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谷捏紧拳头,一时半会儿猜不透他的意思,硬着头皮道,“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因为我只是要名利,而虞春......”许炎弯起嘴角,表情晦涩,“小郡主信不信,她要的,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许炎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起码兰谷现在能确定的是,虞春绝非善类,与她也绝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容我想想。”她转身出了虞府,余承安倚在马车旁,正垂眸把玩着白天那老和尚给的佛珠。
“夜色凉了,陛下何苦跟我一起出来?”兰谷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边。
余承安收起佛珠,重新戴回手腕上,“朕不放心你。”他笑着揉揉兰谷的头,“困了么?”
今夜一闹,兰谷早就没了睡意,老实地摇摇头。
“不困正好,陪朕走走吧。”
马车夫拉着马车跟在两人身后,月色将两人身影拉得长长。
兰谷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影子,乖巧地跟在余承安身边。很多过去的事,她都不记得,这种时候,不说话才是对的。
“还记得,朕第一次被萧叔叔带回府上时,你还是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孩。”余承安手中盘着珠串,看着远方喃喃自语,“你拉着朕的手,喊朕小哥哥,一眨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兰谷默默听着,想来应该是原身父亲曾有助于他?
“朕此次回来见你,竟觉得变了许多?”他哑然失笑,“果真是许久未来看望你了。”
光看不带礼,还不如不来呢!
兰谷心里暗暗骂道,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能来看望君儿,君儿心里就已经很感动了。”
她话音刚落,余承安突然停了脚步,转过头来,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君儿,你从前从来不与朕说这些客套话,如今这是怎么了?”他眼底闪过一丝悲伤,“莫不是还在怪朕当年没带着你一起走?”
兰谷眨眨眼,有些茫然,什么当年没带她一起走?
“这两年,可有钟意的男子?若瞧上了谁家的公子,朕替你做主。”他眼神带这些狐疑,满脸紧张地等着她的下文。
兰谷心中疑惑更甚,这是几个意思?现在又要给她许婚?
“陛下若真觉得亏欠君儿,不妨将这通州全权交由君儿管理,如何?”
她话还未说完,余承安脸上的表情更让人疑惑了。他像是在看怪物一般看着她,那神情恨不得将她剖开,细细查看一番。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你就只求这个?”
“不......不然呢?”兰谷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会暴露了吧?
头上的伤口泛起阵阵痛意,像是有人拿着针在不停地扎着她的头皮。
少许记忆涌现,余承安的脸浮现在脑中,瞧着比现在青涩些。
他逆着落日的光,翻身坐上马背,神情冷峻,目光凌冽,好似要去面对什么生离死别的事。
“承安哥哥,你要走了嘛......”虞君站在萧府大门口,眼里有泪摇摇欲坠。“你能带君儿一起走么......”
余承安俊眉微拢,回头看向她,“积雪还未散,君儿还是快进屋去吧,免得着了凉。”
“你真的要丢下我么......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么......”
兰谷头疼地捏捏眉心,恨不得将这堆脏东西赶出自己的脑袋。这世上怎么还真会有这种非主流事件发生呢!
简直是没眼看......
“朕以为......”余承安语气微顿,半晌才又悠悠开口,“没什么,是朕觉得给的不够。”他叹了口气,“朕曾经答应过你的,等朝廷稳定,朕就接你入宫,让你做大祁最尊贵的公主。”
他的眼神无比坚定,“朕答应过你的,都会做到,你且再等等......只是,这地方官可不是这么好做的,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太过抛头露面。”
兰谷不乐意了,撇撇嘴,“不解,男子能做的事,为何我不能?”
“你是女子,这自然不同。”余承安柔声劝道,“朕这些日子会找合适的人选,通州是进入蜀地的重要关口,这个重担,放在你身上,朕不忍心也不放心。”
“君儿只听说过,岳母刺字,女剐补天。可从未曾听说过什么,女子不如男。”兰谷反驳着,“不如陛下给君儿三个月的时间,若是难担此任,陛下再换人也不迟。”
她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见余承安垂眸思考,她趁热打铁道,“您看,您刚登基不久,朝中无几人能委以重任。但我不一样,君儿与陛下自幼相识,知根知底。”
“可......”余承安眉头紧皱,长叹一气,“可毕竟你是个女子,朕并非瞧不起,只是怕旁人说你的闲话。”
“若陛下信任我,我不怕被说闲话。”
月色如墨,她目光坚定。
“好,那朕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走回萧王府时,天色蒙蒙亮,几个大臣穿戴整齐候在大门口,看到余承安和兰谷身影地瞬间,立马贴上来。
“陛下,您夜里去哪了,可把老臣们吓坏了。”
余承安淡淡地瞥了几人一眼,“启程,回宫。”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往京城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皇家军队,兰谷缓缓站起身,她身后蹲着送行的丫鬟家丁也纷纷跟着站起来。
“都去干活吧。”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屋补觉。
萧王府如今是乌烟瘴气,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更不知道这其中有哪些是虞春和许炎的人。
这账,兰谷自然要清算,但在此之前,睡觉最重要。
入夏的正午,晒得人浑身难受。兰谷命人搬了张躺椅放在树荫下,她拿着扇子扇扇风,时不时还抓起手边碗中的莲子塞进口中。
管家拿着个厚厚的棕色封面的本子过来,恭恭敬敬递给她。
“小郡主,这几年来萧王府上所有的开销都在这儿了。”
兰谷撑着椅子坐起身,拍拍手接过账本。余光瞥见那胖胖的管家,正心虚地抹了把汗。
她数学差得要死,这账本放她面前,她也不怎么能看懂,但看这胖管家的样子,就知道这账本被动过手脚。
索性随手翻翻,往地上一丢,“陈管家真是拿本郡主当傻子忽悠呢!”
陈管家咽咽口水,“这......小郡主,这里面每一笔钱都花的有头,都是可查的啊!何来忽悠小郡主一说呢!”
“是么......”兰谷重新捡起账本,手指轻轻翻着,眼神还时不时扫扫陈管家的脸色,看到他不停地擦着虚汗,兰谷心里了然。
她指尖轻轻点着账本,停在某一页,“接济虞府,十万两银子?!”
瞬间,一股怒火从脚底窜到头顶,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有这个钱,她能重新回去十次!!
陈管家抿抿唇,“这个......是许大人说,您准许的......”
“我准许的?!”兰谷气得嗓子都尖锐起来,这个原身是真的蠢,还是这事她根本不知情?!
账本再度被她狠狠摔在地上,她皮笑肉不笑道,“陈管家,我看你的头是不想要了!这笔银子到底为何会去到虞府,你若再不说实话......”
兰谷故意拖长了音,带着满满的威胁,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砍下陈管家的脑袋。
吓得陈管家是立马跪下求饶,“小郡主饶命啊!”他身体埋得极低,苦苦哀求,“这些都是许大人的主意,与我无关啊!”
“你务必一字不落地道出实情,否则......”兰谷眼珠转转,“不知陛下知道,家中管家一直苛责他的妹妹,他又是否会动气!”
“我......我......”陈管家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许大人确实给了我一笔钱,这笔钱也确实是从小郡主的日常花销里扣出来的......”
还真是让她给蒙中了......
“可这都是许大人的主意啊!”他跪着上来抓兰谷的裤脚,“小郡主,小郡主,您明鉴啊! ”
兰谷有些厌烦地移开脚,让他扑了个空。
“小郡主......”陈管家抹抹头上的汗,颤颤巍巍道,“这笔钱,是一年前许大人开了个染坊,赔了钱搭进去的。当然,当时也没亏损那么多......”
“没那么多是多少?”
“也就五六万两吧......”
“那剩下的钱呢?”
“呃,这......”陈管家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兰谷微微蹙眉,看着一旁正在打理池中莲花的丫鬟道,“去书房取些笔墨和信纸来,想来陛下应该是还没走远。”
“我说!我说!”陈管家连忙求饶。“城东的那家春楼,表面是那个老鸨的,其实......”他眼神飘忽,害怕地说话都是断断续续,“其实早就卖给了许大人。”
“你说什么?!”兰谷惊得“噌”一下站起来。
“您从前......从来都不查账本,所以......”
“所以你们连假账都省的做了,是吧?”兰谷嘲讽地勾起嘴角,幸亏原身从前不查账,否则他们要真做个假账,她也看不出来。
陈管家擦擦冷汗,苦笑着道,“这事,连虞小姐都不知情......”
“这些年,你到底从我手下污了多少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最好全给我凑回来,否则......”
兰谷冷笑一声,“那春楼,陈管家应该也是去过吧?我怎么记得你家夫人,管得一向很严呢......”
要说这陈管家的妻子,那可真所谓是女中豪杰。
家中三代皆是卖猪肉的,到她这,从小耳濡目染,练就了一身杀猪本领。力气大得惊人,别说是陈管家,哪怕是头三百斤重的猪,都能被她一个人按得死死的。
村中妇人难免爱嚼舌根,陈管家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她这又整日抛头露面,跟着自家大哥一起上街杀猪卖肉,自然会被传出些不好听的话。
谁知,她竟直接拿着剁大骨的砍刀,去那村口老妇人常聚的大树底下,一刀子将那石头桌劈成两半,吓得那群老妇人是连连换了阵地。
这一壮举,惊得陈管家是更不敢回家了。
只怕说错一句,就会跟那石桌一般,成两半了。
陈管家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看来是怕极了家中那女豪杰。
“也不知是春楼的哪个姑娘,能让陈管家这般流连忘返......”兰谷笑笑,满是威胁。
“这......”他咬咬牙,“小郡主,我还知道一件事。是......事关萧王爷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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