难他,又怎么会需要伪装如此多年才真正握得实权。”

宋绶带着几分醉意大言不惭,一股脑全说出去,手中青铜小角杯不自觉摇晃,“可惜,比起公主,他着实过于慈悲了些。”

想起褚瀛灯分明对他厌烦,却还是要顾忌王公大臣的颜面不得不与他打照面时,宋绶心里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这种事情,要是换了公主,对于看不顺眼的人,甭管你是有多大的本领,只要是能被替代的,觉得会毫不留情给你搞走,也免得整日在他眼皮子底下蹦哒。

赵小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萧清嘉呷了口酒,收起眸子,若有所思,“所以这个人物身边还是会有不可掌控的因素,毕竟这流落在外的血脉也行隐忍了如此多年,不可能随着仇人的了无踪迹选择就此收手。”

“更何况,这位所谓的仇人还是下落不明的状态。”

宋绶醉生梦死,压根也不讲求这沂合太子能说出什么好话,毕竟只有中原名郡与剑来斗争起来,这沂合才会有生存之地。

在他面前,自己的一切好像在无形之中都被碾压地死死的,宋绶本来想直起身子,但发觉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索性也就摆烂,但心底的屈辱说没有那是假的。

笙歌散尽,拨开云雾见月明。

宋绶摇摇晃晃走回自己的帐篷,刚进去,脚底也不再虚浮,神色彻底清明。

“本想着不动声色偷袭这沂合太子,为我剑来帝王复仇,未曾想被他提早发觉了一步,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只希望不要打乱了公主的计谋才好。”

宋绶表情一改往日的温润,转而阴暗,没有褚瀛灯的日子,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黑暗面,白日的温润典雅只有他知道不过是在骗自己罢了。

“和往常一样,”宋绶站起身来命令身边亲信侍从,转头又强调一遍,“务必要给他洗干净。”

“大人,这……咱们还在营帐之中,外面都是萧清嘉的眼线,如此贸然举动,可是有不妥,也不利于我剑来的名声。”

空气中还浮动着淡淡的酒味。

“你在质疑本大人?”宋绶眼底风雨欲来,不屑一顾,“我为剑来奉献如此之多,怎就不能来个你情我愿,若是给的条件足够,自是有聪慧远见的。”

“上阵杀敌为的是功名,同样都是为了谋福利,本大人就给了他们更便捷的一条路又有何不可?”

言罢,又苦笑,“在他萧清嘉面前,本大人还有什么风度可言。”

侍从愣了愣,开始怀想远在京城的河岸山幕僚怎么就没跟来,若是他来,指定会用些方法劝得大人回头是岸。

侍从还要再说,旁边的守卫抽着空挡子时刻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逾越,侍卫只能俯首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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